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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一碗热腾腾、散发着朴素谷物香气的小米粥递到了沈青尘面前。粥熬得很稀,汤多米少,米粒也小得可怜。但对于此刻的沈青尘来说,这碗冒着热气的稀粥,比任何琼浆玉液都要珍贵。他甚至顾不上烫,也顾不得旁边老村长一家子那混杂着感激、疑惑和敬畏的目光,几乎是本能地、带着细微颤抖的双手捧过那只粗糙的陶碗,小口却无比急促地吞咽起来。

温热的粥液滑过干涩灼痛的喉咙,一路熨帖着冰冷的、几乎绞成一团的胃袋,带来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战栗的满足感。体内那股因系统修复而弥散的微弱暖流,似乎也被这温热的食物所滋养,运转得稍稍快了一丝丝。虽然身体依旧像灌了铅般沉重,四肢的麻木感如同跗骨之蛆还未完全消退,但那股令人窒息的濒死虚弱感,总算被这口热粥彻底驱散了,只剩下劫后余生的空乏和饥饿被暂时填补后的疲惫。

老村长赵山带着老伴儿、儿子赵大牛和儿媳(二娃的父母)守在旁边,看着沈青尘那近乎贪婪的吃相,眼神里的感激之外,疑惑和敬畏更深了。那几滴随手搓出来的草汁,竟真把一只脚都踏进鬼门关的孙子生生拽了回来!这手段,闻所未闻!老药头可是这方圆几十里最有名望的医生,看了多少回都束手无策啊!

“先生……”赵山小心翼翼地递过来一个用粗布裹着的小包,里面是几个烤得外皮焦黑、里面勉强算熟的粗面饼子,散发着粮食被火燎过的焦香,“一点干粮,您带着路上……村里穷,实在没啥好东西,您千万别嫌弃。”

“多谢,多谢赵叔!”沈青尘含糊不清地道谢,顾不上客气,抓起一个饼子就狠狠咬了一口。口感粗糙得割嗓子,带着明显的麸皮感,但那纯粹的粮食香气和淀粉带来的满足感,让他眼眶都有些发酸,差点落下泪来。活着,能吃上东西,真好。

他一边狼吞虎咽,意识却悄然沉入脑海——那个淡蓝色的系统界面依旧悬浮着,只是光芒似乎比之前更黯淡了些许,如同风中残烛。

【系统:打不死的小强(Lv.0 未激活)】

【状态:基础稳定(饥饿、精力严重透支)】

【能量储备:极低(濒危)】 (旁边一个几乎空荡荡、仅剩一丝微弱灰线的迷你能量槽)

【升级点数:0 / 100 (升级至Lv.1)】

【核心规则:

1. 常规修炼(灵气吸收、功法感悟)无效!

2. 唯一升级途径:承受打击!包括但不限于物理击打、能量冲击、精神震慑等。打击造成伤害越高(疼痛感、伤势严重度),转化为点数越多。

3. 被动保命:遭遇危及生命打击时,若未被瞬间彻底湮灭,系统将自动消耗能量或点数强制保命并修复宿主状态。严重修复后将导致‘境界’(如需)归零。

4. 技能解锁:等级提升/突破境界时,随机解锁/强化一项非战斗技能,等级:满级。]

【警告:能量储备极低!请宿主尽快通过挨揍获取能量补充与升级点数!】

沈青尘:“……”

他看着那条红得刺眼、几乎滴出血来的【警告】,又低头看看手中粗糙割喉的饼子,再感受一下自己这具仿佛风一吹就能散架的小身板,内心仿佛有无数头泥石流般的草泥马奔腾呼啸而过,卷起漫天尘土。

让我一个连走路都还发飘的凡人,主动去找揍挨?挨揍才能升级?这破系统怕不是得了失心疯吧?嫌我命长死得不够快?!

