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0
听到声音，那个黄牙叔叔将我猛地往地上一摔，转身就跑。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我被一双坚实的臂膀护在怀中。
睁开眼，是那个眼镜叔叔。
他沉声安慰我：
“别怕，叔叔们来了。”
后面冲上来几个警察叔叔，将那个黄牙叔叔按在地上戴上了银色手铐。
寸头叔叔走过来啐了一口：
“妈的，那辆面包车没有牌照，跑太快了。”
眼镜叔叔皱眉，捂着我的耳朵：
“都说了有孩子在场，别说脏话。”
“先把人带回局里审问，后面再商量。”
11
我又被带回了警察局。
还是那几个叔叔，他们把我围在中间，眉头拧得好像能夹死苍蝇：
“这小孩出去一趟更脏了。”
“那怎么办？谁去给她洗个澡？”
“你疯了这是女孩子！”
“局里现在还有女警值班吗？”
“没有，都回家了。”
然后大厅陷入一阵沉默。
眼镜叔叔想到了什么，看向寸头叔叔说道：
“把你女朋友叫过来，给这孩子洗一下。”
寸头叔叔挠挠头，然后转身去打了一个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很温柔的阿姨就过来了，带我去后面的卫生间给我洗澡。
我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个温柔阿姨，突然就咧嘴哭了出来：
“阿姨，你们能不能不要把我抓起来，我会很乖很乖的，不要打我……”
阿姨愣了一下，然后脱下我的衣服，发现我的胳膊、背上全是青紫。
她红着眼眶给我洗澡，然后轻声安慰我：
“警察叔叔们不会抓小孩的，他们都是抓坏人的。”
“就像今天那个要把你抢走的坏叔叔一样。”
“警察都是好人，你要相信警察。”
我眨巴着眼睛：
“真的吗？”
“真的。”
我咧嘴一笑：
“阿姨你笑起来很像温柔时候的妈妈，我相信你！”
不知为何，阿姨又红了眼眶，她转过身去不好意思让我看见她哭，但是其实我都看到啦！
12
洗完澡后，阿姨把手机借给我看猫和老鼠，然后和那群叔叔商量着什么。
我眼睛看着屏幕，但是耳朵却悄悄竖起，想听他们在聊什么：
“这孩子晚上怎么办？我要回家了。”
“实在不行找个宿舍让她将就一晚上……”
阿姨严肃否决：
“不行，孩子太小了不能没人照顾。”
胖叔叔有些为难：
“那能怎么办？难道送去福利院？”
阿姨再一次摇头：
“福利院照顾不好她，她长期被虐待，估计有很严重的心理创伤……”
眼镜叔叔抬了抬眼镜，看向阿姨：
“难道你有更好的主意？”
阿姨向我这边看过来，我赶紧低下头假装沉浸在动画片里。
“我想在他父亲被找到之前，先把她接到我那儿住着。”
寸头叔叔差点急得跳起来：
“你把她接回去了那我怎么办？”
“你暂时先去睡客房。”
“好吧……”
13
最后他们好像达成了一致，阿姨将我带回了她和寸头叔叔的家。
阿姨说我叫她清清阿姨就行，有什么需要的就跟她说。
晚上阿姨给我做了很丰盛的晚饭，有绿油油的青菜，还有大块大块的肉，我吃得满嘴是油。
阿姨还会给我倒好喝的橙汁，我捧着饭碗，幸福得眼泪混着米饭一起吃进了肚子里。
睡觉之前，清清阿姨让我和她睡一间屋子，还抱着我给我讲睡前故事。
寸头叔叔看我的眼神带着点怨气，但是在清清阿姨的注视下，他还是抱着枕头去了客房。
阿姨搂着我问我几岁了，我说马上就满七岁了，没想到阿姨大吃一惊：
“七岁吗？我看你模样还以为只有四五岁。”
“平时都没好好吃饭吗？怎么瘦成这样？”
我乖乖回答：
“因为妈妈不允许我吃肉，每天我只能吃一个馒头和一碗稀饭。”
“她说只有这样我才能看起来更可怜，爸爸才会回家看我。”
清清阿姨一时间没出声，我差点以为她睡着了，但是却听到空气中传来啜泣的声音。
阿姨怎么又哭了呀？
我凑过去紧紧抱着阿姨的胳膊：
