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方滋长:连海筑基并凉幽
东汉建宁三年(170年)初春,残雪还未从辽东的丘陵上完全消融,连海郡(原沓县)的复州河畔,已传来了农人翻耕的吆喝声。两岁的田政穿着厚实的棉袄,蹲在田埂边,看着母亲林清教农妇们辨认谷种,小手里攥着半块麦饼,却没心思吃——今日是文脉长孙田继要去冀州郑玄处寄养的日子,他昨夜哭了半宿,眼睛至今还红红的。
“政儿,过来跟继儿道别。”田裕抱着一岁多的田继走过来,田继穿着崭新的青色小袄,虽年幼,却不像寻常孩童那般哭闹,反而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伸手去够田政手里的麦饼。
田政吸了吸鼻子,把麦饼递过去,声音带着哭腔:“继儿,你别走好不好?我以后不跟你抢玩具了。”
田继咬了口麦饼,奶声奶气却格外清晰地说:“哥哥,不哭。我去……学本事,回来……陪你玩。”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手,拍了拍田政的脸颊,模样认真得让周围的人都笑了。田裕看着孙子的模样,眼中满是欣慰——这孩子自出生起便显露出过人的聪慧,送去郑玄处受教,正是为田家文脉培养未来的根基。
林清蹲下身,轻轻擦去田政的眼泪,柔声道:“政儿乖,继儿去学本事,以后才能帮咱们田家。你不是每天都跟着母亲学写字吗?等继儿回来,你把写好的字给他看好不好?”
田政点点头,却还是委屈地蹭了蹭林清的衣角。他平日里跟着林清学书识字,可竹简上的字像是跟他作对似的,总记不住,写出来也歪歪扭扭——林清心里清楚,不是孩子笨,只是还没遇到开窍的契机,她从不催促,只耐心地一笔一划教着,只盼着儿子能平安长大。
不远处的城主府内,田况正看着田岩递上来的文书,眉头渐渐舒展。“朝廷批了?”他问道,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田岩点头,将文书递到父亲面前:“孩儿按您的吩咐,上书朝廷请求将沓县改名连海郡,洛阳那边看都没看就批了——想来是曹节、王甫忙着清剿党人,公孙康又在盯着涿郡、蓟县,没人在意咱们这‘破败之地’。”
田况接过文书,指尖划过“连海郡”三个字,眼中闪过精光:“好!有了这个名分,我们后续的动作就名正言顺了。人口怎么样了?”
“已经招到三百六十万了!”田岩语气带着振奋,“文脉的人都快熬垮了,田裕叔说他们夜里做梦都在算粮草消耗。不过好消息是,八百万亩良田已开垦完毕,今年春耕就能种粟米;牧场里养了三万匹战马,足够骑军训练用;主城的三才阵主宅已经完工,九宫八卦住宅区的附属建筑,按进度还需两年;瓮城的三层住宅能住一百五十万户,现在已有二十万户表现好的流民,分到了宅子、土地和户籍,其他流民都卯着劲干活,盼着能早点有自己的家。”
田况走到窗边,望着城外已筑起三丈高的外城墙,夯土的墙面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按现在的进度,外城要筑到十丈高,还需八年。”他顿了顿,语气坚定,“八年也好,我们有的是时间。公孙家忙着抢涿郡、蓟县,董卓回了凉州,洛阳乱着党锢之祸,这乱世,正是我们扎根的好时候。”
同一时刻,千里之外的玄菟郡公孙府,气氛却透着张扬的得意。两岁的公孙亟正坐在公孙康的膝上,手里拿着一卷缩印的《论语》,竟能断断续续地念出“学而时习之”。公孙康笑得合不拢嘴,伸手摸了摸孙子的头,对站在一旁的公孙度和公孙瓒道:“你们看,吾孙真是天命所归!才两岁就能读《论语》,将来定能成就大业!”
公孙瓒躬身道:“叔父说得是!如今我们已掌控幽州除连海郡、涿郡、蓟县外的所有军政,幽州刺史见了您,都要先躬身行礼。接下来只要拿下涿郡和蓟县,整个幽州就都是我们公孙家的了!”
公孙度也附和:“父亲,孩儿已让人盯着涿郡的豪强,只要您一声令下,我们就能像取辽西一样,拿下涿郡!至于连海郡那个破地方,田况老糊涂了,改个名字也翻不起浪,不用管他们。”
公孙康点点头,眼中满是野心:“好!传令下去,让公孙瓒带五万兵,下个月就去打涿郡!等拿下涿郡和蓟县,我要让整个幽州都知道,我公孙家才是这里的主人!”
而在凉州武威郡,刚擢升为抗羌军司马的董卓,正站在祖宅的庭院里,看着长子董凌练剑。董卓身着西凉特色的锦袍,腰束玉带,九尺高的身形透着悍气——他因抵抗匈奴有功,被朝廷擢升,特意选择回凉州祖地任职。武威本就是他的故乡,再加上他对西凉刺史郭闳恭敬有加,很快便赢得了凉州马家、韩家等大家族的认可,麾下的兵士也从边军扩充到了五万。
“父亲,您看我这招练得怎么样?”董凌收剑,跑到董卓面前,眼中满是期待。
董卓笑着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不错,有你父亲当年的样子。”他回头看向屋内,两岁的女儿董媛(正被长女董卿抱着,手里拿着拨浪鼓,好奇地看着庭院里的动静。则站在一旁,帮董卿整理着董媛的衣角,模样沉稳。
董卓的目光变得柔和:“回武威就好,这里是我们的根。洛阳乱,幽州公孙家跳得欢,辽东田家不起眼,我们在凉州好好练兵,守住这片地,将来总有用武之地。”
此时的东汉大地,三方势力正悄然滋长:辽东连海郡的田家,在暗处筑城聚民,守护着平凡却关键的田政;玄菟郡的公孙家,在明处扩张地盘,捧着早慧的公孙亟,自认“天命所归”;凉州的董卓,在边疆积蓄力量,护着家人,等待乱世中的机遇。而洛阳的刘宏,还在宦官的掌控下学习帝王之术;董姝(董太后)依旧深入简出,看着儿子在朝堂中挣扎;曹节、王甫的党锢之祸,还在继续搅动着天下的风云。
东汉建宁三年的初春,风虽冷,却已吹起了乱世的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