就在他内心疯狂腹诽之际,院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杂乱的脚步声和叫嚷声,打破了这短暂的安宁。

“赵叔!赵叔在家吗?!”是那个黑脸汉子李铁柱的声音,带着石溪村特有的粗粝嗓门,此刻却充满了急迫和一丝掩不住的惊惧。他身后跟着好几个同样精壮却面色惶急的村民,一个个身上沾着泥点和枯叶。

“铁柱?出啥事了?慌成这样!”赵山心里咯噔一下,急忙迎了出去。

“老林头!老林头出事了!”李铁柱喘着粗气,声音带着寒意,“在黑风坳那边……砍柴!人……人只剩半边身子了!血糊拉碴的,像是……像是被啥玩意儿活活撕开的!那伤口……看着不像寻常野牲口,倒像是……像是被啥东西啃咬过!瘆人得很!我们几个费老大劲才把他半拉身子拖回来,可……可人眼看着就剩一口气了,悬乎啊!”

“啥?!”赵山脸色瞬间煞白,身子晃了晃。石溪村本就巴掌大点地方,壮劳力更是稀罕。老林头是个老实巴交的孤老头子,平时就靠去黑风坳外围那片林子砍点好柴换口饭吃,那片林子挨着更深更险的老林子,偶尔是会有些凶东西窜出来,可像这样……

“快!快带我去看看!”赵山拔腿就要走,猛地又想起屋里还有位手段通神的“先生”,脚步顿住,犹豫地回头,眼神复杂地看向沈青尘。

沈青尘捧着粥碗的手指微微一僵。只剩半边身子……活活撕开……啃咬……伤势惨烈……如果人还有一口气……

他下意识地舔了舔依旧干涩的嘴唇,胃里刚喝下去的粥似乎有点翻腾。

作死的……契机?

一个极其荒诞、带着冰冷恐惧的念头,如同毒蛇般不受控制地钻了出来:如果现在跑去看那个重伤垂死的村民,被那惨绝人寰的景象吓到,算不算“精神打击”?或者……万一那凶残的东西没走远,循着血腥味又杀回来,顺便给自己来那么一下?虽然想想就头皮发麻,但似乎……非常契合系统的要求?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赶紧把这疯狂的念头死死摁下去。不行!绝对不行!自己现在走路都打飘,过去纯属送菜!小命要紧!

然而,系统界面上那红得发黑的【能量储备:极低(濒危)】和刺眼的【警告】字样,像两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在他心尖上。现在身体是“基础稳定”了,可这点粥饼能顶多久?山里寒气重,万一再受凉发烧呢?这破系统能量储备见底了,下次再濒死,它还能不能动都是个问题!

“咳咳,”沈青尘放下碗,站起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些,带着一丝刻意的“医者”口吻,“赵叔,我……早年学过一些粗浅的疗伤手段,或许……或许能过去看看,帮不上大忙,也能瞧瞧门道?”他给自己找了个看似冠冕堂皇的理由——去观察学习,积累经验,顺便……体验一下血腥场面带来的“精神冲击”,也算是实践系统规则吧?

赵山和李铁柱等人闻言都是一愣,随即眼中猛地迸发出希望的光芒!对啊!这位可是能起死回生的“先生”!

“那……那真是太好了!劳烦先生!快请!快请!”赵山忙不迭地引路,声音都有些发颤。李铁柱和几个村民也下意识地让开道路,看向沈青尘的眼神里,敬畏之外,更多了几分热切的期盼。

血煞惊魂,瘟神疑云

老林头的家孤零零地杵在村子最偏僻的角落,紧挨着后山的林子。还没走到院门口,一股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就混着深秋的寒意,蛮横地钻入鼻孔,直冲脑门,熏得人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院门外围了不少脸色惨白如纸的村民,大气都不敢出,几个半大孩子被大人死死捂着眼睛拖走了。

小小的院子里,气氛凝重得如同铅块。一块卸下来的破旧门板充当了临时担架,上面躺着的,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正是老林头。他的左半边身体,从肩膀斜着向下直到腰腹,连同整条手臂,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爪硬生生撕扯、啃噬掉了,伤口边缘参差不齐,呈现出一种不祥的焦黑色,裸露着森森白骨和模糊成一团、颜色发暗的内脏。鲜血早已将身下的门板和泥地浸透,凝结成大片大片暗褐色的硬块,散发出浓重的铁锈和腐败混合的死亡气息。人只剩下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呼吸,胸膛的起伏微乎其微,面色是一种死人才有的灰败。

