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家餐厅的水晶灯折射出细碎的光，落在宋明笙腕间的珍珠手链上，泛着温润的光泽。
她刚放下银质汤匙，就见管家周叔捧着个紫檀木托盘走进来，上面铺着丝绒，放着一枚鸽子蛋大小的蓝宝石胸针。
“二小姐，这是先生让我从保险库里取出来的‘深海之星’，”周叔将托盘轻放在她面前，“配您上次定制的那条湖蓝色礼服正好。”
宋明笙指尖轻轻拂过胸针表面，切割完美的蓝宝石在灯光下流转着深海般的幽光。这是去年爸爸拍下的珍品，一直收在家族保险库里，她还是头回见实物。
“丛音的生日宴，穿这条‘月神之纱’如何？”奶奶从随身的丝绒手包里取出一张设计图，象牙白的礼服裙摆缀满细碎的月光石，领口处镶嵌着一圈鸽血红宝石，“这是我让F国的老裁缝赶制的，腰线收得极妥帖，正衬你这个年纪的身段。”
父亲宋冀在一旁颔首：“我让珠宝行把‘晨曦’那套钻石首饰送来了，项链的碎钻排列成星轨的形状，和礼服上的月光石能呼应。”
他看向宋明笙，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宠溺，“下午让造型师过来，给你试戴一下，看看要不要调整耳坠的长度。”
宋明笙拿起设计图，指尖划过礼服裙摆的刺绣花纹——那是由数百根银丝手工绣成的藤蔓，缠绕着细小的水晶叶片，在灯光下会像流动的星河。
她忽然想起萧丛音在视频里提过的礼服：“我妈让人在米兰订了条粉色纱裙，上面缝了两千颗钻呢！”
“去年我参加音音的生日穿的是蓝色的裙子，今年我要穿白色裙子。”
“比钻饰更要紧的是气场，”奶奶接过设计图，老花镜后的眼睛带着审视，“让工坊把裙撑再多加两层，要那种转起来像绽放的铃兰的弧度。首饰不必太繁复，‘深海之星’胸针配‘晨曦’项链，足够压场了。”
宋家老太太董玉琴出身珠宝世家，宋明笙从小看到的是奶奶从珠宝世家带来的那份讲究——对美，对体面，对每一场重要场合的郑重。
这样的贵气，不是金银堆砌的张扬，而是历经百年沉淀的从容与精致。
宋明笙端起骨瓷茶杯，温热的茶水氤氲了视线。
“让造型师把珍珠发冠也带来，”她放下茶杯，声音里带着少女的雀跃，却又不失世家小姐的从容，“上次见音音戴过蕾丝发箍，我也要戴头饰。”
父亲低笑一声，抬手示意周叔记下：“我们小笙笙长成这样，走到哪里都是焦点。”
窗外的暮色渐浓，传来女佣整理礼服首饰的轻响。
宋明笙指尖划过手机屏幕上萧丛音发来的草莓蛋糕图片，忽然笑出声来。奶奶正拿着放大镜端详那枚“深海之星”胸针，听见动静抬眼问：“笑什么呢？”
“想起小时候跟丛音抢草莓蛋糕的事了。”宋明笙蜷起手指抵着唇角，眼底漾着柔软的笑意。
那时候她四岁，刚来北城，在萧家的圣诞派对上第一次见萧丛音。
四岁的她扎着双马尾，穿着酒红色丝绒裙，正踮着脚够餐车上最后一块草莓慕斯。
够不着，正想叫人时，回头撞见萧丛音举着小叉子，奶声奶气地宣告：“这是我的！”
“我先看上的。”小明笙看上的就要得到，攥着裙摆大声说。
“这是我家，我的草莓蛋糕，是我的！”小丛音也是不退让。
两个小姑娘的吵架声招来了大人，萧夫人邹薇笑着走过来，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乖，别吵啦，阿姨再让人做一块更大的草莓蛋糕好不好？”
萧丛音不依不饶地跺着脚，“我就要这一块！”宋明笙也紧紧抿着唇，不肯让步。
不得不说宋冀是个好父亲，四岁的宋明笙被养的很好。
白白的小脸吃得圆圆的，像量角器一样，360度无死角，眼睛大大的，可招人疼了，这时眼眶里已经蓄满了水珠，要掉不掉的。看的萧夫人既心疼又好笑。
萧丛音皱着眉打量她半天，忽然把蛋糕往两人中间一推，叉起半块递过来：“给你，但是你要跟我做朋友。”奶油沾在她鼻尖上，像颗小草莓。
后来才知道，那是萧老爷子特意让人从巴黎空运来的草莓做的，全北城只订了三个。
那天晚上，两个小姑娘蹲在萧家别墅的壁炉前，你一口我一口分完了半块蛋糕，裙摆沾了奶油也不在意。
萧丛音边吃边说：“以后每年圣诞，我都让厨房给你留最大的那块。”
“在北城你和那丫头玩的最好，一起学水彩，一起学钢琴，一起干坏事。”奶奶放下胸针，饶有兴致地说。
“后来第二年，丛音偷偷把她生日蛋糕上的草莓全摘给我了。”
宋明笙指尖轻点屏幕，给萧丛音回消息，“必须是草莓味，而且要让甜点师用的草莓必须是去年你说那个最甜的品种。”
发送键刚按下去，手机就震动起来，是萧丛音的视频电话。
屏幕里的小姑娘穿着白T恤，背景是肯尼亚的沙滩，举着颗鲜红的草莓晃：“收到啦！我让我妈订了十斤空运回来，保证甜！”
宋明笙看着她被晒得发红的鼻尖，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沾着奶油的小脸，忍不住笑：“蛋糕记得给我留半块，不准再像小时候那样抢我的。”
“才不跟你抢呢！”萧丛音咬了口草莓，汁水顺着嘴角流，“今年给你插满草莓，比你礼服上的宝石还亮！”
挂了电话，奶奶正让周叔把那套“晨曦”钻石项链摆在丝绒托盘上。
宋明笙走过去，看着项链上折射出的碎光，忽然觉得比起这些昂贵的珠宝，记忆里那块分着吃的草莓蛋糕，或许才是最珍贵的礼物——
那是她在北城收到的第一份温暖，带着草莓的甜，和一个小姑娘毫无保留的善意。
也就是从那时起，宋明笙最喜欢的就是草莓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