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以柠猛地睁开眼睛,刺目的白色灯光让她不适地眯起眼。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
“醒了,她醒了。”一个年轻的护士惊喜地叫道,转身跑了出去。
医生很快进来,一番检查后,确认她身体并无大碍,只是情绪波动过大加上低血糖导致的昏厥。陈姨在一旁连连点头,眼睛红红的,显然吓得不轻。
在陈姨的搀扶下,姜以柠办理了出院。走出医院大门,午后的阳光带着暖意。陈姨紧紧扶着她的胳膊,嘴里心疼地唠叨着:“肯定平时吃的太少了,都晕倒了。现在的年轻人啊,动不动就喜欢绝食减肥,把身体搞垮了都不知道爱惜。回去,陈姨给你炖老母鸡汤,好好补回来,得把肉养回来。”
这絮絮叨叨的关心,带着市井烟火气的温暖,像极了记忆中妈妈心疼她时的语气。姜以柠鼻子一酸,眼眶瞬间红了,低低地说:“谢谢陈姨。”
“哎哟,跟陈姨客气啥。”陈姨爽朗地摆摆手,扶着她慢慢走回花店。
回到“柠·语花坊”二楼那个小小的阁楼房间,姜以柠在门上挂上了“休息三日”的木牌。她现在心乱如麻,实在没有心思去经营花店。
喝下陈姨精心炖煮的、飘着油花和浓郁香气的鸡汤,胃里暖和了许多。姜以柠坚持让陈姨先回去休息:“陈姨,我好多了,真的。您也累了,快回去歇歇吧。有事我一定第一时间给您打电话,反正您住得近,几步路就到了。”
陈姨看着她确实比之前有了点血色,才放下心来,收拾好碗筷,又叮嘱了几句才离开。
听着陈姨下楼的脚步声远去,姜以柠才像被抽掉了所有力气,瘫坐在床边柔软的旧地毯上,茫然和无措如同潮水般将她包围。
“怎么办?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抱着膝盖,把脸埋进去。她需要信息,需要了解这空白的八年,她需要联系上家人。
手机,她猛地抬起头。飞快地从随身的帆布包里翻出一台白色的杂牌手机。这是属于“花店姜以柠”的。
她有些生疏地按亮屏幕,八年过去,科技早已翻天覆地。触屏流畅,功能强大得让她这个“老灵魂”感到新奇。
她凭着身体残留的本能记忆,点开一个个应用。通讯录、微信、短视频APP……她点开一个叫“斗音”的软件,里面光怪陆离的世界让她眼花缭乱,却又感到一种隔膜的疏离。
最终,她的手指停留在通讯录图标上。点开,里面孤零零地只存着一个名字:陈姨。这个发现让她心头一涩,这个“自己”,活得比她想象的还要孤独。
点开通话界面,她的指尖悬在虚拟按键上,微微颤抖。深吸一口气,凭着刻入骨髓的记忆,她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输入了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妈妈的手机:135435××××。
绿色的拨号键就在眼前。姜以柠的手指悬停在上面,却迟迟无法落下。
无数的担忧和恐惧瞬间涌上心头:妈妈会不会以为她是疯子?会不会觉得这是骚扰电话?会不会……根本不想再听到任何与“柠柠”有关的声音?八年了,这道伤口,是否还在流血?
要不……打给时衍哥哥?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她自己狠狠掐灭。八年,如果他早已结婚生子,这通电话只会是尴尬的打扰,甚至是对他新生活的冒犯。
萧晓?沈念安?似乎都不太合适,她们又该如何接受这匪夷所思的重生?
思来想去,只有妈妈。只有妈妈,是她最深的依恋,也是她最怕惊扰的伤痛。姜以柠闭上眼,心一横,指尖用力按下了拨号键。
“嘟……嘟……嘟……”单调的等待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响起,每一声都像敲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她紧紧攥着手机,手心全是冷汗,心脏在胸腔里狂跳,几乎要蹦出来。
时间仿佛被拉得无限漫长。就在她以为快要自动挂断时,电话终于被接通了。
“喂,你好,哪位?”一个熟悉到让她灵魂战栗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被打扰的、属于中年妇女特有的疲惫和疏离。
是妈妈,真的是妈妈的声音。八年了妈妈没有换号码。所有的紧张、恐惧、伪装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内心的委屈和失而复得的酸楚冲垮了她的理智堤坝,眼泪完全不受控制地汹涌而出。
她张着嘴,却只能发出压抑的呜咽。
“喂……喂……是哪位?”电话那头,姜母的声音带着疑惑,似乎因为这边的沉默而更加不耐烦,准备挂断。
姜以柠猛地回神,恐慌让她失声喊了出来,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破碎而急切:“妈妈……妈妈。是我,我是柠柠,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电话那头,姜母显然愣住了。她本以为是推销电话或者打错了,正要挂断的手指停在半空。那句带着哭腔的“妈妈”和那个禁忌的名字,瞬间击中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