一个胆子稍大的妇人,正哆哆嗦嗦地用一块湿布擦拭着他右半边还算完好的身体和脸颊,一边擦一边忍不住地掉眼泪,身体抖得像风中的落叶。

饶是沈青尘做足了心理建设,亲眼目睹这地狱般的景象,强烈的视觉冲击和刺鼻的血腥味还是让他眼前猛地一黑,胃部剧烈痉挛,一股酸水直冲喉咙口。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当场吐出来。恐惧感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他的心脏,让他四肢冰凉,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他甚至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牙齿打颤的咯咯声。

嗡!

就在这强烈的精神冲击达到顶峰的刹那,沈青尘脑海中的系统界面猛地一跳!

【检测到中度精神震慑打击!】

【伤害转化中……】

【获得‘挨揍点数’:5 点!】 (原本为0的数值栏亮起一丝微弱的白光)

【能量储备略微提升:极低 → 低微】 (那几乎空掉的灰色能量槽底部,极其艰难地挤出了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灰白色)

【系统提示:有效果!请再接再厉!获取强力打击可更快补充能量与提升等级!】

沈青尘:“!!!”

真的行!吓到也算!虽然只得了区区5点,能量也只是从“油尽灯枯”变成了“奄奄一息”,但这如同黑暗中的一丝萤火,却让他看到了实实在在的希望!这一下,那几乎将他淹没的恐惧感,竟奇异地被一种发现了新大陆般的、近乎病态的兴奋冲淡了一丝丝。这系统……还真是不挑食!

他强压下翻腾的胃液和冰冷的手脚,目光如同最精密的仪器,瞬间锁定了那恐怖的伤口。顶级医术的本能无需驱使,自行高速运转起来,无数关于撕裂伤、毒伤、能量侵蚀、生机断绝的分析信息如同瀑布般冲刷过他的意识。

伤口分析:非纯粹物理撕裂,伤口残留微弱腥臊黑暗能量,具有吞噬血肉活性、抑制生机的特性。非已知常见妖兽爪牙痕迹。

伤势评估:生命本源流失殆尽,生机断绝超过99.9%。已进入不可逆的弥留状态。

可延缓方案:金针锁魂法(需九寸金针,辅以先天真气)……天元续命散(九品神丹)……(无数方案飞速闪过,所需材料、器物、施术者境界,皆非此界凡俗所能及)。

结论:无力回天。油尽灯枯,神仙难救。

沈青尘内心无声地叹了口气。这伤势太重了,完全超出了他现在能用任何粗浅手段干预的极限。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老林头那如同风中残烛、下一秒就要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微弱得只剩下一点火星。

“先生?”赵山和李铁柱充满希冀的目光如同实质般投注在他身上,带着全村人最后的指望。

沈青尘面色凝重地摇了摇头,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丝无奈:“伤势太重……撕裂他的……不是凡物,那股残留的气息……已经侵蚀了他的根本。回天……乏术了……” 每一个字都说得异常艰难。

村民们眼中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如同被浇灭的火把,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绝望、悲伤和对未知凶物的恐惧。李铁柱更是双目赤红,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黑风坳那鬼林子!果然藏着吃人的邪祟!”

就在这时,那擦拭老林头的妇人,或许是心神不宁,也或许是出于某种朴素的念头——让老林头走得干净些,她下意识地多擦了几下老林头那只仅存的、紧紧攥着什么东西的右手。那是一把豁口斑斑、刀身沾满泥污和暗褐色干涸血迹的破旧柴刀。她试图把刀柄也擦干净。

点破凶刃,灾祸初显

沈青尘的目光,在妇人擦拭柴刀的动作下,本能地被吸引过去。并非因为刀本身,而是因为他脑海里高速运转的医术信息流中,顶级炼器师的本能敏锐地捕捉到了刀身上一道极其特殊的、几乎被泥污和血迹掩盖的豁口!

