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氏集团,董事长办公室。
压抑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秦正国手握着那部黑色的加密电话,整个人重新散发出一股强大的气场。
那是属于枭雄的自信,是掌握着最后底牌的从容。
秦天跪在地毯上,仰着头,用一种看救世主的眼神看着自己的父亲,眼中满是劫后余生的希冀。
“天儿,你记住。”
秦正国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
“商场上的那些手段,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的游戏。”
“真正能决定一个家族生死的,从来都不是摆在明面上的财富,而是藏在暗处的、一言可定乾坤的人脉。”
他举起手中的电话。
“这位陈万年陈老,就是我们秦家最后的,也是最强的底牌。”
秦天用力地点了点头,紧张地咽了口唾沫。
“爸,这位陈老……他真的有那么厉害吗?现在的对手,感觉……感觉不是一般人。”
“厉害?”
秦正国冷笑一声,眼神中充满了对往昔强者的追忆和绝对的信任。
“二十年前,我遇到的危机比现在有过之而无不及。”
“当时整个江城的资本都想置我于死地。”
“我四处求援,无人肯伸出援手。”
“是陈老,只用了三天。”
秦正国伸出三根手指。
“他甚至没有动用一分钱的自有资金,仅仅通过一系列眼花缭乱的资本运作和规则利用,就撬动了数倍于我的资金,不仅将那些敌人打得落花流水,还反过来帮我吞并了他们的核心资产。”
“那一战,奠定了我秦家之后二十年的基业。”
“你口中那个所谓的不是一般人的对手,在陈老这种真正玩弄资本于股掌之上的神人面前,不堪一击!”
这番话,说得秦天热血沸腾,看到了秦家逆风翻盘的场景。
“爸!快!快给陈老打电话!”
他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秦正国满意地点了点头,儿子的信心恢复了,这是好事。
他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按下了那个二十年来从未拨出过的号码。
他相信,电话接通的那一刻,就是秦家反击号角吹响的时刻。
嘟……嘟……
电话接通的提示音,在死寂的办公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秦天屏住呼吸,心脏提到了嗓子眼。
终于,在响了三声之后,电话被接通了。
秦正国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沉声开口,用的是一种老友叙旧的熟稔语气。
“陈老,是我,正国啊。”
然而,电话那头传来的,却不是他预想中那个熟悉的声音,而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
“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秦正国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
秘书?
陈万年竟然会让秘书接这部电话?
他心中的一丝不快一闪而过,但还是耐着性子说道:“我是秦正国。麻烦你,让陈万年听电话。”
他刻意加重了“秦正国”三个字,在他想来,这个名字足够让任何一个秘书立刻去通报了。
电话那头的女声停顿了片刻,随即说道。
“哦,是秦董事长。很抱歉,我们陈董现在没空,他有一个非常重要的事情,无法接听您的电话。”
“没空?”
秦正国的眉头瞬间皱了起来,声音也冷了几分。
“你告诉他,秦家遇到了生死存亡的危机!我秦正国,现在要用掉二十年前他欠我的那个人情!这不是请求,是让他兑现承诺!”
他将自己最后的筹码,重重地押了上去。
他相信,只要这句话传到,陈万年就算是天大的事情也得放下。
然而,他得到的回答,却让他从头到脚一阵冰凉。
秘书的声音依旧冰冷,甚至带上了一丝不耐烦。
“秦董事长,我很抱歉,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陈董是要去拜见一位大人。”
“这位大人的事情,就是天大的事,是无法拒绝,也不可能被推迟的。别说是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一样。”
“所以,请您不要再打过来了。”
说完,对方甚至没有给秦正国任何反驳的机会,“啪”的一声,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嘟…嘟…嘟…
冰冷的忙音,在秦正国的耳边不断回响。
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还保持着将电话放在耳边的姿势。
他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办公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秦天看着父亲那瞬间石化的表情,心中那刚刚燃起的希望之火,被一股无形的寒风吹得摇摇欲坠。
“爸……怎么了?”
他的声音都在发颤。
“陈老他……他怎么说?他不肯帮忙吗?”
秦正国没有回答。
他的大脑,此刻正陷入一片前所未有的混乱。
他缓缓地,一寸一寸地,放下了手中的电话。
他的脑海里,一遍又一遍地回响着那个女秘书冰冷的话语。
“拜见……”
“大人……”
“无法拒绝……”
这几个词,狠狠地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拜见?
在江城,不,放眼整个华夏,能让陈万年那种级别的人物,用上拜见这个词的人,能有几个?
这已经不是平等的人情往来,而是下级对上级,甚至是仆人对主人的姿态。
大人?
这又是什么称呼?
在如今这个时代,谁还会用这种充满绝对权威的词汇?
这背后代表的,是一种怎样恐怖的、凌驾于世俗规则之上的权力体系?
无法拒绝?
这四个字,更是让他感到了深入骨髓的寒意。
这说明,那位所谓的大人,对陈万年有着绝对的掌控力。
一个念头,从他思维的深处缓缓浮现,让他浑身冰冷,手脚发麻。
那个能让陈万年俯首帖耳、恭敬拜见的大人。
和那个正在用雷霆手段,要将他秦家置于死地的幕后黑手。
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这个念头一出现,就再也无法遏制。
秦正国猛地打了一个寒颤。
如果这是真的,那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引以为傲的、最后的底牌,早就是对方手中的一张牌。
他自以为是的救命稻草,从一开始,就是敌人为他准备好的又一个陷阱。
他一辈子纵横商场,自诩为江城的枭雄,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可直到今天,他才惊恐地发现,自己是何其无知。
江城的天,早就变了。
而他,这个曾经自以为是的枭雄,对此,一无所知。
这种对局势的彻底失控,这种沦为别人棋盘上棋子的无力感,比股市的崩盘,比公司的危机,要恐怖一万倍。
秦正国一生之中,第一次,尝到了名为恐惧和迷茫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