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干什么?”黎翩翩被他一连串的动作搞得满头雾水,眉头微锁,白净的脸蛋上透露着娇弱的病气,又白又红,我见犹怜。
外面的雨还在下,伴着轰隆隆沉闷的雷声,似乎是冷了,把被子努力往上拉,就差没把头蒙起来了。
“嘿,你脾气还挺大。”女孩坐在床上,偏过头去,一副拒绝交流的模样,周矜肆被她弄的心里那股别扭劲上来了,几步走到她面前,强势地扳过她的脸,“你搞清楚,现在是我说了算。”
黎翩翩不说话,视线尽量往下压,避免和他对视,同时两手胡乱去扒拉他放在自己脸上的手。
“你别摁我脸……”
她心里正反倔呢,要不是这个男人她怎么会千里迢迢来沪市,一个人都不认识,生病了连个可以嘘寒问暖的人都没有;要不是他狠心把自己丢在这里,这么冷的天,身上的衣服布料少得可怜,她怎么会发烧感冒。
黎翩翩心中充满了对他的怨怼。
心中一股怨气无处发作。
“吃药了吗?”把手从她脸上拿开的空隙,男人的大掌灵活地附上她的额头,眉峰拧成一个结,不摸不要紧,一摸温度还是高得骇人,怪不得脸这么红。
“要你管!”黎翩翩冷哼了一声,这会儿又来了力气,一把推开他,小嘴快要撅到天上去,“我死了不是更好,你不是更高兴。”
“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周矜肆悻悻收回手,语气很不好,叫了一声,“黄经理!”
“周总,来了!”黄颂立刻屁颠小跑过来,毕恭毕敬在下面站着,他刚才一直在门口候着,就是怕万一周矜肆问起他来一问三不知,那他这个会所经理就干到头了。
“她吃药了没有?”周矜肆坐在床沿上,偏过头去问他。
“回周总的话,已经吃了,”黄经理一板一眼答着,“黎小姐傍晚的时候一直昏迷不醒,我担心高烧会把人烧坏,就让人给她喂了退烧药,还有消炎感冒的,也一并喂下去了。”
他说完悄悄抬眸观察一眼周矜肆的脸色,黄颂自认为做得还不错。
果然下一秒听男人发话道,“嗯,吃了就行,这里没你的事了。”
“是,周总,”黄经理长长吐出一口气,“那我就先下去忙了。”
“去吧。”男人招招手。
黄颂一走,偌大的房间又陷入一片静默。
“怎么,还是要跟我杠?”听黄颂说她吃了药,周矜肆面上的表情总算好看了一些,继续在她耳边说着风凉话,“你确定能杠得过我?”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黎翩翩终于肯转过脸来正眼看他,他的瞳孔幽深,像黑洞一样能把人吸进去。
捏着葱白的指尖,深吸一口气。
她也知道识时务者为俊杰这句话。
只要周矜肆肯带她出去。
她苦苦等待了一星期,终于等到他来了,这次无论如何要抓住机会,死活跟他一块回去。
她真的不想继续待在这里了。
虽然黄经理对她也很好,也不会规定她必须像别的兔女郎一样一晚上必须卖出去多少酒水,论绩效,否则就开除,她在这里白吃白住,但是直觉告诉他,黄颂之所以对她跟别人不一样,全是看在眼前这个男人的面子上。
而且这地方通常都是晚上营业,白天别人都下班了,就连黄经理都回家了,除了值班的保安。她不能出去,很烦很无聊,连个可以说话的朋友都没有,像被关进一个很大的暗无天日的牢笼,处处透着压抑。
一星期已经是她的极限了,她野惯了,像鸟儿忽然被折断翅膀丢进笼子里,她渴望自由,真正的自由。
再这样下去,她会疯掉的。
“哦,看来是开窍了,”周矜肆看着她柔和的五官,在灯下像是笼着一层阴翳,整个人幽幽散发着一层不明显的亮光,“想不想我带你出去?”
黎翩翩立刻点头,一双兔子眼里透着殷切的期待。
很好,上钩了。
男人弹了个响指,懒懒开口,“那就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很简单,取悦我。”
此话一出,周矜肆清晰地看到她眼里一簇小火苗跃动着,又很快地熄灭下去。
“我不会,”黎翩翩咬着唇,希望很快地降临,又很快地凋落。
“你明知道我……”黎翩翩愤愤瞪他一眼,周矜肆明知故问,做出一副不解的模样,“明知道你什么?”