关于那把破刀的信息瞬间涌入脑海:

名称:精铁柴刀(劣质)

状态:严重磨损,多处豁口(其中一道豁口内残留特殊爪痕印记)。

爪痕分析:三趾!前端两趾较长,趾尖有明显的尖锐内钩特征;中央趾略短。爪印边缘有极其微弱的能量残留(微弱黑暗吞噬属性),与伤者伤口残留能量特征高度吻合!

爪痕深度、角度估算:攻击者体型中等偏上(约两人高),右前肢发力时存在轻微迟滞或旧伤(左爪造成的豁口更深、更重),攻击速度极快!爪锋蕴含阴毒或吞噬血肉的特性。

结论:此为击杀老林头的凶兽残留印记!可依据此印记特征进行追查辨识!

几乎是本能驱使,沈青尘脱口而出,指着那把柴刀对正抓起柴刀想擦拭的李铁柱道:“李大哥!看那把刀!那道最深、边缘有反光的豁口!那不是旧伤,是凶兽撕扯老林头时留下的爪印!三趾!右前肢有伤,速度快,带毒或能吞噬血肉!”

他语速快得像连珠炮,仿佛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实。然而,这话落在周围村民耳中,却不啻于平地惊雷!

这位先生不仅医术通神,竟然……竟然连这破刀上一点不起眼的豁口痕迹都能一眼看穿?还能据此推断出凶兽的具体特征?!这是什么手段?开了天眼?还是……能通鬼神?!

围观的村民瞬间炸开了锅,嗡的一声议论起来,惊疑、敬畏、恐惧的目光如同无数根针,齐刷刷地钉在沈青尘身上,让他感觉皮肤都有些刺痛。

“瘸……瘸腿的凶兽?”李铁柱浑身一震,立刻将柴刀凑到眼前,借着昏暗的天光,仔细看向沈青尘所指的那道豁口边缘。果然!在那深深的豁口内缘,隐隐能看到三道并排的、极其细微的反光弧线!若不特意指出,在泥污血迹的掩盖下,根本难以察觉!他猛地想起村里老人醉酒后曾提过一嘴,说好些年前后山深处闹过怪事,像是一只瘸了腿的吊睛白额大虫成了精!当时村里还莫名其妙死了两个人!难道……

“真的是……是那只‘瘸脚虎’回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村民失声惊叫,声音里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多年前的恐怖阴影瞬间笼罩了在场的每一个人,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就在这时,原本气若游丝、如同破风箱般喘息的老林头,身体猛地剧烈抽搐了一下,喉间发出一声微弱到极点、却饱含无尽怨毒和不甘的“嗬……”声,随即头颅一歪,最后一丝生气彻底断绝。

“爹/老林啊!”几声悲怆的哭喊撕心裂肺地响起。

老林头死了。

诡异的是,在他断气的那一瞬间,沈青尘敏锐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似乎骤然阴冷了几分。一股淡淡的、令人极度心悸不安的冰冷气息,仿佛从后山黑风坳的幽暗深处弥漫开来,极其微弱,如同鬼魅的呼吸,转瞬即逝。像是有某种东西被惊扰了?或者……某种无形的联系……被强行切断了?

沈青尘下意识地望向那片黑黢黢、如同巨兽匍匐的山林方向,眉头紧紧锁起。这感觉……让人极其不舒服,后背发凉。

“快!抬走!趁天黑前埋了!多撒石灰!别沾了晦气!”赵山当机立断,声音都在发颤,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多年未曾现身的凶兽重新出山,还以如此残忍的方式撕了老林头,整个村子都笼罩在巨大的恐慌阴影之下。

几个胆大的村民连忙上前动手抬人。没有人再敢看那把沾满了不祥之血的柴刀,仿佛它是招灾引祸的源头。

“那刀……那刀邪性!一起埋了!埋深点!”有村民惊恐地叫道。

“等等!”李铁柱看了一眼面色凝重的沈青尘,犹豫了一下,还是飞快地将那把破柴刀从老林头僵硬冰冷的手中用力抽出,想随便找块破布裹了扔掉。

惹祸上身,“守村人”?

