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藏书阁的铜锁在玉钥匙插入时发出“咔哒”轻响，像咬碎了什么隐秘。凌霄推开厚重的木门，一股混合着霉味与墨香的气息扑面而来，呛得九儿打了个喷嚏，九条尾巴瞬间炸开成蓬松的球状。
阁内光线昏暗，只有高处的气窗透进几缕天光，在积灰的书架上投下狭长的光斑。数万卷古籍从地面堆到屋顶，有些书册的边角已经腐烂，露出里面泛黄的纸页，风一吹便簌簌掉落，像谁在暗处抖落的骨灰。
“啾？”九儿从他肩头跳下，用爪子扒拉着最底层的一个木箱，木箱锁孔上积着厚厚的灰，显然许久没被打开过。
凌霄走过去，指尖在箱盖上划过——这箱子的木料与李修文装玉佩的锦盒相同，也是腐心木，只是年份更久，上面的阴刻符文隐约能辨认出是“锁灵阵”，专门用来禁锢秘籍的灵气。
他没急着开锁，而是转身走向西侧的书架。按照《圣者纪元》的描述，《飞升要诀》的后半部虽在三皇子手中，但藏书阁里藏着血影门的《血神经》残卷，那是破解要诀中“淬体”篇的关键。
果然，在最高一层的角落里，他找到了那册用兽皮包裹的残卷。兽皮已经发黑，上面的血字却依旧鲜红，像刚写上去的一般，凑近了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原来在这里。”凌霄掂了掂手中的残卷，书页薄如蝉翼，却重得惊人，仿佛浸过铅水。他将残卷塞进怀里，刚要转身，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木箱开盖的声响。
九儿正蹲在刚才那只木箱里，对着一堆泛黄的卷宗甩尾巴。卷宗最上面放着张画像，画中女子穿着宫装，眉眼间竟与陈清妙有七分相似，只是眼神里多了几分疏离与哀伤。
凌霄拿起画像，背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永安二十三年，废妃苏氏，葬于落霞山北麓。”
苏氏？他猛地想起原著里的一段秘闻——太子与三皇子的生母原是姐妹，后来姐姐被废，妹妹上位成了当今皇后。而这位废妃苏氏，正是血影门门主的亲妹妹。
也就是说，血煞不仅是三皇子的私兵首领，还是太子的表舅。
凌霄的指尖在画像上轻轻敲击，一个更狠的计划在心底成形。他将画像折好塞进袖袋，俯身摸了摸九儿的头：“走了，该去落霞山了。”
离开藏书阁时，王瑾还候在门外，见他出来便笑得满脸堆褶：“先生找到想要的东西了？老奴已备好马车，送先生出城。”
凌霄没接话，只是盯着他腰间的玉佩——那玉佩上的凤凰纹与画像中苏氏的宫装纹样完全相同。看来这老内侍不仅是三皇子的人，还与废妃苏氏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有劳。”他淡淡颔首，眼底的冷光却比藏书阁的阴影更甚。
马车驶出东宫时，天已近午。凌霄撩开轿帘，看见萧辰的白色身影正站在迎仙桥上，手里把玩着那枚镇岳佩，目光遥遥投向这边，像在估算着什么。
“他在等你死。”九儿突然开口，声音稚嫩得像孩童，却带着与年龄不符的冷冽——这是小家伙第一次开口说话，金色的瞳孔在轿内泛着微光。
凌霄并不意外。九尾灵狐本就通人性，何况九儿吸收了噬心妖丹与雾影豹的精气，早已开启灵智。“我们偏不让他如愿。”
马车出了承天门，沿着官道往南行驶。越靠近落霞山，地势越发崎岖，官道两旁的树木渐渐变得稀疏，露出底下裸露的岩石，岩石缝隙里嵌着些锈蚀的箭头，是往年私兵火拼时留下的。
“前面就是黑风口，常有山匪出没，按规矩要换乘快马。”车夫勒住缰绳，指了指远处那道狭窄的山口，风声穿过山口时发出呜咽般的声响，像无数冤魂在哭嚎。
凌霄换成了匹黑马，九儿蜷在他怀里，毛茸茸的尾巴盖住他的手。刚进黑风口，他突然勒住缰绳——前方的路面上撒着些白色的粉末，阳光一照便泛出银光，是南疆蛊师常用的“追踪粉”。
“看来有人比我们急。”凌霄冷笑一声，从马鞍旁摸出个油布包，里面是他特意准备的“化粉散”，撒在追踪粉上，那些银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穿过黑风口，落霞山的轮廓在暮色中渐渐清晰。山脚下有个破败的驿站，驿站门口拴着几匹瘦马，屋檐下的蛛网里粘着片衣角，料子是东宫卫尉的劲装布料——陆风的人已经到了，想必正躲在暗处等着坐收渔利。
凌霄没进驿站，而是绕到后山，那里有一条隐秘的山道，是原著中血煞私兵运送物资的通道。山道两旁长满了带刺的灌木，刮得衣袍沙沙作响，九儿从他怀里探出头，金色的瞳孔在黑暗中亮起，像两盏小小的灯笼。
“前面有血腥味。”九儿突然说，尾巴指向左前方的一片密林。
凌霄翻身下马，将紫渊剑握在手中，玄金纹路在黑暗中泛起微光。密林深处隐约有火光闪烁，还夹杂着兵器碰撞的脆响。
他悄悄摸过去，躲在一棵老槐树后张望——只见十几个黑衣人正围着三个血影门的教徒砍杀，黑衣人的刀法凌厉，招式间带着东宫卫尉的影子，为首的正是陆风。而被围攻的教徒中，有个身材魁梧的壮汉，脸上戴着青铜面具，面具上的血纹在火光下闪着诡异的光，正是血煞。
