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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太傅府正厅。

蓝末晞携摇光跪在青石地上,冰凉寒意透过单薄衣裙渗入骨髓。

蓝颜姝添油加醋地说完经过,蓝季臣手中的青花茶盏‘叮’地一声磕在檀木几上,溅出几滴琥珀色茶汤。

“太傅府不收来历不明的丫头。”

他捻着胡须,目光如刀刮过摇光破烂的粗布衣,“给她十两银子,自行葬母去吧。”

蓝末晞脊背挺得笔直:“父亲若有顾虑,可派人查证摇光身世。”

她抬起苍白的脸,眼中泪光恰到好处地闪动,“枝枝丫丫都是家生子,女儿……女儿不日便要入大皇子府,到时候,想要带个熟悉的陪嫁丫鬟过去。”

姚玉兰手中佛珠突然一顿。

她瞥见丈夫神色松动,忙笑着打圆场:“老爷,既然晞儿喜欢,不如先让这丫头在浣衣房待着?妾身这就派人去查。”

蓝季臣甩袖离去的风声里,姚玉兰亲自扶起蓝末晞:“好孩子,累坏了吧,快回去歇着吧。”

转头却对门外婆子厉声道:“带这丫头去浣衣房!”

“等一下。”蓝末晞突然拉住摇光血迹斑斑的袖口,“夫人,她这身衣裳破烂不堪,女儿和她身量差不多,给她拿套旧衣服吧。”

姚玉兰蹙眉:“她们这些下人怎么穿主子的衣服,晞儿呀,嬷嬷教你的规矩,你都忘了吗?”

蓝末晞施礼道:“嬷嬷教的规矩,女儿自不敢忘,女儿说的是一年前回府之前的粗布旧衣。”

枝枝见姚玉兰脸色变了变,连忙道:“夫人,小姐,不如拿奴婢的衣服给饿摇光吧。”

姚玉兰没好气的挥手:“去吧。”

待众人退下,姚玉兰优雅地端起青瓷茶盏,指尖在杯沿轻轻摩挲。

蓝颜姝挨着母亲坐下,不耐烦地挥退所有丫鬟。

“母亲,”她压低声音,眼中闪着恶毒的光,“那小贱人莫不是疯了?随便在街上捡个野丫头就往府里带!”

姚玉兰轻啜一口香茗,茶雾氤氲中眯起眼睛:“方才,你去见她,可是她主动要出门?”

“才不是呢!”蓝颜姝撇撇嘴,“我费了好大劲才把她拖出门,她一路上都魂不守舍的,最后非要去给她小娘上坟,真晦气!”

姚玉兰闻言,紧绷的肩膀微微放松:“看来确是偶遇。丧母之痛遇上同病相怜之人……”

她意味深长地顿了顿,“倒也合乎情理。”

“可那丫头……”蓝颜姝不甘心地绞着帕子,“万一对那小贱人忠心耿耿,以后难保不会成为我们的拦路石……”

“傻孩子,”姚玉兰忽然轻笑,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点着桌面,“范絮死了,李嬷嬷也殁了,如今和蓝末晞亲近的两个人都不在了。”

她凑近女儿耳边,声音如毒蛇吐信,“这摇光若真成了她的心腹……”

蓝颜姝眼睛一亮:“母亲是说……”

“人若没了软肋,”姚玉兰端起茶盏,看着水中自己扭曲的倒影,“就该给她造一个。”

——

暖阳阁内,檀香袅袅。

蓝末晞支开丫丫去厨房取点心,又打发枝枝去取衣裳。

待廊下脚步声渐远,她突然扣住摇光的手腕,指尖微微发颤:“九殿下可有消息?”

摇光眼中闪过一丝玩味,凑近她耳畔低语:“姑娘这般心急火燎地打听我们殿下……”

她故意停顿,看着蓝末晞耳垂渐渐染上绯色,“莫非是对我们殿下芳心暗许,思之念之?”

“慎言!”蓝末晞猛地抽回手,袖口金线绣的缠枝纹在阳光下闪过一道冷光,“我母亲还在他手上。”

摇光敛了笑意,正色道:“姑娘放心,我们殿下向来英明神武,运筹帷幄,这次又早有准备,定不会出什么岔子。”

蓝末晞垂眸掩去眼底的讥诮。

英明神武,运筹帷幄?

呵~

上一世那位意气风发、万人追捧的九皇子,最终不还是身首异处,血染黑水峡谷?

这时枝枝捧着衣裳匆匆归来,蓝末晞只得咽下到嘴边的话。

待枝枝领着摇光去厢房更衣,又带她去浣衣坊后,蓝末晞执笔抄经,墨色在宣纸上蜿蜒。

枝枝回来时,见她正在写“般若”二字,便默默上前研墨。

“小姐……”枝枝突然开口,墨锭在砚台上划出轻响,“可是嫌奴婢们愚钝,才带了摇光姑娘回来?”

笔尖一顿,墨汁在纸上晕开一个小点。

蓝末晞望着这个墨点,想起前世枝枝和丫丫虽奉命监视她,却从未加害。

后来她出嫁时,大夫人以‘年轻丫头不顶事’为由,派了那个看似慈祥的萍姑随她入宫……

萍姑。

这个险些被她遗忘的关键人物。

依照前世的轨迹来推断,萍姑很快便会踏入太傅府。

随着大婚之日日益临近,宫中负责教导她礼仪的嬷嬷即将到来,而萍姑也是那时被安排至她身旁。

萍姑的年纪与大夫人相仿,在人情世故上极为精明圆滑。

上一世,她对萍姑始终满怀敬意,而萍姑在长达十年的时间里,也待她悉心周到。故而直至生命终结之际,她都从未对萍姑产生过一丝一毫的怀疑。

然而,时过境迁,如今再度回首审视,她愈发觉得这个萍姑绝非等闲之辈。

毕竟,萍姑能被大夫人特意挑选出来,作为她唯一的陪嫁姑子,其中必定暗藏玄机。

这一世,她定要借九皇子之手,提前揭开这老妇的真面目。

“枝枝。”蓝末晞搁笔轻笑,阳光透过窗纱在她脸上投下斑驳光影,“太傅府待家生子宽厚,你与丫丫都到了婚配之年。若随我入皇子府……”

她指尖抚过经卷,“以后莫说是嫁人,怕是父母都难以再相见,比起深宫,能平淡安分的做个普通人挺好的。”

枝枝手中墨锭突然滑落。

她慌忙去捡,发间的银簪晃出一道流光:“大小姐……”声音有些哽咽,“宫里不比府上,您……您一定要多留个心眼。”

蓝末晞心头微动。

看来枝枝只是奉命监视,并不知更深的内情。

她伸手替枝枝扶正银簪,温声道:“我省得的。”

窗外一阵风过,吹得案上经卷哗哗作响。

那未干的‘般若’二字在阳光下渐渐模糊,像极了前世那些看不清的谜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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