“先生……”赵山转向沈青尘,布满皱纹的脸上充满了感激,却又夹杂着一种难以掩饰的恐惧和复杂难言的情绪,“这次……多亏了您点醒了这凶兽的根脚。只是……”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明明白白地写在了脸上:您救了赵家的命,我们感激不尽,当牛做马都愿意报答。但您一来,先是惊动了后山(村民们潜意识里将他这个陌生人的出现与老林头的惨死联系了起来),现在更是一眼就看穿了这血案根由,点出了恐怖的“瘸脚虎”。这等未卜先知、洞察秋毫的手段,太过神鬼莫测!救了命的同时,也让人……心底发毛,不寒而栗。您到底是福星……还是灾星?

石溪村太小,太闭塞了。村民们的想法简单而直接:能救命的神医值得敬畏供奉,但能“引”来灾祸甚至能“看穿”邪祟的存在,那敬畏之中便不可避免地掺杂了浓得化不开的恐惧和排斥。

这种如同实质般的目光,带着探究、敬畏和隐隐的疏离感,沉甸甸地压在沈青尘身上,让他也感到了前所未有的不适和压力。

他救活了赵山的孙子,得到了暂时的容身之处和救命的粥饭。可他又“招”来了“瘸脚虎”的恐怖威胁,甚至点破凶兽痕迹的举动,在村民眼中也蒙上了一层神秘而令人不安的色彩。

就在这时,系统提示冰冷地跳出:

【检测到群体性精神排斥(轻微恶意、恐惧),转化为微量精神压力冲击!】

【获得‘挨揍点数’:1 点!】 (点数变为6)

沈青尘:“……”

得,被当成扫把星瘟神了。连带着这点排斥感也算“挨揍”了。这系统还真是……不挑不拣,雨露均沾。

他看着那些惊恐、疑虑、甚至隐隐带着排斥的目光,心中涌起一股无奈又有些荒诞的好笑。这才哪到哪?

“咳咳,”沈青尘清了清嗓子,压下喉咙的不适,看向局促不安、搓着手的赵山,“赵叔,叨扰多时了。我力气也恢复了些,这就去村外找个能遮风挡雨的地方,免得……给大家添麻烦。”他主动提出了离开。

回到赵山家那间简陋的偏屋,沈青尘默默收拾起自己那身早已破得不成样子的粗麻布衣——这几乎是他穿越而来的唯一财产。赵山满脸愧疚和犹豫,最终还是偷偷塞给他一个更小些的布包,里面是一小捧黄澄澄的小米和两块比刚才更硬、颜色更深、几乎像石头一样的黑饼,声音压得极低:“先生……对不住……村里人眼皮子浅,见识短,我……”

“赵叔,不必如此。”沈青尘接过布包,入手沉甸甸的,是粮食的分量,也是人情冷暖的重量。他扯出一个理解的笑容,“救命之恩,没齿难忘。这点米粮已是厚赠。我自己找地方就行,清净。”他确实能理解这些普通村民的恐惧,换做是他,面对一个能引来凶兽又能看破凶兽的高深莫测之人,恐怕也会敬而远之。

石溪村很小,不过几十户人家,没有驿站更没有客栈。当沈青尘拎着小布包走出赵家那低矮的院门时,几乎全村的人都或明或暗地在自家门口、窗缝后看着。敬畏仍在,但已被一层厚厚的恐惧阴霾所覆盖,如同看一个行走的不祥之物。

他脚步顿了顿,在村子中央那口年代久远的古井旁停了下来。井水幽深,倒映着铅灰色的天空。他看到井边的磨刀石旁,随意丢弃着一块巴掌大小、布满锈蚀和凹坑、边缘还缺了一角的烂铁皮,似乎是哪家废弃掉、再也无法修补的破犁铧碎片。村民们远远地看着他,眼神躲闪,没人靠近。

沈青尘看着那块破铁片,又感受着周围那些复杂的目光,一股难以言喻的茫然、孤寂和对未来的恐慌感交织着涌上心头。初来乍到的无助,对那诡异系统的无奈,还有对这陌生世界本能的排斥感纠缠在一起,堵在胸口,闷得发慌。

他叹了口气,带着点自暴自弃的情绪,走了过去。蹲下身,随手捡起旁边一块还算趁手、带着棱角的石头,对着那块破铁片,心不在焉地、发泄般地用石头狠狠敲打起来。

“梆!梆!梆!”

