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昭回头对上她的眼睛,她原本有许多话可以同她说。
甚至高声质问她:
裴姒,我裴家待你如同亲女,我视你为亲妹,你是怎么报答的?
她定要让裴姒羞愧的无地自容。
但事实已是如此,看着她这张跟从前一样可怜无辜的脸,她没有任何质问她的欲望。
裴昭从她眼前走过。
裴姒扑上来抱住她的腿。
她不停摇头,“姐姐,我不走!我是爹娘的养女,是你的妹妹,我绝不会脱离裴家和国公府!”
她若是没了国公府二小姐的身份,日后如何在京城后宅之中立足?
她便又成了孤女了!
她不要落入那样的境地。
裴昭轻轻侧身,便挣脱了她,裴姒一路膝行着追过来,“姐姐,别抛弃我!别赶我走!”
“姐姐!”
裴昭行走如流风,潇洒恣意。
裴姒一路跪着追赶,一路哭求,狼狈如草芥。
孟砚声见裴姒如此凄惨,上前便忍不住质问,“阿昭,她是你妹妹,你怎么忍心如此对她?战场三年,你的心都磨成石头了吗?”
“石头?”裴昭望着他,眼底笑容嘲讽,“在战场上,石头做的心,也不够用的。”
她的心要淬成毒火。
方才能将敌军一举击退,守卫边境。
孟砚声被她怼的无话可说,从她眼底,他似乎看到了战场的残酷,也能想象出她经历的苦。
他突然有些心疼她,“阿昭,我知道这三年……”
“滚。”
裴昭用力推开他的手。
她面无表情的对他道,“带着你的娇妻,滚出我定国公府。”
裴昭身躯笔直的离开了。
她的背影,比孟砚声三年前追逐时见到的,更加坚定,更加冷硬无情。
孟砚声心头猛地一沉,“阿昭……”
他好像失去了很珍贵的东西。
孟砚声沉浸在情绪之中无法自拔,裴姒的哭声才唤回他的神思。
“夫君,夫君……我不想被姐姐赶走,我与她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呜呜。”
裴姒抱着他的腿,哭的肝肠寸断。
孟砚声也心疼她,他搂着她的肩膀想将她抱起来,“姒儿,阿昭是个果决的性子,她做决定的事,一向很难更改的。”
如今定国公府只剩下她一个血脉,她连裴氏宗族大房三房的人都敢驱逐,只怕赶她出门这件事,没什么转圜的余地了。
裴姒轻轻摇头,看似柔弱,眼神却十分坚定。
她绝不能被裴昭赶走。
她入了定国公府,便要享受定国公府给嫡女的一切待遇。
这是她应得的!
裴昭便是做了定国公府的主,也不能夺走她的东西。
她手掌轻轻放在孟砚声胸口,柔声说道:“夫君,姐姐只是在气头上,我若是当真被赶走了,外面岂非要传我们无媒苟合?这会污了你的名声,也会让两个孩子以后遭人唾骂,没名没分的可怜,婆母也会心疼承阳的。
待我再跪候母亲院门前,让姐姐消消气,你明日带着两个孩子来接我,说不定姐姐就回心转意了。”
孟砚声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可是明日带两个孩子来定国公府这事……
“我明日来接你便好,孩子们还小。”
“正因他们还小,便要教他们敬重姐姐,尤其是承阳,他是你我膝下唯一的男丁,他是定要敬姐姐为主母的,将来这国公府的爵位……”
裴姒靠近他怀里,点到为止的说了这么半句。
国公府世袭爵位,谁不眼馋,谁不想要?
裴氏几房的人,都快为这个抢破头了!
孟砚声自然也是心动的,而且他想留住裴昭,用孩子再拿到爵位,侯府和他的地位,都会更上一层楼。
他点了点头,答应裴姒,“今日辛苦你,明日我再带着孩子来接你。”
裴姒柔弱的点点头。
孟砚声临走时,她还不忘仰起脸,在他下颌上亲了一口。
柔情蜜意,俘获他的心。
孟砚声走后,周福来向裴昭禀告,“孟世子是走了,可裴姒还跪在夫人院门口,小人去劝过,她不肯走,大概是想以此来求大小姐心软,大小姐如何抉择?”
裴昭坐在正厅上。
她撑着额头,胸口正隐隐作痛。
剑兰看得出她是又要毒发的征兆,她拔剑出鞘,“抉择什么?直接剁了完事,裴姒这样筋骨酥软的,我一剑能砍她两条腿,四五下也就剁完了,将军,要不我去吧。”
裴昭身体里气血翻涌,猛地咳了一口。
“噗!”
鲜血自她口中涌出。
“大小姐!”
周福惊恐的上前,为她倒水拍背。
“我没事。”
裴昭摇了摇头,让周福别担心。
周福的眼泪又忍不住要掉落了,“大小姐命苦,若是夫人还在,那裴姒怎么也不敢如此嚣张, 得知她与孟世子苟合的时候,夫人便说要罚她,只可惜还没动手,夫人便出事了。”
周福将当时的场景细细描述了起来。
裴昭擦了嘴角的血,心底的疑惑,也渐渐翻涌了出来。
“母亲遇刺固有可疑之处,可皇上和京兆府不会坐视不理的,为何……如今是这样一个结果。”
这是裴昭最不理解的地方。
母亲是为谁所害,无人知晓,下落何方,这三年也无人提起。
这其中定有不可告人的隐秘。
她看向周福,周福幽幽叹息,“这事当时极为轰动,其实皇上是重视过的,可后来……”
“后来怎么了?”
裴昭抓住周福的手,眼神紧迫的逼他说出来。
“大小姐如今您的身体……”
“我受得住,您快说啊!”
裴昭难得的表现出了几分急迫。
周福擦了擦眼泪,他压低了声音道:“夫人出事之后京兆府便来了,但他们查出的结果是被蒙国暗探刺杀,且都是下的杀手,夫人尸首未见,不知所踪。
后来皇上便派了太子亲自接手调查此事。
太子心思缜密,封锁国公府,查了整整一个月,原本是有结果了的,可太子殿下未曾对任何人提起,圣上旨意,也是不许再提此事。”
“为什么?太子查出了结果,却什么都不说?还封锁了此事?他到底查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