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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宋栀昏睡了整整两天,她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接连不断的记忆涌入脑海。

从她呱呱坠地那一刻开始,爸爸就期盼着她长大,她成了爸爸生活在平城的唯一牵挂。

有关妈妈的记忆也直接涌上心头,她看清了她的脸,那张她高三就见过的脸,是逼死了爸爸的那个女人。

从她出生开始,妈妈就不喜欢她,无论她多么努力都得不到妈妈的认可和喜欢。

她所拥有的一切都是爸爸给的,可她还是依恋妈妈。

直到四岁那年

妈妈把她最爱的东西,爸爸种在她房间里面的那盆栀子花摔了,把纯洁无瑕的花朵践踏在脚底,变得肮脏不堪,七零八碎。

她负气出走,还只有四岁的她完全不知道怎么走,在小巷子里面乱窜,连回家的路都找不到了。

是一个哥哥把她带回了家里,他是爸爸的学生。

爸爸再次找回她,失而复得,再也没把她交给妈妈,每次去学校上课都带着她。在那,她知道了那个哥哥的名字,他叫陆熙。

陆熙对她很好,没发过一次脾气,即使她每次都耍赖跟着他,他也没有任何不悦,紧紧握着她的小手。

再后来,哥哥走了,她认识了江烟,两个人在一起渐渐淡忘了陆熙的事情。

七岁,妈妈抛弃了她,她有了别人的孩子。

也是那天她失去了七岁之前所有的记忆,爸爸为了她,编织着善意的谎言,她的妈妈去世了,她是很温柔善良的人。

她真的没有想过自己脑海里那个小女孩是自己,那样悲惨的事情全部发生在自己身上。

自己所幻想的美好家庭全部都是假的,妈妈和爸爸并不相爱。

那个溢满温馨的家是她最渴望的东西,是她可望而不可及的东西。

她被孙娴那个嫌弃的眼神惊醒了,她就像是垃圾一样,对孙娴而言可有可无,是可以扔掉的。

躺在病床上,微微抬眼,梁嘉文就守在一旁。

全身无力,她好像昏睡了很多天,身体的各项器官都不是自己的了。

轻咳两声“咳咳”

坐在一旁椅子上的人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很快又遁入虚空。

把手中的手机丢在一边,走到她旁边,语气低柔了不少“还有哪不舒服吗?算了,我让医生再给你检查一遍,昏睡了两天,别出什么问题。”

宋栀脸色苍白到几近透明,有力无力地抬起了手,抱住了梁嘉文,声音软绵绵的“哥哥”

高瘦挺拔的身影弯下腰,揉了揉她的头发,若有若无的嗯了一声。

抱着他的小姑娘也就小小的一团,两只绵软无力的手搭在他的腰间,没有谁比她更难受,更绝望。

他的眼神飘忽了一下,想起以前自己和她说的话,他后悔了。即使只是和她开玩笑,他也后悔了。那些话语字字句句都戳在她的心上,他一步步伤害她的心,可她依旧保持微笑,每次见面还是叫他哥哥。

“在这待着,我去找医生过来。宋老师的葬礼,你干爸干妈在处理,不用担心。”

拿开她的手,转身就走。

小姑娘却越抱越紧,双手力劲格外大。

饶是宋栀再坚强,听到爸爸的葬礼还是溃不成军,抱着他不停地啜泣。

“哥哥,我没有爸爸了”

“没有爸爸了”

声音越来越小,几乎没有气息。

梁嘉文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不是还有我吗?还有你干爸干妈,他们都是你的爸爸妈妈。”

冰冷的空气里飘着她的一声嗯。

下午,她就回家了,表现都很正常,按时吃饭休息。

可梁瀚和文萱看着更不放心,她是宋思远养在家里的一朵娇花,没经历过这种生离死别,她怎么可能受得住。

宋思远的葬礼是在死后的第三天举行的,没有很盛大,只是请了一些这边的亲朋好友吊唁。

宋栀穿着一身黑色,站在墓碑前,认真地磕了三个头。梁瀚和文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梁嘉文站在宋栀身后。