每一下敲击都带着沉闷的响声,在寂静的村中显得格外突兀。他脑海中顶级炼器师的本能随着敲击微微运转着,关于材质结构、延展塑性、去除杂质锈蚀的潜意识信息无声流淌。但此刻的他,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

“破地方!破系统!破铁片!”他嘴里小声地、恶狠狠地嘟囔着,像是在咒骂这铁片,又像是在发泄胸中的郁气。粗糙的石棱在他手中以一种近乎本能的、奇特的频率震动着。

几块粘连在铁片上的顽固泥块被震落,铁片表面大片大片的红褐色锈蚀被砸得簌簌剥落,露出了下面相对密实但依旧坑坑洼洼的暗青色铁质本体。那原本碎裂的锋利断口处,在持续的敲击下,竟被砸得微微卷曲、延展开来,少了几分尖锐。

一个扛着锄头路过的老农,见他蹲在井边像疯了一样敲一块废铁片,不由得停下脚步,浑浊的老眼里满是怜悯,摇摇头,低声咕哝:“唉,这娃子……怕是被吓疯癫了……”说完,赶紧加快脚步,低着头匆匆绕开走了。

沈青尘根本没注意到老农的话,也没在意自己敲成了什么样。他发泄地砸了十几下,感觉胸中那股闷气似乎随着敲击声散出去了一点点,便随手将那敲得微微变形、坑洼似乎少了一点的破铁片,胡乱塞进自己装着米粮的布袋子里,权当捡了个累赘。然后拎起布袋,在众多复杂目光的无声注视下,拖着依旧沉重疲乏的双腿,沿着村后一条通往更偏远、更荒凉山坡的羊肠小径走去,只想尽快找个能藏身的角落熬过这一夜。

他没有回头再看一眼石溪村。但在他身后,赵山的家里,隐隐传来了压抑不住的、悲切的哭声,是老林头那远房侄子的媳妇在哭丧。天色愈发阴沉,浓重的铅云彻底吞噬了最后一抹天光,凛冽的寒风卷起地上的枯叶和尘土,打着旋儿,呜呜作响,带来一种山雨欲来、令人窒息的沉重压抑。

村边几棵歪脖子老树上,几只黑鸦被寒风吹得呱呱乱叫,扑棱着翅膀,如同不祥的墨点,飞向远处那幽暗深邃、仿佛隐藏着无尽凶险的山林深处。

**夜雨惊魂,凶物来袭**

山里的天气,比孩子的脸变得还快。沈青尘拖着疲惫的身子,还没在半山坡找到一个像样的山洞,豆大的、冰冷的雨点就噼里啪啦地砸了下来,瞬间打湿了他的头发和单薄的衣裳。寒意刺骨。他只好连滚带爬地钻进一处背风的、浅浅的岩石凹槽里,勉强能遮挡住大半风雨,不至于彻底淋透。

他蜷缩在冰冷坚硬的岩石缝隙里,啃着硬邦邦、几乎硌掉牙的黑饼,听着外面凄厉的风声、越来越密的雨点敲打岩石树叶的噼啪声,以及山林深处传来的、分不清是风声还是野兽嚎叫的呜咽。寒冷、孤寂、以及对这个陌生世界深深的茫然和不安,再次像冰冷的潮水般将他包围。腰间布袋里那块破铁片硬邦邦地硌着他,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属于“实物”的存在感。

赵山给的小米不多,省着吃最多也就撑两天。明天怎么办?去哪里?怎么找吃的?怎么……作死挨揍才能活下去?

