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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这些日子安陵容跟沈眉庄的关系也算突飞猛进,安陵容总是打着陪伴姐姐的名义来蹭个午膳,二人下午无事便一起绣绣花或是或相携往碎玉轩而去。

安陵容行事极有分寸,远远望见养心殿方向飘起龙旗,便知趣地折返回宫。

因为这个存菊堂几个奴婢对安陵容印象也极好,沈眉庄更是将她视作亲妹,常常把内务府新贡的胭脂水粉分给她。

然而,即便沈眉庄早有心理准备,看着安陵容承宠次日便获封的诏书,指尖抚过铜镜的动作还是顿了顿——有些事,道理明白是一回事,亲眼所见时,心底难免泛起微澜。

安陵容脚步匆匆踏入存菊堂,鬓边的珍珠步摇随着喘息轻轻晃动。沈眉庄放下手中书卷,望着她泛红的脸颊,有些疑惑,陵容昨晚才承了宠,今天拜完皇后,竟又来寻自己,语气带着几分诧异:“妹妹怎这般着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瞧着眉庄的态度,喉间发紧:“姐姐……可是怨我?”她攥紧袖口,锦缎被指甲掐出褶皱。沈眉庄素来心高气傲,从前帝王独宠的偏爱,如今骤然分了旁人,这份落差,任谁都难以坦然接受。

沈眉庄怔了怔,忽而轻笑出声,眼角却泛着水光:“妹妹说什么呢,一朝入宫,我心中早已明白是此结局,纵然不是你,也会是旁人,若非要选,我倒宁愿是你。”眉姐姐真心的说。她伸手握住安陵容冰凉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你我姐妹,何须这般生分?”

安陵容心头一暖,眼眶酸涩。沈眉庄身上那股“宁可枝头抱香死”的气节,此刻化作绕指柔,将她满心忐忑尽数熨平。

她拉着沈眉庄往内室走去,待彩月、灵儿屏退众人,才压低声音道:“姐姐,今日皇后的赏赐……我瞧着有蹊跷。”

““什么?!”沈眉庄手中茶盏险些跌落,白玉瓷与红木桌面相撞,发出清脆声响,“竟如此明目张胆了吗?因有之前的事,我也留了心并未发现异常,不过我确也没有妹妹心细。”

“不是妹妹心细,只是妹妹以最大恶意去揣测,而姐姐心善,总以君子之心度人,不曾将人心想的如此险恶罢了。”陵容语气透着寒意,“可这宫里,最不缺的就是蛇蝎心肠。姐姐且想,皇后赏赐之物里,哪样是日日贴身用的?”

“多数物品收了库房,偶有几件首饰也不会日日接触,那只有……”眉姐姐猛然捂住嘴,眼睛看向床榻,那里赫然放着皇后御赐的多子多福被。“竟在那里吗?果真好算计。”

初次承宠后不管别的赏赐会有什么,多子多福被一定会有。一是寓意好,二是赏赐面料为上等苏绣,苏绣针脚细密,贴身柔软。却不想,这看似吉祥的“多子多福”,竟是阻断子嗣的利刃。

陵容叫了灵儿、采月几人将子孙被拆开,随着剪刀“嗤啦”划破绸缎,夹层里暗褐色的药粉簌簌掉落,散发着若有若无的苦涩气息。沈眉庄的手剧烈颤抖,险些站立不稳:“好妹妹,若不是你……”

“说这些做什么?”安陵容反手握住她冰凉的手,“自入宫那日起,我便将姐姐与甄姐姐视作至亲。往后有什么风雨,妹妹替你们挡着便是!”

【密友信任度】提示音在脑海中响起时,安陵容正望着沈眉庄泛红的眼眶。80的信任值与300积分固然可喜,可掌心传来的温度,却比任何奖励都要真切。

“姐姐,这东西,具体还得让温太医瞧瞧,况且姐姐接触了这么久,妹妹也怕会对姐姐身体有何影响,还是让温太医看看,才能安心。”陵容说道。

“好,就按妹妹说的,刚好咱们一同去看看嬛儿。”眉庄说道。顺便吩咐彩月把她之前挑好的内务府送的料子带上。“妹妹的那些料子让灵儿先带回你宫里,晚会儿再来碎玉轩找我们可好。”

得知还有自己一份,陵容笑开了花:“谢谢姐姐,遵命。”

调皮的模样让眉庄忍不住捂嘴笑起来,压抑的气氛倒是好了不少。

两人匆匆赶往碎玉轩,却见往日笑语盈盈的院落一片沉寂。

浣碧红着眼眶蹲在廊下,见安陵容进来,猛地别过脸去,鼻音浓重:“哟,如今笙常在得宠了,怎还来这破地方?”

