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斜斜地洒进来，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好，我答应夫人。”
秦暖从沈砚卿怀中微微仰头，发间的杏花玉簪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折射出温润的光泽。
她纤细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了沈砚卿的官服前襟，将平整的衣料揉出几道细褶。
“马上就到午膳的时辰了。”
她声音软糯，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撒娇意味：“大人要一起吗？”
窗外的画眉鸟适时地叫了两声，仿佛在应和她的邀请。
沈砚卿垂眸看她，目光在她泛着淡淡红晕的脸颊上停留。
阳光透过她浓密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颤动的阴影。
他喉结微动，抬手将她鬓边一缕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指尖不经意擦过她耳垂时，感受到一阵细微的颤抖。
“小厨房今日做了八宝鸭。”
秦暖仰着脸，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碎星。
“大人也尝尝，看看和在秦家吃到的一不一样。”她一边说着，小巧的鼻尖微微皱起，露出期待的神色。
沈砚卿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窗外忽然吹进一阵风，将案上的药笺吹得沙沙作响。
他伸手按住飞舞的纸张，声音低沉：“抱歉，夫人。”
“陛下派了差事，我得出城一趟。”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瞬间黯淡下来的眼眸上，语气里带着不易察觉的不舍：“只怕今夜赶不回来了。”
药房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丝丝缕缕的药香弥漫出来。
沈砚卿看着秦暖微微下垂的嘴角，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能与她打开心扉，偏偏……
“那大人要照顾好自己。”秦暖很快调整好表情，温声嘱咐道：“我在家中等大人归来。”
她强撑着露出一个笑容，却不知道自己的指尖正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上的绣花。
沈砚卿是谁？
大周史上最年轻的首辅，察言观色早已成为本能。
他自然没有错过她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以及那微微发红的眼角。
他忽然弯下腰，在满室药香中轻轻抵住她的额头。
两人呼吸交融，他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花香。
“恩。”
他低低应了一声，声音里含着说不尽的温柔。
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惊飞了枝头的雀鸟。
是青竹。
秦暖不由自主地屏住了呼吸，睫毛轻轻颤动着，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
“我让红袖准备些干粮给大人带上。”
她小声说着，手指无意识地绞着沈砚卿的衣袖：“再装一壶养胃的汤药…”
沈砚卿看着她这副模样，喉结微动。
他忽然伸手，拇指轻轻抚过她微蹙的眉间：“不必如此麻烦”。
他的声音比往常柔和了几分：“最迟明日午时便能回。”
秦暖只觉得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像被火燎过一般发烫。
“大人，该走了。”
青竹止步于铜门外，出声提醒。
药房内一片安静。
门外青竹等不到回应，硬着头皮又催促了一声，沈砚卿这才松开手。
临走时，他回头深深看了秦暖一眼，那目光像是要把她的模样刻进心里。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秦暖还站在原地。
她抬手摸了摸发间的杏花玉簪，又低头看看自己的指尖，上面似乎还残留着沈砚卿掌心的温度。
红袖进来时，正看见自家夫人对着药碾出神，唇角带着掩不住的笑意。
“夫人，午膳快好了。”
“先不急。”
秦暖突然转身，从药柜最上层取下一包药材：“去拿些蜜饯和油纸来，我要做些养胃的药丸。”
她先从檀木匣中取出上等白术，用银刀切成薄片。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她专注的侧脸上。
“十年陈的陈皮要研磨成细粉。”
她轻声自语，将橙黄的陈皮放入青玉药碾。
发间的玉簪随着研磨的动作轻轻晃动，在阳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
“茯苓要蒸过再晒，这样药性更温和。”
秦暖指尖沾了些许药粉，轻轻捻动测试细度。
接着又取来晒干的山楂片，与炒过的神曲一起捣碎。
红袖端来的蜂蜜正冒着热气，秦暖小心地将琥珀色的蜜液倒入药粉中，用圆润的玉棍将药粉揉成光滑的面团。
“夫人，让奴婢来吧。”
红袖以前也经常帮秦暖打下手，不过这次秦暖摇了摇头。
“给大人的，我想亲自做。”
她握着玉棍的手微微一顿，这还是她第一次用玉棍制药。
这手感也太好了吧。
秦暖回想起以前她用的都是木棍，那些汁液和药粉总是沾在木棍上，有的时候木棍上的刺还会扎进手心里，导致事后她都要清理许久。
如今有了玉棍，倒是省事多了，还不怕有木屑混在其中，影响药效。
秦暖再一次在心里感叹，有钱真好。
“再加一点桂花露，能中和苦味。”
她从紫檀木药柜里找到桂花露滴入，不禁感慨，这个药房都快媲美太医院的药房了，应有尽有。
秦暖纤细的手指灵活地动着，将大药团分成小药团，再每个小药团都搓得圆润饱满。
看起来就很有食欲。
紧接着裹上一层薄薄的糯米纸，防止粘连。
最后，秦暖将药丸仔细包进油纸包，每一包都折成精巧的方胜纹，再贴上描金小签：养胃丸，一次一粒，一天可食两粒。
“夫人的字小巧精致，和大人的字很是相配呢！”
“贫嘴。”秦暖点了点红袖的眉心，眼中的笑意是怎么都藏不住：“走吧，用膳去，今日可是有八宝鸭。”
“夫人都嫁人了，还是那么喜欢吃。”红袖上下打量了一番秦暖，见她身形依旧苗条，暗自松了一口气。
“嗯？”秦暖瞪了红袖一眼：“你这小妮子，还敢打趣本夫人了？！”
“嘻嘻，夫人恕罪，奴婢也是担心夫人。”
“肤浅！”秦暖回了她两个字，眼睛却偷偷瞄了一眼自己的腰。
还好，还好。
踏出药房时，秦暖抬头望了眼湛蓝色的天空又收回眼神。
她突然有些想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