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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永安176年,夏至时节,藕花点缀着水面,亭亭玉立,清雅绝伦。小窗前珠帘轻垂,桐花盛开,烂漫如画。

夏日的阳光斜斜地洒落,树影斑驳,投射在环绕着姬侯府的粉墙青砖上,点点斑斑。蝉鸣与鸟语交织成章,共同绘制出一幅充满生机的夏日画卷。

在姬侯府梧桐苑的尽头,文鳐轩内,一位眸若星辰、身姿袅娜、容颜绝美的少女感到酷热难耐,无精打采,昏昏欲睡。她无奈地搁下了手中的诗卷,柔弱地倚靠在美人榻上,慵懒的姿态更添了几分娇媚与动人。

窗外的蝉鸣声此起彼伏,似乎在为这炎热的夏日增添一份烦躁。少女轻轻挥动着绢花团扇,试图驱散周围的闷热,但效果甚微。她那如画的眉宇间,透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忧郁,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环顾少女四周,那略显陈旧的玳瑁彩贝镶嵌的梳妆台上,色彩斑斓且散发着淡淡光泽的花钿、胭脂、妆粉以及一只只华贵典雅的步摇发簪和首饰被下人们精心归置得整整齐齐。它们与周围熠熠生辉的银器和玉器相互映衬。

这梳妆台算是个旧物,这梳妆台曾是萱阳长公主大婚时的御用之物,公主去世后,它成为了文鳐轩内人们心中的一份念想。

用上乘的檀木所制成的桌椅散发出一股淡淡的木香,其细腻的质地和温婉的外观经过精心雕琢,显得格外典雅。桌上摆放着几样精致的点心,这些是少女平日里特别喜爱的茶点。

窗边的瓷盆中栽着几株雪白的茉莉,暗香扑鼻,绿色白色相衬托,幽静美好。那黄花梨木的桌子上摊开着几张上好的宣纸,金星眉纹歙砚上放置着几只毛笔,宣纸上画着一位气宇轩昂、风度翩翩、身穿战甲的年轻男子,画卷的左下角,写着三个字:祁斯珏。

在由璎珞和粉红色珠子编织成的珠帘之后,摆放着一张精致的紫檀木月洞门架子床。床头悬挂着一层淡雅的青纱帐,其流苏随着微风轻轻摆动,为室内增添了一抹浪漫与生机。帘钩上还挂着小巧玲珑的香囊,散发出淡淡的芬芳。

屋内左侧,一架由金丝楠木打造的三面落地青纱屏风巧妙地划分了空间。屏风上,锦线绣制的图案生动地勾勒出少女与梧桐花的景致。尽管隔着青纱,仍能隐约窥见一张古琴和一把珍贵的羊脂白玉颈琵琶。微风轻拂琴弦,带来一串清脆悦耳的琴音。

窗外的景色宁静而幽美,一幅迷人的画卷缓缓展开。巍峨的假山耸立,其下泉水潺潺,发出悦耳的叮咚声。青石铺就的小径穿插其间,增添了几分古朴之感。梧桐树郁郁葱葱,枝叶层叠,直冲云霄。在梧桐苑中,偶尔可见几位侍女轻盈地穿梭,她们的脚步声细碎,交谈声也极低,仿佛生怕打扰这份宁静的和谐。

“鳐儿妹妹,鳐儿妹妹。”一位天朗气清的儒雅少年匆匆拍去身上的尘土,迈进了文鳐轩的大门。“我回来了。”

姬文韬身着月白银线勾勒出精致细花纹的锦缎长袍,衣襟上隐约可见的百合图案更添了几分雅致。一根发带将半数以上的秀发高高束于脑后,显得不羁而又潇洒。柳叶眉下,那双黑色的眸子宛如浓墨般深邃,闪烁着迷人的光泽。尽管年纪轻轻,他已展现出坚毅和阳刚的气质。

待午后皇子们前往拜见南梁王,姬文韬便从宫中急匆匆地赶回,闯入梧桐苑,暂时打破了这夏日午后的宁静。梧桐苑的郡主侍卫和小婢们见到文韬公子的到来,纷纷弯腰低头行礼后退下,无人敢打扰主子们叙话的雅兴。

少女不情愿地睁开双眼,微微皱眉,嗔怪地说道:“兄长为何在这个时刻归来,这个时候您不是应该在宫中辅佐太子哥哥读书吗?”今日既非月初一日,亦非月半十五,父亲亦未召唤您归家。擅自离宫返家,难道不惧父亲的责备吗?”