“阿姨不哭，我以后会好好吃饭的，一定不让你操心。”
阿姨没有说话只是紧紧搂着我，她的身上香香的，渐渐地，我的眼皮子越来越重。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就睡过去了。
14
第二天，等我醒来的时候，就听到清清阿姨在打电话。
“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一些儿童钙片回来，要好一点的牌子。”
“对，再买点口服液和少年奶粉，买几件孩子穿的衣服。”
看到我醒来，阿姨连忙挂断电话，将我抱到餐桌前面。
“哇！”
早餐看起来好好吃，有番茄鸡蛋面，还有牛奶！
我一口气吃了个干净，然后清清阿姨给我擦了擦嘴，领着我来到了客厅。
她拿出一本书，指着上面的字问我：
“这个字认识吗？”
我老实地摇摇头。
阿姨又指了几个，我还是摇摇头。
清清阿姨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叹了一口气，然后开始教我读书写字。
一整天我学了不少，清清阿姨特别高兴，说晚上会给我做好吃的糖醋排骨。
晚上寸头叔叔回来了，给我买了几件好看的小裙子，我特别开心。
吃饭的时候，寸头叔叔问我：
“你想不想去上学啊？”
还没等我回答，清清阿姨就瞪了寸头叔叔一眼：
“什么叫想不想？这个年纪的小孩就该去学校受到专业的教育。”
寸头叔叔讪讪一笑：
“我这不是想打开话茬嘛……”
我咬着勺子开心回答：
“我想上学，上学的话我就能学习更多的字！”
寸头叔叔笑了：
“学习更多的字了以后呢？你长大了想做什么？”
我歪着头认真想了想：
“我要做好人！”
“我要做像警察叔叔们一样的好人！”
清清阿姨愣住了，寸头叔叔也愣住了，然后寸头叔叔大笑了起来：
“好丫头！就该有这种抱负！”
“以后呀，你一定能成为很厉害很厉害的女警察。”
15
不知道警察叔叔们和清清阿姨做了什么，我居然真的能去上学了。
我背着清清阿姨给我买的小书包，被她领去了老师办公室。
班主任安排我坐到了教室靠窗的位置。
因为个子矮小，性格又比较内向，上学第一天我就被班上的男生欺负了。
他们会乱扔我的课本，会抓乱阿姨给我扎的头发，还会把我的笔袋扔进垃圾桶里……
我打不过他们，只能一个人偷偷地哭。
傍晚放学的时候，那群欺负我的男生看到了一群警察叔叔送我回家，都吓傻了。
从那以后班上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了。
我在班上逐渐合群起来，也交到了新朋友。
老师也很喜欢我，因为我学习很刻苦。
晚上回家清清阿姨会给我做好吃的、热乎的饭菜，还会指导我写作业。
现在每天睡前我都会有一杯热牛奶。
我以为这样幸福的生活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我的班主任告诉我，我的爸爸来找我了。
我看到爸爸后，开心地向他跑去。
16
爸爸看起来苍老了不少，脸上也多了不少皱纹。
他看到我以后，眼睛里闪出一种我看不懂的光，然后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
“欣欣，你现在是住在哪儿？”
“你妈去哪儿了？我回家找不到你们，房子被查封了。”
我被爸爸抓得肉生疼，忍不住挣扎着哭喊：
“爸爸你抓疼我了！”
谁知道他一把捂住我的嘴，然后就将我带到一个阴暗的楼梯间里。
我看着陌生的爸爸有些害怕，只能蹲下蜷缩在角落里。
“你现在应该是被有钱人收养了是吧？”
“钱！爸爸现在需要钱！需要很多很多的钱！”
“说啊！你是被谁收养的，找他们去要钱！”
我颤抖着哭道：
“收养我的叔叔阿姨人很好，我不能再麻烦他们了……”