他看着系统界面上那孤零零、显得格外讽刺的【点数:6】,再看看外面被无边黑暗和雨幕笼罩的世界,心里一阵阵发苦。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作死”本身,就是一件需要实力和运气的技术活。

雨越下越大,如同瓢泼。天色彻底黑透,伸手不见五指。除了风声雨声,就只有山林深处隐约传来的、不知名的野兽嚎叫,一声声,或远或近,凄厉悠长,听得人头皮发麻,汗毛倒竖。

渐渐地,在饥饿、寒冷和巨大精神压力导致的浅度昏沉中,沈青尘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开始模糊,身体的疲惫感如同沉重的棉被将他包裹……

不知昏沉了多久。

“吼——嗷呜——!!!”

一声暴戾、凶残到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咆哮,如同来自九幽地狱的恶鬼嘶嚎,陡然撕裂了厚重的雨幕和死寂的山林!那咆哮声中蕴含着无边无际的嗜血杀意和一种……受伤野兽特有的、近乎癫狂的狂怒!恐怖的音浪滚滚而来,带着实质般的冲击力,连沈青尘藏身的岩凹都似乎被震得簌簌落下了几颗碎石!

“轰隆!哐当!咔嚓——!”

“啊——!!!”

紧接着,是房屋被巨力撞塌、梁柱断裂的恐怖巨响,以及……一声短促凄厉到极点、充满了极致恐惧和痛苦的、属于人类的惨叫声!那叫声如同被硬生生掐断!

石溪村的方向,瞬间火光冲天而起!不是寻常的油灯火光,而是……房屋被点燃后熊熊燃烧的冲天烈焰!赤红的火光即使在暴雨中也异常刺眼,将半边漆黑的夜空映照得一片惨红!

“凶兽下山了!!!”

“是它!是那只瘸脚虎!!快跑啊!!”

“救命啊!我的娃——!!”

恐慌到变调的嘶喊、绝望的哭嚎、愤怒却无力的呼喝声,在滂沱暴雨和那震耳欲聋的恐怖兽吼中,交织成一曲令人毛骨悚然的地狱交响乐!

沈青尘瞬间被惊醒,心脏像是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他猛地从岩凹里探出身,不顾冰冷的雨水浇在脸上,死死望向石溪村方向!

只见村子靠后山的那一片区域,几处房屋已经化作巨大的火团,烈焰在暴雨中扭曲升腾!一个巨大、狰狞、轮廓模糊的影子在火光和密集的雨线中若隐若现,动作快得如同鬼魅!每一次扑击,都伴随着房屋轰然倒塌的巨响和绝望的惨叫!更令人头皮炸裂的是,借着跳跃的火光,隐约可以看到那巨大黑影在扑击时,右前肢的动作似乎……带着一丝不协调的迟滞?!

瘸腿!真的是那只“瘸脚虎”!

它为什么会突然下山屠村?!难道……是因为自己白天点破了它的踪迹?!或者……是因为老林头那把染血的柴刀?!那把刀……难道真的成了引它前来报复的信物?!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顺着脊椎骨爬满了全身!沈青尘第一次无比清晰地、刻骨铭心地意识到:自己在这方世界的一举一动,是真的会招致无法预料的、血淋淋的灾祸!无论是有心还是无意!

石溪村火光冲天,惨叫声、哭喊声、房屋倒塌声混杂着凶兽的咆哮,如同地狱的画卷在暴雨中展开。

沈青尘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带来一丝尖锐的刺痛,却压不住心底翻腾的恐惧和……一种更加冰冷刺骨的、带着荒谬感的念头。

跑?向着未知的黑暗山林深处逃?

还是不跑?留在这相对熟悉的岩凹里?

这泼天的灾祸……难道真是自己惹来的?

他看着那冲天的、在暴雨中挣扎扭动的火光,听着那如同重锤般敲在心头的恐怖咆哮和村民撕心裂肺的哭嚎,感受着系统界面上依旧纹丝不动、只有6点的冰冷数字……一种深入骨髓的恐惧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近乎自毁般的作死冲动,在狂暴雨声的掩盖下,在他心底疯狂地滋生、蔓延、纠缠……如同藤蔓般勒紧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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