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时,傅临洲和山荷坐上车。
傅景越在窗外笑着和他们道别,傅临洲也微笑着回应。
车子启动,驶出大门之后,男人脸上的笑容即刻消失殆尽,又恢复了平常那般深邃锋利的气质。
山荷感受到那气息的变化,不敢想象原本在宴席上还表现得温文尔雅的男人,落下车窗之后,竟与上一秒天差地别。
傅临洲坐在右侧,右手臂撑在车窗边缘,大拇指抵着太阳穴,食指轻叩着额头。
一下,又一下,沉缓而有规律的。
经过这些天的观察,山荷发现,傅临洲每每沉思时,就会保持这个姿势。
一般这个时候,她会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呼吸声都压得很轻。
这时静默的车内忽然响起男人低沉而有磁性的声音。
“你觉得我那个弟弟傅景越怎么样?”
男人忽然发问,开口时并未指名道姓。
山荷看了一眼驾驶座上正专心致志开车,仿佛什么也没听见的司机,车内又没有其他人,她这才反应过来傅临洲这是在问她。
山荷不敢做出大动作,只稍稍侧了侧头,幅度轻微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眼神费劲地扫过身旁的男人。
喜怒不显的,姿势和眼神都没什么变化。
山荷大脑飞速运转,回想起宴席上傅临洲对待家人亲切谦和的模样,又想起临走前傅景越还热情地目送他们离开,猜测傅临洲和傅景越的关系应当是不错的。
也算得上是兄友弟恭。
得出这个结论,山荷开口时便有了些底气与自信:“我觉得学长他挺平易近人的,脾气好,待人也很和善。”
其实这番评价,山荷也是多少夸大了些。
她和傅景越,左右不过几分钟的交谈,算不上多了解,只觉得至少表面上看着还是挺友好的。
但是傅临洲是他大哥,当着人家哥哥的面,她怎么也得说些好听的话。
话都讲得如此顺耳,这样傅临洲总不至于还要找麻烦。
“是吗?”
傅临洲简单两个字落下来,山荷听不清情绪。
没忍住扭头看,却发现男人嘴角扬起的。
看来方才那一番夸赞,应该还算中听。
山荷又开心地补充道:“是的,傅叔叔,在宴会上,学长还给我拿了一块蛋糕,一点架子都没有。”
傅临洲懒懒扫了她一眼,有些讥诮。
不值钱的样子。一块蛋糕就能收买,给人夸得天花乱坠的。
他没再回应。
见傅临洲沉默,山荷也不再说话。
一路上,两人都再无任何言语。
车子驶入庄园的大门,停在主楼前。
山荷下车时,车内的傅临洲没直接下车,突然接了个电话。
她没多留意,只瞥见男人眸色沉动。
山荷自顾自下了车,将车门带上之后,锃亮的黑色轿车,再次启动,掉了头驶出庄园。
那之后的一周,她都没有再见过傅临洲。
–
得知傅临洲要出国办事,短期内不会回来的消息,陶月第一时间安排了山荷回老家。
她是先斩后奏的,眼看着山荷上了出租车,才打电话通知傅临洲。
彼时傅临洲似乎正忙着,对这事并不怎么上心,没说什么。
陶月终于放下心来,庆幸这所有的阴差阳错终于可以告一段落。
经过这些天的折腾,山荷对这里也没有过多留恋,坐上出租车时,基本也算松了口气。
傅临洲对她多次施以援手,可那人阴晴难测,深浅摸不清,对她来说太过复杂,是好是坏她都无法招架。
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但她可能永远也不会忘记傅临洲将她从街边救起的那一晚,也不会忘记山上那尸横遍野的一幕。
而这些事,永远也只能深埋心底,她知道自己必须为此守口如瓶。
车子驶过繁华热闹的街区,忽然折进一条无人小巷,停了下来。
山荷从后座瞥见司机怪异的神色,心里顿时警铃大作。
第一反应是逃跑,她连忙去拉车门,却发现上了锁,根本打不开。
“师傅,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我要去火车站。”
山荷试探地开口,声音里是强装的镇定。
司机扭过头来,笑容瘆人:“没走错。”
山荷身子止不住发颤,慌慌张张从包里摸出手机,刚解锁屏幕,身旁的车门忽然被拉开,车外立着一个男人,对方弯下身来,不给她闪躲的机会,暴力地一把扣住她的后脑勺。
紧接一块湿润的棉布将她的口鼻捂住。
一股特殊的气味钻入鼻腔,山荷伸出双手使劲扒拉男人的手臂,对方纹丝不动,片刻之后,她感觉神识一丝一缕抽离。
最终归于一片混沌。
……
再次醒来时,一片漆黑。
眼睛被蒙住了,嘴巴也被胶带封住,双手被捆着背在身后,耳边有含糊呼喊的女人声音。
山荷坐在地上,背后不知道靠着什么硬物。
身旁有人不断地喊叫挣扎,不时撞到她的胳膊。
回想起出租车上发生的事,她知道,自己被绑架了。
意识到当下的处境之后,山荷也开始挣扎起来,双手不停扭动,试图挣开手腕上的绳子。
她想呼救,话却被堵在嗓子眼里出不来,只能像其他人一样发出“唔唔”的声音。
外头隐约有男人谈话的声音,没过一会儿,就有人跑进来嚷嚷道:“虎哥说可以把这批货带过去了,赶紧的!”
紧接着,山荷被人拽了起来,腰间套了根绳子,前后连接着其他人,前方的人走动,她也会被拉扯着往前走。
“走快点!磨蹭什么!”
“快点!”
“赶紧的!”
身旁不时传来粗犷的男声,催促着,不时听到踢打肉体的声音,伴随着女人的颤声尖叫。
就这样走了大约十分钟,有人将她身上的绳子解开,眼睛上的黑色布条被摘下,嘴上的胶带也被粗暴地扯开,扯得她脸颊生疼。
声音被释放的瞬间,山荷听到有女声抢先发出求救。
“救命啊!救——”
第二声还没喊出来,那声音就停了。
山荷循着刚才的声音望过去,只见一个身着酒红色包臀裙的女人手里捏着把小刀,那刀刃此刻正贴在一个惊慌失措、满脸泪痕的年轻女孩脖子上。
“想死的话就继续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