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姜晚宁嘲讽的目光一刺,沈玉堂这才像是后知后觉,立刻松开了搀扶慕容嫣儿的手,同她拉开了几分距离。
他的动作幅度有些大,慕容嫣儿刚刚又是故意往他身上靠。
叫他这一推,整个人顿时有些站不稳,不由踉跄了半步,差点绊倒。
憔悴的面容上,脸色瞬间更难看了。
她“哎呀”了一声,扶着脑袋正要装头晕。
“玉堂哥哥,我……”
一句话还没说出口,却见沈偃大步流星走了进来,打断了沈玉堂下意识要去扶她的动作。
径自从两人中间穿了过去。
末了,还有些不悦地训斥了沈玉堂一句:“进来了就坐下,堵在门口做什么?”
沈玉堂:“……”
慕容嫣儿:“……”
不得已,慕容嫣儿只好在婢女的搀扶下,坐到了桌子前。
很快,柳氏也走了进来。
见屋子里的气氛有些冷,柳氏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便习惯性地堆起笑,仿佛当家女主人那般,热情地招呼道。
“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开饭吧!
侯爷,今个儿有您最爱吃的蟹粉狮子头……哎呀,林嬷嬷,你怎么搞的嘛这是!明知道侯爷最喜欢这道菜,还将盘子放那么远!
翠冬,快把这道狮子头端侯爷面前去!”
“是。”
伺候在柳氏身旁的丫鬟立刻应了一声,端起蟹粉狮子头就要拿去放到沈偃面前。
却听姜晚宁在一旁不冷不热道。
“端回去,侯爷不爱吃这菜。”
“这……”
丫鬟端菜的动作一时僵在了那儿,脸上不禁露出为难的表情,忐忑地看向柳氏。
柳氏同样口吻一滞,才讪笑着想要打圆场。
“这……姐姐你是不是记错了?侯爷怎么会不爱吃呢?”
姜晚宁想起那天晚上,同沈偃一起吃宵夜的情形,便夹起桌前的一块辣炒兔丁放进他的碗中。
笑眯眯地弯着眼,看向身侧的男人。
“侯爷近来口味变了,喜欢吃辣菜……侯爷,你说是不是?”
沈偃莫名觉得她的笑眼中带着一丝威胁。
他跟着夹起一块剁椒鱼头放回到了她的碗里。
颔首道。
“夫人说得不错,本侯与夫人如今都嗜好辣味,这盘狮子头早已是腻味了,撤了吧。”
“是,侯爷……”
瞧着气氛不对,丫鬟赶紧将菜端了下去。
柳氏见状,脸上的表情明显有些挂不住了,她还想再将面前的一盘菜端过去。
借着讨好沈偃的由头,极力彰显自己在侯府的话语权和“地位”。
“那这盘椒麻鸡,侯爷应该喜欢吃吧?”
姜晚宁早就看她不顺眼了,哪里会惯着她,当即放下手里的筷子,不耐烦道。
“哎呀!吃饭就吃饭,你在那里叽叽歪歪个什么劲,搞得我胃口都没有了……不吃了!”
反正她今天也不是来吃饭的。
她是来赶人的。
见她落了筷,沈偃跟着放下了筷子,桌上众人齐齐看了过来,谁也没敢再吃东西。
柳氏讷了讷。
气氛尴尬到了极点。
她登时在心底将姜氏骂了一通,却又不好在沈偃面前发作。
脸色不免又青又白,口吻却十分的委屈。
“姐姐,你有什么火气,冲着我来便是……何必当着侯爷的面,发这样大的脾气?侯爷操劳了一天,在外头也没能好好吃个饭,好不容易回府上吃顿好的,你这么一闹,岂不是叫侯爷连吃饭都不安生?”
见她绵里藏针地将矛头转向自己,姜晚宁心下不免呵呵。
老绿茶还怪会甩锅的。
可惜,她吵架从来不自辩,她只会攻击。
“你这话真有意思,侯爷是我的夫君,何时轮到你来操心了?
你这么温柔体贴,怎么不多关心一下自己的丈夫,回去看看他吃得好不好、穿得暖不暖?
还是说……你在侯府住久了,连自己的丈夫是谁都搞不清楚了?”
闻言,柳氏被她呛得老脸一红。
沈偃相貌俊美,有如芝兰玉树,且又战功赫赫,身份贵重……柳氏在私底下,确实也对他生出过非分之想。
她觉得姜氏一个草包脑袋,除了长得比自己美貌些,哪哪都比不上自己,凭什么就能当上侯夫人?
这侯门主母,姜氏能当得,自己为何就当不得?
只是这些念头,她也就敢在心底想,断是不敢当着外人的面说出来。
如今却叫姜晚宁在侯爷面前挑破,一时叫她有些心虚,下意识便开口辩解。
“我没想那么多的……我只是觉得住在侯府多有叨扰,才多费了些心思,想替姐姐你分忧,将侯爷和玉堂照顾得更好些,姐姐若是嫌我做得不够好……”
“嗯,你是做得不怎么样。”
姜晚宁接下了她的话,水灵灵地打断她的矫揉造作。
一手抵着下颌,语气中满满都是嫌弃。
“原来你也知道,在侯府借住这么久很叨扰人呀?那所以……你们打算什么时候搬回去住呢?
我记得慕容晁只是一个七品的京县县丞,府邸也不大呀。
修缮几间屋子应该用不了那么久吧?这都两个多月了,再破的屋子也该修好了吧?”
先前。
柳氏母女说是因为府上走了水,烧毁了几间屋子,又怕修缮的匠人都是男子,女眷在家中住着多有不便,这才借故搬来了侯府暂住。
结果来了没多久,侯府祠堂也着了火。
这明摆着是相同的招数使了两次。
算不上有多高明。
奈何抵不过男人选择性失智,沈玉堂到现在都不相信,祠堂的那把火会是柳氏母女的手笔。
“姐姐,你这话未免也太伤人了……”
听到姜晚宁开口赶人,柳氏这下也看出了她今日突然发作的目的。
顿时拿起帕子,就要开始哭诉。
“当初家中失火,我原是打算带着嫣儿去别苑小住,是你一定要叫我们过来侯府住……说是侯爷久出未归,你一个人在府中寂寞,平日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
我是怕你孤独,这才想着过来陪陪你。
如今你却突然要将我们赶走,这实在叫人伤心!
更何况,嫣儿眼下还病着……”
听到这话。
慕容嫣儿赶紧低头咳嗽了几声,配合着柳氏的哭诉。
她一咳嗽,沈玉堂也就坐不住了,跟着说理道。
“母亲,先前是你硬要把人接过来,如今又要把人赶走,未免太不讲理了!”
“你闭嘴,这没你说话的份!”
姜晚宁冷叱一声,扫了他一记白眼。
随即换上娇弱的表情,学着柳氏的绿茶语气,拉起沈偃的手嗲嗲道。
“侯爷,你说巧不巧,帝京近来就走了两次水,一次是那慕容府,一次就是咱们侯府……这不,她们母女俩走到哪儿,哪儿就着了火,我这也是被火烧怕了嘛!
而且嫣儿自从来了府上,一下又是生病,一下又是磕破脑门,许是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盯上了。
照我说,就应该把她送到寺庙里去去晦气,那也是为了她好是不是?
要不然她继续留在府上住着,万一煞到了箐箐肚里的孩儿,岂不是损了沈家的子嗣?
我可都是为了沈家的香火着想哇,却还要被那逆子指着鼻子骂,可见他的眼中,怕是早就没有我这个娘了。
我真是命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