我的手背上像是放着一只烫手山芋。
灼得我浑身刺痛，我却又无法推开。
手上忍不住抖得厉害，陆修晏在我身旁轻声问我：「很疼吗？」
我一时没太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想来想去，或许他是指的，今天凌晨我被车撞到的事情。
也或许，他是单纯嘲讽，看我笑话而已。
我含糊应了一声：「不疼。」
手上强忍着，终于不再发抖。
陆修晏的手在毛毯下，指腹突然摩挲着我的手背，意味不明。
我越来越捉摸不透，他阴晴不定的精神状态。
侧目看向他，竟突然感觉他有些眼熟。
好像很久以前，我就见过他似的。
连带着他那句「很疼吗」，也似乎有些耳熟。
明明除了这两天，我之前就只见过他一次而已。
那次我哥受伤住院，我为了凑医药费，去包厢里卖酒。
包厢里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老总，将一万块钱砸在桌子上。
他说只要我跪下来给他倒酒，等他开心了，钱就是我的。
我照做了，跪着给他倒完酒，他又笑着将酒倒到了我头上。
我没吭声，只是讨好地笑。
他很满意，让我拿钱走了。
陆修晏就是在那时候，叫住了我。
他给了我一张名片，说给我十万一月，让我给他当玩具。
包厢里的人在起哄，说陆先生一向最喜欢温顺听话的狗。
我赔着笑，拿着一万块和那张名片，离开了包厢。
当时一万块足够付我哥的医药费，多的，我并不需要。
但后来……
我拉回思绪，听到后面人低声交谈的声音：
「听说半年前余小姐的画作拍卖会，全部的画都被陆先生拍下了。
「价格最高的一幅，被拍了五千万。
「这一次，怕是又要被陆先生包场了……」
11
我没太细听。
脑子里只忍不住想着，随手一拍的五千万，够我哥花多少辈子，够买我多少条命了。
拍卖会很快开始，拍卖师在台上介绍。
说余音音此次拍卖的，总共五幅画作。
目的不在盈利，而在于做慈善。
每幅画的起拍价，都只有一万。
最终全部的拍卖所得，用于捐献建造山区希望小学。
一幅卖一万的话，总共五万自然不够建小学。
但根据以往惯例，陆修晏自然是会哄抬价格的。
所有人都看向这边。
可第一幅画开拍了半天，却还没见陆修晏有动静。
没人敢随意出价，台上喊了半天，价格也才抬到五万。
我忍不住侧目，看向一直在低头玩手机的陆修晏。
台上拍卖师有些站不住了，视线频频瞟向陆修晏，神色很是尴尬。
我忍不住低声提醒：「拍卖开始了。」
陆修晏不轻不重「嗯」了一声，继续刷手机。
屏幕上是某奢侈珠宝品牌的新品展示页，他在看项链，大概是给余音音挑礼物。
所以，他是真没注意到开始了，还是不打算买这些画？
那他这么大晚上，丢下工作匆匆赶过来，是要干什么？
我不敢多嘴，看着第一幅画，最终以五万的价格，成交得实在不好看。
但这却还只是开始。
最终五幅画全部卖完，陆修晏也始终没有举牌。
他的目光始终没从手机上移开过。
余音音站在台上，面色狼狈涨红到，已经能滴出血来。
拍卖结束后，陆修晏手机响了。
他径直起身，没有等我，自己出去接电话。
我硬着头皮，跟着他往外面走。
人太多，他走得太快，我没跟上。
等我走出拍卖厅，经过拐角处要下楼时，冷不防一耳光，扇到了我脸上。
我愣怔了半晌，才看清眼前的人。
在我记忆里，总是温声软语的余音音，此刻像是一只被踩中了尾巴的猫。
面色近乎狰狞，双目发红，像要将我生吞活剥。
她恶声开口：「最后警告你一遍，从阿晏身边滚开。」
12
她眼底掩饰不住的，不只有对我的恨意，还有对陆修晏的爱意。
这是她从前从未表露过，或者说从不屑于表露的。
我来不及思考她突然的转变，一刹那没控制住情绪，扬起一只手就要还到她脸上去。
扬起的手没能落下，而是被一只手用力攥住。
男人掌心力道很大，攥住我的手再甩开后，我就踉跄着摔到了地上。
陆修晏恼怒至极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你想干什么，给音音道歉！」
前一刻凶神恶煞的余音音，此刻眼底含泪，只剩下满脸的委屈不安。
关于她打我的那一巴掌，她甚至连解释和借口，都不用找一个。
我想起身离开，可喉间一阵腥甜，一口血呕了出来。
地上铺开一小片血色，有些刺目。
余音音惊叫了一声，满脸的震惊错愕，连她都甚至露出了一丝怜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