不知道是哪句话惹恼了爸爸，他一巴掌就扇在了我的脸上，一下子给我打倒在地：
“小畜生！吃里爬外是吧！养你那么长时间难道是白养了？你个白眼狼！”
我的耳朵嗡嗡直响，鼻子瞬间流出血，我颤抖着伸手去擦，怎么都擦不干净。
血一直在往外冒，把我吓傻了。
17
我一直哭，爸爸将我一把从地上抓起来：
“对，拿着你去找你的养父母要钱……我可以要到钱……”
我拼命挣扎着，嗓子都哭哑了。
我看到爸爸的一瞬间我是很开心的，但是我不喜欢这样凶狠的爸爸。
而且清清阿姨和警察叔叔们对我都很好，我不能麻烦他们。
我的学费、书本费还有伙食费都是清清阿姨和寸头叔叔掏的，我不能再让爸爸去找他们要钱了。
这些钱以后等我长大了，我要努力赚钱还给他们的。
可是我真的想不明白，为什么爸爸会变成这个样子？
我死死抓着楼梯间的栏杆不放手，拼命摇着头：
“爸爸，求你了，我不是被收养的，我只是住在叔叔阿姨家里。”
“而且叔叔阿姨不是很有钱的人……”
爸爸没有心思听我的解释，看着我一直抱着栏杆不撒手，一脚就踹在了我的胳膊上。
我惨叫了一声，一阵剧痛之后，感觉胳膊软软地搭了下来。
18
我的哭声十分凄厉，但是楼梯间没有人来。
爸爸的巴掌一下又一下落在我的身上：
“妈的！哭什么！吵死了！”
“我给了你一条命，现在该是你报答我的时候了！”
“我管你养父母有没有钱！他们白拿我的孩子去养！就得给我钱！”
我的嘴巴、鼻子不停地在冒血，意识也逐渐地模糊。
可能是看我不动了，爸爸以为我死了，又狠狠在我身上踹了一脚。
然后我感觉我的爸爸将我的头发提着，从楼梯间的台阶一步一步拖了下去。
“真他妈晦气！”
“死就死了吧，钱还没要到！”
被拖行着，我的脑海里居然闪过很多画面，但是很奇怪的是，不是和爸爸妈妈的，而是和清清阿姨还有警察叔叔们的。
我想起清清阿姨会带我去等寸头叔叔下班，看到寸头叔叔浑身是伤捉了一个抢劫犯回警察局。
我想起眼镜叔叔得知我要上学以后，摸摸我的头，然后送了我一支他一直随身携带的钢笔。
我想起胖叔叔牵着我的手，带我去警察局旁边的公园，给我编了花环……
我是不是真的要死了……
恍惚间，我突然再次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不许动！警察！”
19
我感觉被搂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费力睁开眼，就对上了清清阿姨哭得红肿的眼睛。
我颤抖着扯起一个微笑：
“阿姨……别哭……”
清清阿姨哭得更大声了，我侧过头看去，爸爸已经被寸头叔叔死死按在了地上。
寸头叔叔的眼睛也红了，像是要杀人一样死死盯着爸爸：
“畜生！你他妈是个畜生！”
眼镜叔叔这一次也没有再制止寸头叔叔了，而是冷着脸给他戴上了手铐。
爸爸还在挣扎着，神情有些癫狂：
“这是我女儿！我想把她怎么样就怎么样！”
“凭什么她可以过好日子，我就得被贱女人骗得身无分文！我不服！”
“而且只是打两下怎么了！我的女儿我自己教育！”
清清阿姨尖叫出声：
“打两下？你都快把孩子打死了！”
眼镜叔叔冷冷地开口：
“你这是严重的违法行为，故意非法剥夺他人生命构成故意杀人罪。即使是亲生父母，也不能随意剥夺孩子的生命权。孩子自出生起就是独立的个体，享有受法律保护的权利。”
看着我越来越虚弱的状态，一边的胖叔叔焦急开口：
“先把孩子送医院，孩子快不行了。”
这个时候我再也支撑不住，在清清阿姨的怀里晕了过去。
20
再次睁开眼，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我感觉全身上下都被缠着，很不舒服。
偏过头，就对上了清清阿姨哭红的眼睛：
“傻丫头，你吓死我了。”
我想安慰她，但是嗓子很痛，我说不出来。
“别说话，你的声带受损，短时间内暂时不能说话了。”
