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去国子监进学修德?”
李骜失声道,满脸写着不爽。
然而李贞与李文忠却态度一致,意见统一。
他们本就愧对李骜的父亲李文伯,可李文伯却不幸病逝,父子二人只能将这份愧疚加倍补偿给李骜。
恰巧李文忠兼领国子监,于是将李骜直接安排入学,这也是李文忠罕见的“以权谋私”。
毕竟国子监乃是大明最高学府,不是什么人想进就能直接进去的。
然而李骜却百般不乐意,埋怨道:“爷爷,叔,我就一种地的,你们让我去国子监读书,这不是为难我吗?”
“兔崽子,说什么胡话?”老太爷拉着他的手安抚道:“咱们家现在也算是勋贵之家,既然条件好了,那自然是要读书的,不然做一辈子睁眼瞎吗?”
李文忠也接过话茬,柔声安抚道:“骜儿,叔父让你去国子监进学修德,也是一番苦心,不求你学有大成,能够识文断字便足够了,明白吗?”
不管是从军还是从文,识文断字这是最基本的要求。
李文忠为了给侄儿铺路,也算是煞费苦心了。
一旁李景隆看戏看得热闹,禁不住调侃道:“哎呀,骜哥儿,急什么啊?”
“这可是好事一件啊!那国子监里都是青年才俊,你这去了不得跟他们打成一片,结交朋友拓宽人脉,我爹真是为了你好……”
“滚你大爷的!”李骜没好气地笑骂道,“确实是打成一片!”
就是这二者之间的区别,那可大了去了。
李景隆掰着手指头数了数,随后瞪大了眼睛。
“我大爷不是你爹吗?”
“骜哥儿,你这倒反天罡啊你!”
不等李骜开口,李文忠就训斥道:“你在高兴什么?不成器的东西,明日你也随骜儿入学!”
这下子,轮到李景隆傻眼了。
“不是啊爹,府上不是有先生吗?”
李文忠也不解释,只是眯着眼睛看向李景隆,后者立刻就像个鹌鹑一样,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就这么决定了!”李文忠淡然开口,语气里面充满了威严。
李骜与李景隆耷拉着脑袋走出大厅,二人面面相觑,一阵长吁短叹。
“这下子好了,安逸日子没有了。”李景隆瘫软在躺椅上,“天天听那些老学究讲课,简直比杀了我还难受啊!”
李骜叹了口气,一句话都不想多说。
他能够理解老太爷和李文忠的苦心,希望将自己培育成材。
但是问题在于,李骜不想活得这么累啊!
这国子监创于老朱初定金陵之时,即改应天府学为国子学。
国子监设有从四品的祭酒一人,从四品下的司业二人,掌儒学训导之政,总国子、太学、广文、四门、律、书、算凡七学,此外还有负责琐事的监丞和主簿各一人。
因为是大明王朝的最高学府,所以国子监招收的弟子都是精锐中的精锐。
比如国子学,掌教三品以上及国公子孙、从二品以上曾孙为生,由国子学博士和助教负责,讲授经术义理。
也就是儒家四书五经那一套东西。
关键问题在于,李骜不想掺和这些东西啊,一想起脑仁儿就疼。
我堂堂一个佃户之子,让我学四书五经,去念什么“之乎者也”,这不是故意恶心人吗?
再者国子学的弟子,除了各地的青年才俊,剩下的都是些勋贵官宦子弟,一个个官二代勋二代,闭着眼睛都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骜更不想搭理这些人,更懒得跟他们斗法!
娘希匹地,我这辈子难道就不能做个依红偎绿的纨绔子弟了吗?
翌日,李骜与李景隆被押着送往国子监。
李文忠早就猜到他们不会老实,所以提前一步安排好了一切。
等二人抵达的时候,恰逢国子监司业刘衢正在训话。
国子监祭酒就类似于校长,司业则是副校长。
刘衢面前站着数百学子,都是各地推荐的青年才俊。
天下学子之所以都想进入国子监进学修德,除开这里汇聚了大量名士硕儒外,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国子监学子完成课业后可以取得做官资格。
尤其是洪武七年朝廷暂停科举大考后,国子监生被大量地委派到从中央到地方各级政府中担任要职,如洪武十九年,“择监生千余人送吏部、除授知州、知县等职。”
正因为如此,国子监才树立了崇高地位,成为天下学子梦想中的圣地摇篮。
李骜与李景隆身穿学子服,来得晚了一些,所以想要悄咪咪地摸进去。
然而刘衢为人古板严苛,眼皮子里面容不得沙子,一眼就将二人的小动作看穿,当场把他们揪了出来。
“此乃进学修德之地,不是尔等嬉戏杂耍的地方!”
“你二人何故迟到?心性如此轻浮,将来如何堪当大任?”
看着面前这个不怒自威的老学究,李景隆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躲在了李骜身后。
李骜倒是不以为然,笑道:“这话就说得严重了,我们只是来得迟了些,怎就心性浮躁了?”
刘衢没有想到,竟然还有学子敢顶撞自己,顿时勃然大怒。
“你是何人?竟敢目无尊长?”
哟呵,你还来劲了是吧?
李骜直截了当地报出了名字。
刘衢听后瞳孔一缩,深深地看了李骜一眼。
呵,李文忠的侄儿?
这不就是害死相爷独子的罪魁祸首?
刘衢本是滁州人士,凭借聪明才智很早便预感乱世降临,所以投靠了南方红巾军领袖徐寿辉,试图以此谋求荣华富贵,却不料徐寿辉败亡,于是辗转多年投奔朱元璋,却不受重用。
直到胡惟庸一飞冲天坐稳相位,想到了这个同乡,所以不遗余力地提拔举荐,刘衢这才得以进入国子监,成了司业。
刘衢内心波谲云逸,自然不会对李骜有好脸色。
“李骜?”刘衢板着脸冷笑了一声,然后端起了先生的架子道,“可知今日新晋学子中,你是来的最晚的?”
“怎么?仗着自己有点小聪明,是李文忠的侄儿,就想要走个捷径?”
说着,刘衢便面带了些嘲讽的神色,暗指李骜不思进取,想要抱李文忠的大腿,靠关系进入国子监,从而寻求官位。
李骜顿时就被气笑了。
“老家伙,你有点过分了啊?”
听到这话,刘衢的脸色顿时铁青一片。
“年青人别妄想着什么捷径,别想着耍一些小聪明,要知道求人不如求己的道理!”
“男儿生于天地间,要做参天大树,羞于做那攀爬大树的藤蔓!”
“否则,攀爬的再高,到最后也是直不起腰来!”
听到这话,李骜顿时眯起了眼睛。
李景隆见状顿时心中一惊,暗道情况有些不妙。
这混蛋恐怕要发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