她没哭,似乎眼泪已经流尽。

跪在宋思远的墓碑前,脑海里还想着在江宁临安寺里求佛拜祖的场景。

她跪在佛祖前,双手相合,不知道向他请求了多少遍保佑她的爸爸宋思远平平安安。

佛祖食言了。

他提前收走了爸爸。

她以为那日求佛,清晨响起的风铃是佛祖给她的承诺,那天那样的好,佛祖一定会答应她的。

双腿已经麻木,再多的东西在爸爸的离世面前都显得那样苍白无力。恍惚间,她懂得了爸爸那天的话,他那天就已经见过孙娴了。他早就知道自己会走,和她说的字字句句都是为了让她好好活着。

那样的人居然会是自己的妈妈,咄咄逼人,自私又虚伪。

梁瀚温润的声音响起“枝枝,回家了。”

她微偏头看着站在一旁的他,身上仿佛还带着爸爸的影子,眉眼间的温柔和爸爸好像好像。

把手伸向他的掌心,一股暖流从指尖透入心底。

声音微哑“走吧,梁爸爸!”

她的小手纤细冰凉,如同她的心一般冰冷冷的。

出墓园的时候,她在门口看到了孙娴,眼神蒙上了一层冰霜,她再也不想看到这个所谓的妈妈了。

“不要去打扰爸爸了,他不喜欢你,我也不喜欢你了。除了血缘关系我无法改变之外,其他的都可以,我可以从爱你变成恨你。”

一句句话如这冬日里刺骨的寒风穿过孙娴心尖。

一旁的梁瀚和梁嘉文对宋栀的话尤为震惊,她恢复记忆,知道眼前的女人是她的妈妈。

梁瀚牵着宋栀离开墓园,看向孙娴的时候没有一丝感情和温度。

怀中捧着一束鲜花的孙娴落泪了,她以前是不满宋思远,对这个女儿也不喜欢,可她还是依赖着。

如今,她却只剩恨意了。

走在后面的梁嘉文眉眼冷淡,嘴角扯出来的话也不算特别难听“别纠缠她,就算宋老师去世了,她还有我爸妈照顾着,还有我这个哥哥护着。”

前面的文萱回头喊了一句“嘉文,走了”

“好”

不屑扫了她一眼,跟上前面的人。

……

回到阆苑,宋栀住在梁瀚家里。

梁瀚怕她住在对面触景生情,想起以前和她爸爸的事情又伤心。也不放心她一个人住那,照顾不好自己。

沙发上,她呆呆地坐在那里。

梁嘉文翘起个二郎腿,一贯的散漫“回江宁还是在这待着?学校我可以帮你请假,你要暂时不想回去上学也没关系。”

宋栀没说话,两眼呆滞。

文萱丢了本书过去,骂道“你不能好好说话吗?我跟你讲,她现在就是你妹妹,就算回江宁也给我我好好照顾着她。”

她坐到宋栀身边,握紧她的手,轻声说道:“枝枝,是想回学校还是留在这里等过年再回去?”

梁嘉文撇嘴,他妈真是只对女孩子偏心。宋栀还不是他们干女儿的时候,胳膊肘都已经往外拐折了。

宋栀的注意力拉回,看向文萱,很认真想了想“干妈,我回学校吧!”

“那让你嘉文哥哥送你回学校,有事就和他说,让他帮你做。”

宋栀点头,低头翻看着手机里的消息,她几天没回学校了,很多人都发消息过来了。江烟她们更是打了很多个电话,她一个都没有接。

她点开微信消息,她的目光落在了陆熙发来的消息上,有将近一百条的消息,全部都是问她有没有出事,为什么没有回来。

他早就知道了,知道她是当年那个小女孩,每天跟在他后面。所以,他对她不同,温柔也仅仅限于她一个人。不是学校传言有误,只是他对她特殊。

眼泪一下就打在屏幕上,发出啪嗒的响声。

梁嘉文一听,眉头微皱,还有些不知所措“小丫头,别哭啊!你要回江宁我明天带你回去就是了,哭什么?”

梁瀚和文萱关切问道:“怎么了,枝枝,是不是哪不舒服?”

她抹了抹泪,眼睛湿漉漉的,带着些小奶音“不是,我就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连爸爸也守不住。还要所有人关心我的安危,我是不是很麻烦?”

文萱把她揽入怀中,安慰着“不麻烦,这就是你家,我们以后也是你的爸爸妈妈,肯定要照顾好你。你爸爸的离世是因病去世,这是你改变不了的,不是你的错。”

“干妈,我真的只有你们了。”

“好了,不哭了,我们都在这。”

那天晚上,宋栀睡得不是很好,她梦到了爸爸,他要她好好生活,让她记住他说过的话,向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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