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我向门口看去，就看到警察叔叔们赶了过来。
眼镜叔叔看到我后松了一口气：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胖叔叔将一个小熊玩偶放在我的床边：
“以后晚上睡觉的时候可以抱着小熊一起。”
“它会在你睡着的时候保护你。”
寸头叔叔看着我，有些犹豫地开口：
“要是……以后你和你的父亲不能再见面了，你会生我们的气吗？”
我突然想到了清清阿姨之前跟我说的话。
她说，警察都是好人，他们会抓坏人。
我爸爸对我做了那些事，他就是坏人，所以叔叔们要抓我爸爸。
我轻轻摇摇头，然后叔叔们和清清阿姨都松了一口气。
其实我早该想清楚的，爸爸在扔下我和妈妈毅然决然离开的那一天。
我们之间最后一点亲情的羁绊就被他亲手斩断了。
但是没有关系，现在的我，比之前还要幸福。
因为叔叔们和阿姨，真的对我很好。
21
有了我的笔录，再加上学校提供的监控，我的父亲谋杀罪名成立了。
法院正式宣判的那一天，我爸在被告一栏张牙舞爪，冲着我嘶吼：
“你个小贱人！我是你亲生父亲！”
“你不回报我就算了，你还联合这群警察告我！”
“早知道你对我这么狠心，当初你妈生你下来的时候我就该把你摔死！”
叔叔们和清清阿姨脸色突变，急切地向我看来，而我只是淡淡地看着我血缘上的父亲，开始比画着手势。
翻译官在一边帮着翻译：
“你被别人骗了，是因为你自己信错了人。”
“真正爱你的人被你弃之如履，不爱你的你奉若珍宝。”
“妈妈在你离开家的那一天就自杀了。”
“她真的很爱你，但是你辜负了她。”
“现在，我也不会爱你了。”
“以后，你才是真正的孤身一人。”
我看着父亲的脸色越来越惨白，最后茫然地跌坐在椅子上，被警察带走了。
小时候不懂的事情，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我好像恍然大悟了。
其实爸爸妈妈一直都没有爱过我。
但是这个结果对我来说不重要了。
22
宣判的结果出来了，爸爸被判有期徒刑十年，而我的抚养权被判给了清清阿姨。
他被警察拉走的时候，感觉已经疯了，嘴里一直在念叨着：
“我错了……我错了……我错得离谱……”
“对不起啊，老婆，对不起，我好后悔，我好后悔……”
“哈哈哈哈哈报应！这都是报应啊——”
我不知道他口中的“老婆”是不是指的我的妈妈，但是我不在意了。
因为，警察叔叔们和清清阿姨，正在不远处等着我。
我终于摆脱了镣铐，要回到我温暖的小家了。
23
爸爸入狱以后，妈妈的案子也结案了。
这件事的社会关注度很高，有很多网友都给我送来了问候。
甚至还有媒体找到我，想利用我炒作一波。
都被清清阿姨回绝了。
我成了清清阿姨的女儿，她真的像我的亲生母亲一样，帮助我、教育我。
爸爸也有过神志清醒的时候，也会给我写信。
但是信中反反复复就是说着让我原谅他，他很后悔一类的话。
我没有理会。
后来骗爸爸钱的那个漂亮阿姨也落网了，原来她是诈骗团伙的一员。
眼镜叔叔顺藤摸瓜，把诈骗集团的老巢也给端了。
我知道这件事后很开心，因为这样就不会有更多无辜的人受害了。
24
后面，我顺利从警校毕业了。
我进入了眼镜叔叔的警局，成为了一名女警察。
那个时候眼镜叔叔和胖叔叔已经退休了，但是在我入职那一天，他们还是赶来为我庆贺。
寸头叔叔成了我的直属上司，我也会一直以他为榜样督促自己的。
清清阿姨和寸头叔叔结婚以后又生了一个小妹妹，但是阿姨拉着我的手向我承诺，一定会不分彼此地爱我们。
她说我就是她的亲生女儿，不会因为血缘而改变。
我希望自己变得更强，不管是身体素质还是心理素质。
我要好好保护身边所爱之人，要保护人民，保卫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