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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说来也奇怪,这一年的文鳐鱼没有像往年那样游来东海,这一年的南梁河河水干涸,这一年姬侯府的梧桐花早早就败了。

时光飞逝,立秋已至,但天气依旧被闷热所笼罩,让人难以安眠。在某个阴云密布、气氛压抑的清晨,似乎一场暴风雨即将降临。姬侯府仿佛被厚重的乌云所覆盖,失去了昔日的庄严与辉煌。它的轮廓变得模糊不清,宛如剪影,弥漫着一种孤寂与肃穆的气息。

在这片死寂的夜色中,一个身穿素服、面容枯槁苍老的老管家,慢慢地推开了那扇沉重的朱漆大门。他的动作显得吃力而又庄重,仿佛每一步都在诉说着一段沉积已久的历史。家丁们默默地跟在他的身后,他们知道老管家接下来的任务,那是一个他们都不愿意面对的残酷现实。

家丁们开始在侯府门口悬挂起白色的灯笼,这些灯笼在寒风中摇曳,仿佛是被悲痛充满的灵魂在颤抖。那金丝楠木的匾额上,也被覆盖上了白色的锦缎,宛如一面被悲伤和绝望所笼罩的旗帜。

在侯府的大门外,除了家丁们的动作声,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另一种声音——那是从大门后面传来的,断断续续、时隐时现的抽泣声。这声音宛如一首凄凉的挽歌,在寂静的空气中回荡,唱出了无尽的哀伤和深深的遗憾。每一个抽泣声都如同一把锋利的剑,深深地刺入旁观者的心中,让人不禁为之动容,感受到那隐藏在声音背后的巨大悲痛。

清晨的朱雀大街上行人稀少,仅有的几个挑着担子匆忙赶路的生意人和往来运送货物的马车,使得这一幕显得格外冷清和寂寥。然而,路人们注意到了一抹刺眼的白色,他们交头接耳,心中充满不安。人们不禁疑惑,这是侯府哪位主子殁了?更让人困惑的是,侯府不是应该在中秋佳节之后才举办喜事嫁女吗?为何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就先办起了丧事?

几只神情沮丧、无精打采的黑色神鸦,悄然无声地接连降落在侯府门前,在这弥漫着压抑气息的氛围中,发出悲哀凄凉的鸣叫。它们展开翅膀,仰天长啸,声声哀鸣在周围的空气中回荡,仿佛在诉说着即将到来的暴风雨所带来的忧虑与恐惧。那沉重的气氛,使得人们不禁为之一振,心生悲凉。

灵堂设于侯府梧桐苑尽头的文鳐轩内,姬侯爷泪眼婆娑地凝视着那具由金丝楠木打造的棺椁,已经两天未曾进食。昔日,这里曾是未央阁,他在此悲痛欲绝地送别了他的爱妻萱阳公主。

后来,未央阁更名为文鳐轩,他最宠爱的鳐儿也离去了,走得如此突然,他如何面对太后和萱阳公主的在天之灵,又如何回报当朝皇帝陛下多年的重用与信任。

元铭默默地站在一旁,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担忧。他知道,侯爷已经承受了太多的打击,这次丧女之痛,更是让他几乎崩溃。他轻声劝慰道:“侯爷,您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再这样下去,身体会吃不消的。”

仆人们纷纷猜测,梧桐苑是否真的不祥,他们接连失去了侯府两位尊贵的主人。这哪里还符合“常富贵,乐未央”的美好愿景。

曾经威风凛凛、声名显赫,令四方敬畏的姬侯爷,如今几乎一夜之间白发苍苍,面容憔悴,泣不成声,濒临崩溃边缘。整个府邸笼罩在一片悲痛欲绝的氛围中,凄凉而哀伤。

鉴于姬槐安近期因极度悲伤而濒临崩溃边缘,多次出现晕厥现象,因此丧仪的筹备工作不得不由姬槐宁和姬文韬亲自承担。宫中以及祁将军府也派遣了人员协助处理丧仪事宜。

让我们再说回那具姬文鳐的尸体,她的嘴唇呈现出一种极其明显的青紫色,显然,这应该是中毒的迹象。然而,更加令人惊异的是,她的眉心处竟然呈现出一种深邃的黑色,宛如被黑暗所笼罩。而在她的后脑处,插着一根黑色的铁钉。这根铁钉直插入脑,令人不寒而栗。即使是最有经验的仵作,也无法准确判断出这种奇怪现象的起因。他们只能猜测,这可能是某种诡异邪术所导致。

此次葬礼的规格极高,乃南梁王亲自指示,依照公主的身份举行。丧仪结束后,姬文鳐的灵柩将迁至南梁国的公主陵,与已故的萱阳公主相伴。

此刻,芙二娘脸色苍白,已经浑身伤痕累累,虚弱地跪倒在灵堂外,几乎濒临昏厥。她内心充满恐惧,难以置信那些恐怖的夷人竟真的对姬文鳐施以如此狠毒的手段。她所不愿去做的事情,她的母族人竟指使她的蕖儿去做。

