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世子是被侍卫半夜抬进国公府的。
躺在支架上的男人进府时还在门口呕了一大口黑血。
月光下露出的那张脸早已被墨绿色的毒纹爬满,格外的渗人,哪还有平日里皎如云月,清隽贵气的模样。
给前来迎接儿子的国公府夫人吓得当场就哭出了声,一声接着一声喊着我儿。
暗处盯着的眼睛看到这一幕立马回去禀报。
此时已经被抬回湛墨院的魏容已经坐起来身,院子周围已经被隐藏在暗处的隐卫守得水泄不通。
别说人,连蚊子都飞不进一只。
脸上的描绘的毒纹是用药汁绘上的,手一摸还会掉色。
这对于有轻微洁癖的魏容来说有些难以忍受。
要是往日,早就唤人叫水梳洗一番,而现在,男人小心翼翼的将宽大的衣袖撇开,衣袍的遮掩下,一只暖黄色的毛绒团子露了出来。
魏国公夫人刚才在门口配合儿子演戏,演完之后进府便回去整理一番,便快步来到儿子所住的院子。
“子漾,你……”
宋锦禾抬脚进入屋子,刚准备关心儿子身体是否如他们所说已无大碍,一眼就看到了往日里不苟言笑,一板一眼的儿子此时竟然抱着一只毛绒绒的……猫?
看清楚儿子怀里抱着的东西,以及他唇角那若有若无的笑,宋锦禾有一瞬间的恍惚。
有多久,她没看到过子漾这样笑了。
云芙睡眼朦胧地睁开眼,就看到了装饰清幽雅致的屋子,已然不是她们之前待的那个隐蔽小院。
“阿福,醒了吗?到家了~”
温润轻柔的低哄声在耳边响起,酥得云芙耳朵不自觉地动了动。
云芙只记得,漂亮男人给她取了个名字,随即不等她答不答应,就将她“绑架”,说要养她。
还不知道从哪里弄来一张柔软顺滑的软垫,给她当窝,云芙才踩上去,整只猫就被拢住,刚要挣扎,就被男人塞进了他宽大的衣袖里盖住。
只说了一句,“阿福,我们回家。”
不知道是垫子太柔软还是男人衣袖里的冷香太好闻,一阵折腾后云芙就在里面睡着了。
再次醒来就是眼前的情景。
魏容将藏在衣袖里的小家伙放了出来,衣服上落了好几根猫毛,他也不甚在意。
看到满脸担忧走进他房间的女人,魏容抬眸,眼底的柔和早已消散,独留一片清明。
站起身,朝着女人微微行礼,“母亲,孩儿无事,让您担忧了。”
一板一眼的回答,丝毫挑不出错的礼仪。
让蹲在软榻上的云芙看得一脸迷茫。
这个衣着华贵又不失清雅的女人是漂亮男人的娘亲?
怎么这俩人的相处,有点不像是母子,更像是……夫子和学生!
对,就是夫子和学生。
云芙偷偷打量着这身着华服的女人,眉眼间隐约能看出漂亮男人的影子。
漂亮男人的娘亲自然是个大美人。
看上去只有三十出头的模样,眼角的细纹微不可察,眉间的冷霜夹杂着一丝云芙看不懂的愁思。
雍容华贵,清冷疏离,两个词在这人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宋锦禾看着儿子眉眼间看向自己的眸光依旧平淡无波,完全没有刚才低头摸猫的柔和温和。
仿佛刚才那副模样是她看错了一般。
看着儿子脸上恐怖的纹路,宋锦禾压下眼底的难过,上前,抬手,刚要碰上去,魏容已经后退一步。
“母亲,小心脏了手,这是药汁画上去的,天色已晚,母亲该回去歇息了。”
宋锦禾收回手,脸上的担忧也渐渐褪去,努力绷着脸,将眼底的泪意憋回去。
儿子恨她,宋锦禾都知道。
“你无事便好,我已经让金嬷嬷准备了饭菜。”
说完,看向一旁的何老,“何老,子漾就麻烦你了。”
何之闲看着这母子的相处,心里叹了一口气,造孽啊。
“你放心,魏小子这里我看着的,蛇毒已经解了,现在主要是做给成王这些人看的。”
这些宋锦禾自然是知道的。
余光看到了坐在软榻上的那只黄色的小猫。
毛绒绒肉乎乎的身子,圆滚滚的脸庞,四肢也随着它的身子一般,很壮实。
暖色的毛发加上圆圆的脸盘子,让不喜宠物的宋锦禾对上那双琥珀琉璃似的眼珠,再硬的心也被软化了。
“这猫……”
魏容顺着自家母亲的视线看过去,看着端坐在软榻上的小家伙,开口,“它叫阿福,我身上的毒能解,全依仗阿福。”
说到这个,一旁的申时忍不住开口。
“夫人您是不知道,这只猫它……”
申时性子跳脱,平时最喜欢蹲墙根听八卦,去茶馆听人说书,也因此云芙在它的口中直接变成了天降福星,救世子于水火之中。
云芙听着那一声又一声的夸赞,身体坐得越发笔直端庄,仰着头,满脸傲娇。
没错,他说的那只猫,那只神勇无比,救漂亮男人于水火的猫就是本咪。
来吧,惊叹吧~褒奖我吧~我都能承受!!!
这傲娇至极的小模样,屋内的众人都看得一清二楚。
就连常年情绪波动极低的子时都忍不住看了过去。
云芙没等来更加激烈的夸赞,而是迎来了漂亮男人的抱抱。
“嗯,我们阿福,就是这么厉害~”
男人说完,云芙就感受到了自己的爪爪被捏住。
此时的她已经不像之前爪爪脏乎乎,身上还有灰尘这些。
已经被眼前这个“绑架”自己的人擦得干干净净,甚至指甲缝里都仔细擦了个遍。
再加上云芙自己平常也很爱干净,经常给自己舔毛,是一只很爱干净的小猫,除了不受控制爱掉毛之外,整只猫就是完美的存在。
宋锦禾听完申时的描述,看向云芙的眸光多了几丝温柔。
再加上自家儿子对这只猫如此爱护,原本想说不宜养宠物的话也堵在了嘴边。
要是以前,宋锦禾是绝对不允许国公府里出现猫猫狗狗这类宠物,害怕这些猫狗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经历过这一遭后,宋锦禾突然不想再像之前那般束缚着他。
子漾的前半生,都在她的严词厉色,规矩束缚中度过。
丈夫在子漾很小的时候就战死沙场,她不仅是一个母亲,还要担起一位父亲的职责。
却在不知不觉中,将儿子一点点推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