“皇子们今日都被皇帝陛下召去议事了,听说北夷、蜀国、胡人和越国的使者已于昨日抵达凉都,估计接下来几天,皇帝陛下及几位皇子将接见这些使者,并就中秋进宫朝拜进献等事宜进行商讨。所以我没什么事情,就回来看看你。”

姬文韬只有在自己这个妹妹面前才敢稍微放松一点,父亲对他的管教已经不能用严厉来说了,宫里是更不敢放肆。“鳐儿,你别老拿父亲来吓我,我可是有分寸的,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

姬文韬仿佛刘姥姥初入大观园,随意地在文鳐轩内漫步,这里翻翻,那里瞧瞧。“我就说嘛,父亲偏爱你,你还不信,瞧瞧,我向父亲索要了许久的《洛神赋图》竟然在你这儿。”姬文韬装作不满地抱怨,但很快他的目光落在了桌上的画作上,忍不住暗笑。

“咦,这画的是什么。”

“小妹,你的画技又精进了不少,这神态已经宛若真人了。”姬文韬深知自己这位小妹的心思,也不便多言,只能转移话题。

“你可曾知晓,我刚刚穿过前厅旁的荫凉殿游廊,耳闻父亲正大发雷霆。你猜猜看,父亲与元铭究竟在讨论些什么。”姬文韬带着神秘的神情望向自己的妹妹,接着继续说道。

“父亲在说,前几日姬文蕖那丫头偷偷跑去了朱雀楼,还在朱雀楼的包房和苏丞相那个私生子苏离私会,被朱雀楼的小厮传得有鼻子有眼,一传十十传百,后来被那住在朱雀楼客房的北夷使者丰淳逸听见了,也不知道那丰淳逸打的什么主意,今天早上,居然来提亲了。”

“提亲?”姬文鳐惊诧道。

“相传,丰淳逸的血统可追溯至北梁时期的北夷前朝公主,但在现今的北夷,其血统并不被认定为正统皇族。尽管如此,丰淳逸在北夷王朝依然获得了一份职位,并深受北夷王的宠信。却大胆宣称,欲娶姬侯之女为妻。此外,丰淳逸威胁道,如果父亲不认可这门婚事,他将在凉都大肆散播关于姬侯之女和丞相私生子的丑闻,并且会鼓动周边的异族势力一同对抗南梁国。”姬文韬接着说道。

“娶我?”姬文鳐的困意瞬间消散,震惊之下,她感到手脚冰凉,呆立当场,几乎要落下泪来。

“兄长,我不能嫁,我才十五岁,爹爹不会让我嫁给他的。文韬哥哥,你知道的,我只要斯珏哥哥,除了斯珏哥哥我谁都不嫁。”

姬文鳐紧紧拽住姬文韬的衣袖,眼中满是祈求与无助。

“谁让你嫁给那个狂妄自大的家伙了。”姬文韬哭笑不得的轻轻敲了敲妹妹的头。

“惹祸上身的是二房那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而不是你。更何况,如果那使者真的敢娶你,恐怕皇帝陛下一怒之下,顺便就会将北夷灭掉。如此一来,鳐儿,你岂不成了灭北夷的功臣。”

“皇帝舅舅,可能真的做得出来…..“姬文鳐对兄长严肃认真的分析感到既好笑又无奈。尽管姬文韬是已故的沈氏所生,但姬文鳐深知,沈氏性格温柔贤淑。她的文韬哥哥,对她也是极为疼爱。

“那要如何是好,还有,苏离是谁,苏丞相为什么会有私生子。”姬文鳐继续问道。

“槐宁叔叔曾提及,苏丞相在年轻时与一位青楼女子关系密切,两人一度沉溺于风花雪月之中。后来,这位女子诞下了苏离。然而,由于该女子出身低微且来自蜀地,当时的丞相府老太君坚决反对她踏入丞相府,不论是作为侍女还是妾室,均不被接受。”姬文韬解释道。

“更何况,那苏丞相是个众所周知的怕老婆的主儿,这一点在朝堂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姬文韬戏谑的说。

“蜀人?在南梁国,许多人不是都对蜀人持有忌讳吗?”姬文鳐感到困惑。“此外,这难道不是我们姬氏家族的禁忌吗?自幼父亲就告诫我们这一点。”

“的确,苏离选择了隐藏自己的身份,隐居于青楼之内。他与身为丞相的父亲无法相认,多年来,苏丞相只能通过秘密的方式接济这对母子。不幸的是,苏离的母亲后来因病去世,这让他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境地。由于他体内流淌着蜀人的血统,他的身份并未得到应有的尊重,反而沾染了纨绔子弟的恶习。他精通北夷的巫蛊之术,与各种三教九流的人物交往甚密,频繁出入于赌坊、青楼和戏院。”姬文韬鄙夷的说道。

“此外,我刚刚得知,父亲正与元铭商讨,若事态紧急,他们将考虑将姬文蕖许配给丰氏,以此平息朱雀楼的流言蜚语。”

“哎,文蕖姐姐怎会与那种人为伍,倘若嫁往遥远的北夷,二娘定然会闹得沸沸扬扬。再者,文蕖姐姐是爹爹的亲生女儿,爹爹理应不会这样做。至少,文蕖姐姐应当嫁给凉都的显赫权贵。”姬文鳐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她深知,自姬文蕖成年礼以来,芙二娘便怀有将姬文蕖许配给皇室成员或权贵之子的念头然而,在南梁这个重视血统的社会中,权贵家庭对姬文蕖的外族血统了如指掌,均采取了回避的态度,这使得姬文蕖的婚事一直未能如愿以偿。

年长姬文鳐两岁的姬文蕖,已经十七岁了。如果再不将她的婚事定下来,只怕很难找到合适的夫家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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