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被他抓住的地方还疼着，就忽然听到这样一句话，崔令容揉着手偷觑了他一眼。
裴砚的侧脸在跃动的烛火下明明暗暗，看不清他的双眼，但却能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那种落寞气息。
崔令容一时说不上心头是什么滋味，好似有些痛快，却也有些心酸，还夹杂着几分疑惑。
到底是嘴比脑子快，她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氛围，“陛下……很喜欢先皇后？”
以前的裴砚从来没有回答过她这个问题，不过在被关的那两个月里，她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感到越来越清晰，直至身死，才明白她所求的答案，其实裴砚早就已经给过了。
但重生后的种种，无一不在推翻着她之前所想。
那个冷漠无情的裴砚转变成现如今对她情深意重的裴砚，对她来说也只不过一闭眼一睁眼的时间，她不知道中间三年多到底发生了什么，只觉得这种转变让她感觉到割裂。
然而裴砚收回了视线，转首盯着她，眸底散发出危险的气息，让她不由瑟缩了一下脖颈，后知后觉现在二人的身份悬殊。
到底不是三年前的少年了，如今的帝王气势，压得她不自觉垂下了螓首，她轻轻咬了咬下唇，主动认了错。
“奴婢多言，还请陛下恕罪。”
裴砚小心翼翼将画卷收好，又继续过目其他受损之物，一并道：“从昨日到今日，你已经冒犯多次了，你该知道，若非朕念在你自幼伺候先皇后的份上，你早就该死了。”
他的语气算不得重，仿佛只是说着什么稀松平常的事情，但就是这般淡然的语气，却也叫崔令容察觉到了他身上隐隐的戾气。
从前的裴砚是有些薄情寡恩，但也不至于这般骇人，崔令容还敢跟他吵上一吵。
只是如今用着云锦这具身体，崔令容也不敢再浪费一条命，只能暗叹一句如今做了皇帝就是不一样了。
于是她又学着宫女的模样，老老实实跪下磕头。
“奴婢今后定会谨言慎行。”
裴砚没再说话，也没叫她起身，只是沉默着清点着桌上的物件。
除了非要嫁给裴砚时挨了父亲的罚，她还没跪过这么长的时间。
她突然感觉云锦这些年也挺不容易的，伴君如伴虎，还是这样一只真的会吃人的老虎。
想到云锦，崔令容便又开始琢磨起昨日被下了药的事情，若是不把那幕后之人揪出来，只怕日后还不知道会被人使哪门子的绊子。
她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昨日那事……并非奴婢本心，或是有人下了药，还请陛下明察，揪出背后使坏之人。”
裴砚刚好也清点完了，扫了眼跪在脚边的人，觉得她胆子大了许多。
“此事袁寿会去办，近日你就呆在潇湘苑安心修复这些旧物，若当真能修复好，之前种种冒犯既往不咎，若是不能……”
短暂的一息沉默之后，他的口中溢出一声冷哼，直接拂袖而去，只留给崔令容一个背影。
崔令容迫不及待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门甩了两拳，真是恨这拳头打不到他身上。
但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裴砚却又突然回来了，看到她这张牙舞爪的模样，眉间直接拧成了“川”字。
“你对朕不满？”
崔令容的手还停在空中，面上狰狞的表情甚至都没来得及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