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车停在云顶别墅区门口，铁艺大门上的镀金花纹在阳光下晃眼。报案人是户主林先生，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正对着警察连连叹气：“我昨天去上海开会，今天早上回来就发现不对劲，保险柜被撬了，里面的现金和珠宝加起来得有两三百万。”
沈黎雾戴上手套，仔细检查客厅。落地窗的锁被暴力破坏，地上有几个模糊的脚印，尺寸偏小。“保险柜是密码加指纹的，怎么打开的？”她蹲在保险柜前，锁芯有被撬动的痕迹，但更像是技术开锁。
“密码我只告诉过助理，指纹只有我和我太太有。”林先生急得转圈，“太太半年前去了国外，助理昨天跟我一起在上海啊。”
周烬指着茶几上的半瓶可乐：“这是你们家的？”
“不是，我们从不喝这个牌子。”林先生摇头。
技术科的人很快提取了可乐瓶上的指纹，还有地上的脚印。“脚印是42码的运动鞋，看纹路像是某品牌的新款，价格不便宜。”小李拿着报告进来，“指纹比对出来了，四个年轻人，都是未成年，最大的17岁，最小的才15岁。”
“未成年？”沈黎雾皱眉，“有地址吗？”
“在城郊的一个出租屋，登记的是个缅甸籍的中年男人，叫吴坤。”
出租屋在一个老旧的居民楼里，门没锁。推开门，一股泡面味扑面而来，四个半大的少年正围着桌子分东西，见警察进来，吓得手里的珠宝盒都掉了。
“警察！不许动！”周烬亮出手铐。
四个少年你看我我看你，没人说话，只是低着头，双手紧紧攥着衣角。
审讯室里，周烬把照片推到他们面前：“林先生家的保险柜，是不是你们撬的？”
最胖的少年咬着嘴唇，过了半天，憋出一句：“不是。”声音带着浓重的口音，不是本地话。
“不是？”周烬拿起那半瓶可乐的鉴定报告，“上面有你的指纹，还有脚印，跟你脚上这双鞋完全吻合。”
胖少年把头埋得更低，不再说话。其他三个也跟哑巴似的，不管问什么，都一声不吭。
“他们好像很怕什么。”沈黎雾在单向玻璃外观察，“你看那个瘦高个，手一直在抖，眼神总往门口瞟。”
周烬出来喝了杯水：“可能是被人指使的。小李，查一下那个吴坤，看看他跟林先生有没有关系。”
小李很快回来：“查到了！吴坤三年前在林先生的工地上干活，后来脚手架塌了，吴坤的弟弟摔断了腿，林先生只赔了五万块，双方一直有纠纷。”
沈黎雾眼睛一亮：“把吴坤带过来。”
吴坤被带来时，一脸镇定：“警官，我儿子他们怎么了？是不是误会？”
“误会？”周烬拿出赃物照片，“这些东西从你出租屋里搜出来的，你说是不是误会？”
吴坤脸色微变：“我……我不知道他们干了这个，他们平时很乖的。”
“乖？”沈黎雾冷笑，“他们都是缅甸人，没有合法居留手续，你带着他们在国内，本身就违法。”
吴坤不说话了，只是看着地面。
沈黎雾换了个审讯室，单独审那个最瘦小的少年。她没直接问案子，而是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巧克力，放在桌上：“饿了吧？先吃点东西。”
少年抬头看了她一眼，又迅速低下头，咽了口唾沫。
“我知道你们不是故意的。”沈黎雾声音放得很柔，“是不是吴坤让你们干的？他是不是威胁你们了？”
少年的肩膀抖了一下，还是没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沈黎雾继续问，“家里还有什么人吗？”
提到家人，少年的眼圈红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想家了？”沈黎雾递给他一张纸巾，“我知道你们在这边不容易，没有身份，找不到正经工作，只能跟着吴坤混。但抢劫是犯罪，你们这么小，不能把一辈子毁了。”
少年吸了吸鼻子，终于开口了，声音很小：“他说……他说要是我们不做，就把我们送回缅甸，那里在打仗……”
“吴坤让你们干的？”
少年点点头：“他说林先生欠他钱，让我们去拿回来，还说拿了钱就给我们办身份，让我们上学。”
“保险柜的密码和指纹，他怎么告诉你们的？”
“他以前在林先生家做过装修，偷偷配了钥匙，还知道密码……”
另一边，周烬也从胖少年嘴里套出了话。原来吴坤一直记恨林先生，觉得弟弟的腿是被他害的，赔偿款也太少，就教唆这四个孩子去抢劫，想让林先生也尝尝损失惨重的滋味。
“他说林先生的钱都是黑心钱，抢他的不算犯法。”胖少年抹着眼泪，“我们想上学，想有身份，就信了他的话……”
案子真相大白，但新的问题来了。四个少年都是未成年人，而且是外籍，按照法律，该怎么处理？
沈黎雾去咨询法务部的林薇：“他们这种情况，会被判刑吗？”
林薇翻着法条：“已满16周岁的，犯抢劫罪要负刑事责任，但未成年人可以从轻或减轻处罚。未满16周岁的，不负刑事责任，但要责令监护人严加管教，必要时可以收容教养。不过他们是缅甸人，没有监护人，可能会被遣送回国。”
“遣送回国？可他们说那边在打仗，回去太危险了。”沈黎雾皱眉。
“这也是个难题。”林薇叹气，“除非能找到愿意收养他们的家庭，或者有机构愿意接收。”
沈黎雾回去跟周烬商量：“能不能想想办法，别把他们送回去？他们本质不坏，就是被吴坤骗了。”
周烬也很头疼：“我问问民政局和福利院，看看有没有办法。”
林先生那边也有了新情况。他听说四个少年是吴坤指使的，又得知他们的处境，主动来警局说：“那些珠宝现金我可以不追究了，能不能别为难那些孩子？吴坤的事，我承认我当年是有点过分，赔偿款给少了。”
“你愿意和解？”沈黎雾有点意外。
“嗯，”林先生点头，“我已经联系了吴坤的弟弟，再给他赔点钱，这事就算了了。至于那些孩子，要是能留下来，我可以资助他们上学，给他们找个住处。”
事情峰回路转。吴坤因教唆未成年人犯罪和非法居留，被判处有期徒刑三年，刑满后驱逐出境。四个少年因为是初犯，且林先生不予追究，加上未满16周岁的两个被送往福利院，17岁的两个被林先生安排到工地上学技术，管吃管住，还能学本事。
沈黎雾去工地看他们时，胖少年正在跟着师傅学砌墙，脸上沾着水泥，却笑得很开心。“沈警官，谢谢你。”他挠着头，“我以后一定好好干活，再也不犯傻了。”
瘦高个也跑过来，手里拿着个本子：“我在学认字呢，师傅说我学得快。”
沈黎雾看着他们，心里暖暖的：“好好干，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回去的路上，周烬感慨：“有时候，宽容比惩罚更有力量。”
沈黎雾点头：“是啊，他们只是走错了一步，给他们一个机会，说不定就能走上正途。”
警车驶过繁华的街道，阳光透过车窗洒进来，照在沈黎雾和周烬的脸上，温暖而明亮。他们知道，未来还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案子，各种各样的人，但只要心存善意和正义，总能找到最好的解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