“抓住血煞！殿下重重有赏！”陆风的长刀带着风声劈向血煞的后背，却被对方反手一剑挡开，火星溅在两人脸上，映出陆风眼底的贪婪。
血煞的剑法果然狠辣，每一剑都直指要害，剑风里带着淡淡的血气，显然是动用了《血神经》的功夫。但他身边的教徒已经倒下大半，渐渐有些力不从心。
凌霄摸出怀里的《血神经》残卷，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将残卷撕成碎片，趁着两人缠斗时，用内力将碎片卷成道纸风，精准地落在血煞面前。
血煞瞥见残卷上的血字，瞳孔骤然收缩，招式瞬间乱了半分。陆风抓住机会，长刀直刺他的胸口！
就在这时，凌霄动了。
紫渊剑带着金紫色的剑气从树后窜出，速度快得像道闪电，后发先至地劈在陆风的刀背上。“铛”的一声巨响，陆风的长刀被震得脱手而飞，整个人踉跄着后退数步，虎口崩裂，鲜血顺着指缝往下滴。
“你！”陆风又惊又怒，看着突然出现的凌霄，“你不是该……”
“该被你的人伏击？”凌霄冷笑一声，紫渊剑的紫钻吸收着空气中的血腥味，剑身上的纹路亮得惊人，“可惜，你的人现在应该正在驿站里，跟三皇子的人‘友好交流’呢。”
他早就料到陆风会在驿站设伏，特意绕路时往驿站扔了个信号弹，引来三皇子的巡逻队——狗咬狗，才最有趣。
血煞趁机后退，看着凌霄手中的紫渊剑，又看了看地上的残卷碎片，声音嘶哑地问：“你是谁？”
“送你上路的人。”凌霄的身影突然在原地留下道残影，真身已出现在血煞面前，紫渊剑直指他的咽喉。
血煞的反应极快，横剑格挡，两柄剑碰撞的瞬间，血煞的剑身突然冒出黑烟，上面的血纹活过来般游走，竟想腐蚀紫渊剑！
“雕虫小技。”凌霄低喝一声，内力灌注于剑尖，紫钻爆发出刺眼的紫光，将那些黑烟尽数吸尽，玄金剑气顺着对方的剑身反噬而去，在血煞的手臂上划出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血神经？不过如此。”凌霄步步紧逼，紫渊剑的剑气越来越凌厉，每一剑都精准地落在血煞剑法的破绽处——他早已从残卷中参透了血影门剑法的弱点。
血煞又惊又怒，面具下的脸扭曲变形。他突然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剑上，剑身瞬间涨大三分，带着毁天灭地的气势劈向凌霄：“同归于尽吧！”
这是血影门的禁招“血爆”，以精血为代价换取瞬间的力量，用过之后便会油尽灯枯。
凌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退反进。紫渊剑突然横在胸前，玄金纹路与紫钻同时亮起，形成一个金紫色的旋涡，将血煞的剑招牢牢吸住。
“这是……《飞升要诀》的‘噬灵’篇？”血煞的瞳孔骤然收缩，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你怎么会……”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凌霄反手一剑刺穿了心脏。紫渊剑的紫钻疯狂地吸收着他的精血，连带着他体内的《血神经》功力也被一并吞噬，剑身上的金紫色纹路流转得越发湍急，发出兴奋的嗡鸣。
血煞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下去，青铜面具“哐当”落地，露出张与太子有几分相似的脸。他看着凌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最终却只吐出一口黑血，彻底没了声息。
大量的金色光点从血煞体内涌出，如潮水般涌入凌霄的眉心。比击杀雾影豹和噬心妖时加起来还要庞大的力量在他体内炸开，经脉像要被撕裂一般，剧痛让他眼前阵阵发黑。
“凌霄！”九儿的声音带着焦急，九条尾巴紧紧缠住他的手臂，金色的光源源不断地涌入他的体内，试图帮他平复那狂暴的力量。
就在这时，密林外传来脚步声，萧辰和秦风带着人赶来了。“凌霄！你竟敢私吞首级！”萧辰的声音带着怒意，长剑已经出鞘，剑尖直指凌霄。
凌霄捂着胸口，强撑着站直身体。紫渊剑在他手中微微颤抖，仿佛也在渴望着更多的鲜血。他看着萧辰那张写满“正义”的脸，突然笑了，笑声里带着血沫，却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嘲讽。
“想要首级？”他一脚踢起血煞的头颅，玄金剑气瞬间将其劈成两半，“自己捡吧。”
说完，他不等萧辰反应，转身就往密林深处跑。九儿化作道白影跟在他身后，金色的光在黑暗中留下一串残影。
身后传来萧辰的怒吼和秦风的追赶声，但凌霄没有回头。他能感觉到，紫渊剑正在发生某种蜕变，血煞的精血与《血神经》的力量在剑体内融合，那股渴望变得越来越强烈——它想要吞噬更多，想要变得更强。
而他，也是如此。
落霞山的风带着血腥味吹过，夜色越来越浓，仿佛要将一切都吞噬。凌霄的身影在密林中穿梭，像一道追逐着力量的影子，前方是未知的仙途，身后是无尽的追杀，但他的脚步，却从未如此坚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