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染睡了一个安稳觉,抱着香香的香囊,梦里都是荷花酥。
她一大早醒来,用了膳便去谢厌离的营帐,却被告知谢厌离在议事。
“殿下若是不耐,可四处走动,待将军出来,卑职再前来告知殿下。”
守门的将士很贴心。
沈染本想离开,听到里面隐隐约约有谈话声传来,就顿住了。
她退了回去。
这军营她早逛腻了,还不如听一下谢厌离在谈什么。
守门的将士看沈染这么光明正大偷听,要是其他人早赶走了,偏偏她是公主,想了会儿,只当没看见。
“这军营也不是玩闹的地方,昭阳公主说来就来,还带了羽林卫,实在是不像话。”
“她什么意思?是怕我们苍龙卫欺负她不成?”
“京中那些人真是……”
“姜将军对我们有恩,照顾小殿下我们没意见,那昭阳公主凭什么……”
营中的将士压抑着怒意,但说着又噤了声。
大概,是被谢厌离那冷戾的眼神制住了。
他做事向来滴水不漏,不会让人抓到把柄。
沈染听了半晌,明知谢厌离谁也不在意,他就是这样的人,但还是不高兴。
昭阳公主就是六公主,她的死对头。
现在来了,一定是想盯着她,顺带勾搭谢厌离。
宫里都传,六公主及笄四年了还没成婚,是想等谢厌离。
这男人把她最讨厌的人招来了,她更难逃跑了。
她还气着,腮帮子鼓鼓,刚巧,谢厌离掀开门帘,对上她的杏眸。
她哼了一声,别开头。
谢厌离端详她。
沈染今天穿了一件绯色凤尾裙,腰间系了只小铃铛,动作大了会传来清脆悦耳的响声,俏皮灵动,瞧起来便精心打扮过。
但那小模样,显然是刚刚听到什么,恼了。
他看在眼里却不点明,嗓音略淡地道:“马车坏了,公主今天还想去鹿城,需要和臣同乘一骑。”
“不要。”
沈染听着,只想离他远远。
有一刻她想,谢厌离多次阻碍她逃跑,会不会有那么一丢丢原因,是因为六公主。
六公主是皇后所生,皇后比她势大,比她有用,比她有筹码。
偏生他掌握她的逃跑大权,不能惹他生气,她不能质问。
“公主若不想去,便留在军营。”
谢厌离整理衣襟,显然没在意她的去留,那一身玄色锦袍衬得他比以往更冷清。
他就这样越过沈染。
沈染急了,一把拉住他的袖子。
生气归生气,鹿城一定要去。
她动了动软唇,梗着语气道:“谁说不去了?本宫只是不想和你同乘一骑,让玄戈带本宫。”
被点名的玄戈一顿,虽然不知道小公主是怎么了,但他最心痛小姑娘,立刻道:“那卑职牵着绳子……”
忽然,谢厌离转身看他,眸光冷戾,他瞬间闭嘴。
谢厌离再看向沈染。
沈染感受到他的眸光,明明毫无波澜,压迫感却极重,她偏开头,不去看他。
“公主是想避开臣?”
他的语气很淡。
沈染扬了扬下巴,粉面含嗔,分明在说,那你又奈我何。
但她忘了,谢厌离性子冷漠,不容人拒绝。
他压根没商量,忽然拦腰抱起她,将她放到将士刚牵来的马上。
沈染眼都瞪大了。
她没想到,谢厌离还敢强来,张了张嘴,“你怎么能这样?!”
谢厌离翻身上马,将她禁锢到怀里,一拍马屁股,策马出去。
沈染小时候体弱多病,父皇母妃都没舍得让她学骑术,更没骑过马,第一次这样颠簸,立刻攥住缰绳,不敢乱动。
但不妨碍她控诉谢厌离,“狗男人,你放本宫下来。”
“你这人怎么那么霸道,你不讲道理。”
“你再欺负本宫,本宫回去便砸了你的营帐。”
“本宫要告诉所有人,你,你不能人道,让你娶不了六皇姐。”
话音刚落,身后男人一拽缰绳,放慢速度。
沈染才意识到刚刚都骂了什么,瞬间噤声。
感觉到身后男人锐利的视线,她挺直背,尽量离他远点。
但他结实有力的臂弯环在她身后,虽然保留了一丝空隙,那压迫感却让人心悸。
她能听到他轻微的呼吸声,男人灼热的气息落在她的发顶。
一点一滴都告诉她,身后男人行不行不知道,但一定不好惹。
以前皇兄说过,男人最不能被人说不行。
但话已出口。
谢厌离的账她还没算。
她本来就憋着股劲儿,更是气呼呼地道:“你不是东西,你把六皇姐引来,我才不认你做姐夫。”
“你偏帮六皇姐。”
“你放开,本宫不去鹿城了。”
她委屈起来,之前要压住脾气的想法都抛诸脑后,只想下马,离这个危险又可恶的男人远点。
谢厌离并没放开她,沉默半晌,恍然明白她的反常。
一般的谩骂他并不理会,城破之时,再难听的话他都不曾入耳。
得罪了他,杖毙便是。
但余光瞧到她红了的眼尾,小姑娘控诉地盯着他,娇软的身躯紧绷,好像对他又惧又恼。
他的神情依然冷清,却漫不经心解释了句,“我和昭阳公主毫无关系。”
沈染听着,眨了眨眼,忽然又不想下马了。
谢厌离这样的人,不屑对她撒谎。
她假装不在乎,“哦”了一声,刚刚的乌龙让她耳根发热。
想了想,补充半句,给自己找回点面子,“那你要是喜欢她,我……我再讨厌你。”
说完,她垂着脑袋拉缰绳,特别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