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赚钱就能豁出命去赚吗？！”陆灵厉声打断他，眼泪终于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那么激动，“你出事了怎么办？我和孩子怎么办？妈怎么办？！这个家怎么办？！”她用力抹了一把眼泪，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平静下来，“钱的事，不用你一个人扛！我已经去找过王婶儿了，她答应帮我介绍接生的活！”
林桉看着陆灵，这个曾经只会哭哭啼啼、依附他人生存的人，此刻眼神里的坚定和担当，让他感到陌生又震撼。
他嘴唇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从裤兜里掏出一个卷得紧紧的小布包，塞到陆灵手里。布包还带着他身体的温热和汗湿的气息，里面是几张皱巴巴的毛票——这是他这几天晚上用血汗换来的。干了8天，今天晚上算白干，一共7天的工钱21块。
陆灵攥紧了那个带着体温和汗味的布包，她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情绪：“去，打点水，把身上擦干净。”
林桉默默地出去了。陆灵走到墙角那个破旧的木柜前，蹲下身，在最底层摸索着。她记得原主偷偷藏了一小瓶劣质的散装白酒，找了半天，她终于摸到了那个冰凉粗糙的玻璃瓶。
等林桉擦洗完，带着一身水汽回来，躺到床上时，陆灵拿着那瓶白酒和一块干净的旧布走了过来。
“坐起来。”她的声音平静。
林桉依言坐起，背对着她。昏黄的油灯将他伤痕累累的背脊映照得格外清晰。
陆灵拔掉瓶塞，一股浓烈刺鼻的劣质酒精味瞬间弥漫开来。她将白酒倒在旧布上，浸湿了一小块。
看着林桉肩膀上那两道狰狞翻卷、渗着血丝和泥灰的伤口，她的手抖了一下。
“忍着点。”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沾满白酒的布块，轻轻触碰到伤口边缘。
“嘶——！”林桉的身体猛地一僵，倒抽一口冷气，肌肉瞬间绷紧。那劣质酒精像无数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破损的皮肉里，带来一阵尖锐到骨髓的剧痛。
陆灵的手顿住了，看着他瞬间绷紧的肩胛骨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也跟着狠狠一抽。但她没有停。她知道，这伤口必须清理，否则感染了更麻烦。
她咬着下唇，屏住呼吸，动作放得更轻、更缓，用那浸透了劣酒的布，一点一点，极其小心地擦拭着伤口周围的污垢和渗出的组织液。每一次触碰，都伴随着林桉压抑不住的、从齿缝里挤出的“嘶嘶”抽气声。
陆灵专注地低着头，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林桉背对着她，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能感受到那双微凉的手在他疼痛的地方轻轻拂过。
那疼痛尖锐无比，可在这疼痛的间隙里，却滋生出一丝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暖流，悄然渗入他冰冷疲惫的四肢百骸。
陆灵终于停下了动作。伤口被清理干净，露出底下粉红色的嫩肉，虽然依旧狰狞，但总算不再污秽。她轻轻舒了口气，才发现自己后背也出了一层薄汗。
她放下布块，看着林桉依旧紧绷的、布满汗珠的宽阔后背，沉默了片刻。黑暗中，林桉缓缓转过头，昏黄的灯光落在他半边脸上，那双深邃的眼睛在阴影里显得格外亮，里面翻涌着复杂的情绪——疼痛、疲惫、震惊，还有一丝陆灵从未见过的、深沉的探究。
“陆灵，”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你……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