她读书不多,也知道“近墨者黑”这个理儿,环境就是个大染缸,她隐隐觉得自己知道他说的“取悦”是什么意思。
他挑眉,“你说清楚点,话不说不明,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里的人,”黎翩翩叹口气,像他这样的浪荡公子哥是不是在心里早就将她和这里的女人一视同仁?
“你又不是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哦,那你说说这是个什么地方?”周矜肆发现这女孩越来越有意思了,欲言又止气急败坏,说话一套一套的,来了兴致。
“反正……反正这不是正经女孩该来的地方,”黎翩翩反驳,脸色涨红,脖子也红起来。
她再落后也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就是老家人常说的“夜总会”,游手好闲的有钱男人才会去的地方,正经男人谁会来这里。
隔壁村的春华就在夜总会工作,白天睡觉晚上上班,她亲眼让她看过,春华身上留下很多男人的印记,有吻痕还有手指甲盖子掐出来的。
反正不是什么好地方,说白了不过是男人们寻求刺激的地方罢了,都是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呵,你这话说的,看不上这里?”
“真不知道她们一个月挣多少?”
周矜肆给她答疑解惑,伸手比了个一,“这可是有钱人趋之若鹜的销金窟,多少人赚了子儿挤破脑袋想进来消遣。”
他这摆明了就是在为难她,少女唇瓣紧紧咬着,试着和他商量,“换个条件行么?别的我都可以答应你。”
就算是让她去酒店当服务员给人擦桌子,也比这强。
“不行,你觉得我像是缺什么的样子?”周矜肆一口回绝,略带粗粝的指腹轻轻摩挲着手上的扳指。
黎翩翩被他噎得说不上来话,也是,像他这样开豪车住酒店的人,估计什么都不缺。
他轻笑了一声,“也对,还缺个女人。”
男人宽大的手掌上戴着一个绿色的扳指,不知道是不是原来那个。她这次看清了,很宽,细看颜色似乎更深了,不知还是不是哪天她见到的那个,材质很像祖母绿,单论个头大小,一看就价值不菲。
也可能还是那天那个,时间仓促,她又紧张,没来得及细看。
“给你三分钟时间考虑,别磨叽,我耐心有限。”男人两腿交叠而坐,返回到刚才的椅子上面,半眯着眸子,似乎是在闭目养神,骨节修长的手指在椅背上有节律地敲击着,一下,两下……
似乎是在计数。
他向来很没耐心,黎翩翩发现了。
“已经过去一分钟了。”
女孩没开口,白嫩的指尖只是用力抓着被子角。
她在纠结。
“两分钟。”
还是没反应。
“最后十秒,”周矜肆猛然睁开眼,眼里像有寒光透出来,咄咄逼人,看着腕表上的指针一下下慢慢走着,“十,九,八……三,二……”
男人尖利的下颌线紧抿着,形成一条直线,下巴微抬,静静看着她,眼神里是志在必得的自信,就像看一只掉入猎人陷阱受惊的小兽。
薄唇阖动,落在椅背上的手最后停止了敲击,转身欲走,冷冷丢下一句话,“想不明白你就继续在这想,我走了。”
“我答应你!”
黎翩翩通红着脸憋出这句话,之后又犹豫了,纤长的睫毛好似一对透明的蝉翼,轻轻颤动了两下,赶在最后一刻开口,抠了抠手指,“可我现在生病了,发着烧,我怕传染给你,我……”
说着还捂上了自己的鼻子和嘴巴。
“哦,你是在替我着想,关心我吗?”男人唇角上扬,早已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说着好像是替他考虑,其实是想耍小聪明逃过一劫。
她那双清凌凌的乌黑水眸纤尘不染,明摆着就是写着“求你放过我吧。”
“没关系,我不在乎,我都不在乎,你在乎个什么劲?”他反问,“正好我淋了雨,外套都湿了,你身上热,给我暖暖。”
黎翩翩的目光顺着他看去,思忖着他话里的真假,果然瞧见立着的男人肩膀处被雨打湿了一小片。
周矜肆几步来到她面前,居高临下俯瞰着床上的人,从他的位置看去,她雪白的香肩,精致的锁骨,还有胸前隆起的一小块,悉数一览无余。
伸手一把拽下脖颈间的深蓝领带,他长得高大,半遮住落在她头顶的光线,黎翩翩咕咚一声吞咽了下口水,一抬头撞见男人漆黑似海的眼眸。
他正在解衬衫的单排纽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