谋害公主,不论是在哪个朝代,本就是死罪一条,说不定还要诛九族。而姬文鳐又是万千宠爱于一身,那么,他们二房母女,必定会是死无葬身之地。

尽管她对姬文鳐心怀厌恶,却也绝无胆量去暗中伤害她。同时,她对夫君的真挚爱意使她无法忍心做出任何可能让夫君悲伤的举动。

然而,在她心底,她默默祈祷着,希望姬文蕖能在那些黑夷人的协助下成功逃离南梁国的边界。一旦越过国境,如果能够抵达北夷朝廷以北的黑河城,或许还有一线生机。尽管如此,她也深知那些黑夷人自古以来以残忍著称,她的女儿姬文蕖随时都有可能被他们抛弃。但是只要活着,就有一线生机。

她从未料到,童年时耳闻的黑夷传说竟然是真实存在的。同样,她也未曾预料到,自己的父亲竟是那传说中黑夷的后裔。对于身为北夷将军的父亲,她了解甚少,只知道自她记事以来,父亲便热衷于研究古籍、星象学以及那些写满神秘符号的书籍。

而这一次姬文鳐的中毒暴毙,不仅使得黑夷及其阴谋在数百年后重见天日,也让这段曾经被掩盖的历史再次浮现在人们眼前。

至于她自己,她深知自己已与黑夷牵连,此次恐怕难逃一死。然而,如果她的蕖儿能够避开追兵,幸存下来,那么她即便牺牲也无憾。

“圣旨到!”身着朴素服饰的宣旨宦官步入文鳐轩,对姬文鳐的灵位执行了恭敬的三拜九叩之礼,随后缓缓起身,展开玉轴,郑重其事地宣读圣旨。

“皇帝有旨,姬府所有人跪下接旨。”在这一瞬间,无人察觉宦臣所言的“姬府”并非“姬侯府”。

芙二娘的身体颤抖得如同一片摇摇欲坠的树叶,她仿佛已经感受到了死神的逼近。那种恐惧和无助,如同巨大的阴影,无情地笼罩在她的心头。她深知,她和她的宝贝女儿蕖儿,即将面临惨烈的杀身之祸。那种绝望的情绪,如同冰冷的刀锋,在她的心头狠狠地割裂。

姬槐安似乎已经达到了泪水枯竭的临界点,他的双眼中不再有悲伤和忧虑的痕迹。失去了鳐儿,他的军侯头衔,那些权力和地位,又有何意义呢?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姬槐安家宅不宁,养虎为患,教女不善,护郡主不力,故裭夺军侯职位,念其年事已高,特赐黄金百两,府上养老。

罪妇芙如云心如蛇蝎,勾结北夷乱党,祸害我南梁,为虎作伥,交由大理寺会审,太子殿下亲自督办。会审结束后,赐予死刑,诛灭母族!”

说完,便命令侍卫将芙二娘捆绑起来,并给她戴上了镣铐。芙二娘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双目圆睁,满是怨毒与绝望。她拼尽全力挣扎着,试图挣脱侍卫的铁手,但一切都是徒劳。

“庶女姬文蕖,涉嫌与北夷叛党勾结,谋害郡主,罪行深重,应处以坑杀之刑,绝不宽恕,此案件由祁将军亲自负责督办执行!”

“虽姬府护郡主不力,但长子姬文韬念其为太子太傅,忠心耿耿,多年为善,罚奉一年,官职不变。

钦此!”

宦臣的话语刚落,一声惊雷便响彻天际,长风席卷大地。转瞬间,大雨如注,电闪雷鸣。

宣旨宦臣在宣读完第一道圣旨之后,随即展开了第二道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本王之甥女姬文鳐,秀外慧中,品貌出众,多年得本王疼爱,本王甚悦,特封为文鳐公主。鉴于祁将军对公主的深情厚意,感天动地,故本王下旨钦定文鳐公主嫁予祁将军为妻,祁将军特封为祁武王,并于本年中秋,迎娶文鳐公主牌位入祁武王府。

钦此!”

宣旨宦臣读完圣旨后,小心地收起了玉轴,一脸哀伤的看着姬槐安说:

“姬老爷,抱歉,这是陛下的旨意,文鳐公主的牌位将于今年中秋迁至祁武王府的祠堂。实际上,陛下原计划在中秋和亲大典之后,为文鳐公主与祁将军赐婚,祁将军曾多次恳求陛下赐予这一殊荣。”宦臣接着说道。

“原以为小公主酷爱梧桐花,祁武王便下令在府邸种植了众多梧桐树,并在整个南梁国搜寻有趣的珍品,祁将军打算在迎娶小公主之日给她一个惊喜。然而,这场和亲竟然是一个阴谋。老奴实在无法理解,他们为何要取小公主的性命!”

宦臣百思不得其解,“这只有等到大理寺的会审结束,以及姬文蕖的招供之后,真相才能大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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