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琳嫁到了外省,得知母亲快不行了,她紧赶慢赶,可还是没有见上母亲最后一面。前后只差了两分钟。
这也是让她遗憾难过的地方,身为女儿,却没能送母亲最后一程。
何琳走进屋内,父亲何老爷子正坐在床边,眼神呆滞地望着窗外。
屋内灯光昏黄,弥漫着一股陈旧而压抑的气息。
“爸。”何琳轻声唤道,声音带着一丝哽咽。
何老爷子缓缓转过头,看见女儿,嘴唇动了动,却只是挤出一句:“回来了。”
何琳走到父亲身边坐下,握住他的手,那双手干枯而冰冷,让她心中一阵刺痛。
“爸,您别太伤心了,身体要紧。”
何老爷子微微点头,目光又飘向了窗外,喃喃自语:“走就走吧,走了就不遭罪了…”
何琳心中一阵酸涩,她明白父亲表面上故作平静,内心实则痛苦万分。
沉默片刻后,何老爷子缓缓开口:“这些年,你和老二不在身边,多亏了你大哥和大嫂。”
何琳微微点头:“大哥大嫂一直都很孝顺,这些年辛苦他们了。”
何老爷子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有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家里老大何波领着媳妇杜培英走了进来。
杜培英望着公公,叹了口气:“爸,我去把粥给您热热,您多少吃一点吧。”
何老爷子微微摆手,“不用了,培英,我没什么胃口。”
杜培英却并未停下脚步,径直走向一旁的桌子,端起那碗早已凉透的粥,“爸,多少吃点,您要是把身体熬垮了,可怎么好。”说着,便转身出去热粥。
何波走到父亲身旁,轻声说道:“爸,您别太难过,妈走了,我们都难受,但您得保重自己。”
“我没事…”何老爷子唇角扯了扯,带着一丝看透了的苦笑:“到我们这个岁数,早就对死亡没有那么恐惧了。”
“我只是在想,你妈…她…哎…”
“老大啊,这些年你和培英辛苦了。一直照顾着你妈,照顾着我。”
“现在就剩我自己了,等忙完你妈的后事,我就去敬老院,不能一直拖累你们。”
何波瞬间皱眉,着急地说道:“爸,您这说的是什么话!什么叫拖累我们,您和妈辛辛苦苦把我们养大,现在该是我们孝顺您的时候,哪能让您去敬老院呢!”
何琳也在一旁应和:“是啊,爸,您别这么想,大哥大嫂一直都很孝顺,以后我和二哥也会常回来看您。”
何老爷子轻轻摇头,眼中满是疲惫与无奈,“你们的心意我都明白,可我心里清楚,这些年,尤其是你妈生病这几年,给你们添了太多麻烦。”
这时,杜培英端着热好的粥走了进来,听到何老爷子的话,她微微一怔,随即走上前说道:“爸,您可千万别这么说,照顾您和妈是我们做子女的本分。”
“您要是去了敬老院,别人该怎么看我们啊,得到处说我们闲话,说我们不孝顺呢!”说着,她把粥放在桌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何老爷子看着杜培英,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淡淡地说:“培英,我知道你这些年很不容易。你妈走了,你也能轻松轻松。”
杜培英勉强挤出一丝笑容,“爸,没什么不容易的。您快把粥喝了吧,别凉了。”
何老爷子刚要伸手去接粥,突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老二何涛匆匆跑了进来。
“大哥,小妹…你们出来一下!”何涛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慌乱。
何波立刻站起身,皱着眉头问道:“怎么了?”
何涛看了一眼父亲,随后对着大哥使了一个眼色:“有点事,出来说。”
何波心中一紧,跟何琳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三人一同走出房间。
杜培英见状,也跟着走了出去,轻轻带上了门。
来到灵堂,何涛喘着粗气,急切地说道:“我刚才在灵堂守着,不知道怎么回事,供桌上的遗像突然掉下来摔碎了,而且香也莫名其妙的全灭了!”
何琳眼眶瞬间泛红,赶忙走到供桌前,蹲下身子,小心翼翼地收拾起遗像的玻璃碎片。
每捡起一片,她嘴里还喃喃自语:“妈,您这是怎么了?是有什么心愿未了吗?”
与此同时,何波神情凝重地拿起香,准备重新点燃。
他拿出打火机点了好一会,香只是微微冒烟,却始终无法燃起明火。
何波的眉头皱得愈发紧,额头上也冒出了细密的汗珠,手上的动作越发急切,可香依旧无动于衷。
一旁的何涛看着大哥的举动,心中越发慌乱,“大哥,这…这是怎么回事啊?要不找个人过来看看吧!”
杜培英站在一旁,眼神闪烁不定,双手不自觉地揪着衣角,脸上露出一丝紧张的神色,:“也许……只是巧合罢了,可能香受潮了。”
就在这时,何老爷子拄着拐棍缓步走了过来。
他看了一眼何琳,说道:“给我拿个小木凳,我和你妈说两句。”
何琳微微蹙眉,然后快步去拿小木凳,扶着何老爷子缓缓坐下。
何老爷子目光落在那破碎的遗像和熄灭的香上,眼神中满是哀伤与平静。
他沉默片刻,向何涛要来打火机。颤颤巍巍地拿起旁边烧纸点燃,扔进了面前的铁盆里。
火苗蹿起,映照着他满是皱纹的脸,“老婆子啊。”
何老爷子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沧桑与眷恋,“走都走了,就别闹了。”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那也不能让这个家散了,孩子们也不容易。”
“你要怪就怪我,别为难孩子们。”
随着何老爷子这话落下,那刚刚燃起的火苗突然剧烈地跳动,蹿起老高,将整个灵堂照得一片通红。
火光照在众人脸上,映出他们或惊愕或恐惧的神情。
与此同时,一阵冷风毫无征兆地在灵堂内盘旋起来,吹得众人衣袂飘飘,发丝飞舞。
何琳艰难的咽了咽口水,一只手下意识的摸向了上衣兜里的那张名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