浣碧!”甄嬛的呵斥声从屋内传来,带着少见的严厉。

流朱忙一脸歉意福了福身:“笙常在见谅,最近碎玉轩掌事太监康禄海带着徒弟,去攀了高枝,浣碧为小主委屈,才会如此失礼。”

“不碍事。”陵容不在意的摆摆手,与眉庄相携进了屋。

安陵容望着甄嬛略显苍白的脸色,突然想起选秀那日,这个明媚如朝阳的女子笑着为她整理衣装的模样。

“这才多久,竟就有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嬛儿你怎得不告诉我,我告诉皇上,惩治这些混账。”眉姐姐气愤的说道。

“姐姐,别气,这种人走了倒干净。还没恭喜安妹妹,一朝承宠便受尽宠爱呢!果然是我们的大美人。”甄嬛调笑道。

“眉姐姐你瞧,甄姐姐调笑我。”陵容羞红了脸,朝着眉姐姐告状。

眉姐姐捂嘴笑着,并不接话。

言笑过罢,两人正色一副有话要说的模样。

甄嬛轻挥衣袖,流朱与彩月立即会意,将雕花木门紧紧阖上。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三人的脸色忽明忽暗。两人细细道出了今天发现。

“姐姐可觉得哪里不适?”甄嬛猛地抓住沈眉庄的手,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声音里藏不住的担忧。

未等对方回答,她对外头流朱下令:“快!去太医院请温太医,十万火急!”

沈眉庄强撑着露出一抹微笑,指尖抚过甄嬛手背的温度,却难掩颤抖:“亏得陵容心思缜密,发现得及时,想来并无大碍。”话虽如此,她的眼神中,仍透着劫后余生的惊惶。

安陵容上前半步,用绣着并蒂莲的帕子,轻轻拭去甄嬛指尖晕染的墨渍。

她抬起头,目光如寒星般坚定:“姐姐如今有何想法?要知道这后宫从来容不得心软。与其像案板鱼肉任人宰割,不如主动出击。以姐姐的倾城之貌、过人才情,若肯争一争,何愁圣宠不临?”

甄嬛望着案上未写完的诗稿,墨迹早已干涸,像极了她此刻凉透的心。康禄海背叛时的羞辱、碎玉轩今时的冷清,一幕幕在眼前闪过。她咬了咬唇,终于缓缓点头:“我听妹妹的。待温太医来了,便让他着手调理。”

沈眉庄与安陵容对视一眼,两人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几分。虽两人都关照甄嬛,但宫中拜高踩低乃是常事,还是得甄嬛自己立起来才好。并且以甄嬛的实力,甄嬛若能站稳脚跟,三人才有立足之地。

“姐姐放心!”安陵容握住甄嬛的手,眼中燃起斗志,“咱们姐妹三人好好谋划,定能让皇上一眼便瞧见姐姐的光彩!”沈眉庄亦轻轻搭上手,三人的手叠在一起,显得格外温暖而坚定。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小允子尖细的通报声:“温太医到——”

三人立即起身,将温实初迎进屋内。温实初看到三人凝重的神色,心中一紧。当他接过那包暗褐色药粉,凑近细闻的瞬间,脸色瞬间变得惨白。紧接着,他又仔细为沈眉庄把脉,屋内气氛凝重得仿佛能拧出水来。

“所幸接触时日尚短,并无大碍。”温实初长舒一口气,擦了擦额角的冷汗。三人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相视一笑,眼中皆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甄嬛望向温实初,目光坚定:“温太医,我的病……也该慢慢好了。”温实初握着药箱的手微微颤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发誓绝不侍寝的女子,心中泛起苦涩。但他还是郑重地点头:“小主放心,微臣定会调整方子,只需月余,定能让小主痊愈。”

“有劳温太医了。”甄嬛福身致谢。温实初小心翼翼地收好药粉,行礼告退。

月色爬上宫墙时,沈眉庄与安陵容才起身告辞。甄嬛送至廊下,夜风卷起三人的衣角,似是不愿她们分离。“回去路上当心。”甄嬛握住两人的手,目光在沈眉庄苍白的脸色和安陵容疲惫的眉眼间流转。

沈眉庄笑着拍了拍她手背:“别忧心,存菊堂离这儿不远。倒是你,好好将养身子,改日我带着新得的香方来看你。”安陵容也跟着点头,从袖中掏出个绣着合欢花的香囊塞给甄嬛:“这是我新制的安神香,睡前点上,保准一夜好眠。咱们说好了,等你痊愈,可要好好聚聚。”

三人又叮嘱了几句,才在宫灯的光晕里依依不舍地分别。沈眉庄与安陵容并肩走在回存菊堂的路上,月光为她们的身影镀上银边。

“陵容,”沈眉庄忽然开口,“今日多亏有你。往后咱们姐妹,更要相互帮衬。”安陵容抬头望着夜空中的点点繁星,重重点头:“那是自然。等甄姐姐得宠,咱们三人拧成一股绳,还怕什么风刀霜剑?”

夜风掠过宫墙,带着远处传来的更鼓声。两人相视一笑,加快了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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