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泼洒进顶层公寓开阔的客厅,在地板上流淌成一片耀眼的金色湖泊。空气里弥漫着新家具皮革与实木混合的淡淡气味,混合着窗外初春微寒却清冽的风。这里是“云顶之冠”,云城最顶级、最私密的豪宅公寓之一,与曾经的欧阳家老宅——那栋象征着权势与腐朽的庄园,仅仅隔着一道爬满藤蔓的高墙和一条仅供两车并行的宁静街道。
慕容雪赤脚踩在柔软厚实的羊毛地毯上,米白色的羊绒家居服包裹着她略显单薄却挺直的肩背。她手里端着一杯刚磨好的黑咖啡,没有加糖也没有奶,浓郁的苦涩香气萦绕在鼻尖。她静静地站在整面墙的落地窗前,像一尊沉默的雕像,目光平静地投向下方街道的尽头——那个她刚刚亲手敲响丧钟的地方。
视野极好,足以将欧阳庄园大门前的混乱尽收眼底。
几辆印着法院徽章的黑色公务车停靠在气派的雕花铁门外,在阳光下闪着冷硬的光。穿着深蓝色制服、臂章醒目的法警们,神情严肃,动作利落,正有条不紊地执行着任务。沉重的、象征着家族荣光的黄铜大门敞开着,露出里面精心打理却难掩颓败的花园一角。几个穿着欧阳家佣人制服的身影,抱着大大小小的纸箱,惶恐不安地被法警引导着,鱼贯而出,将箱子堆放在门外的空地上。那里面,或许是曾经价值连城的古董摆件,或许是上官云珍藏半生的珠宝华服,如今都成了等待清算的冰冷物品。
一个穿着香奈儿套装、头发却散乱不堪的身影格外刺眼——是上官云。她早已没有了昔日的雍容华贵,像个泼妇一样死死扒着门框,歇斯底里地哭喊着,试图阻挡法警进入主宅:“滚开!你们这些强盗!这是我家!我家!我儿子是欧阳博!你们知道他是谁吗?!他马上就会回来!他会把你们都送进监狱!!” 她的声音尖利刺耳,穿透玻璃隐隐传来,带着一种穷途末路的疯狂。
带队的法警队长是个面容刚毅的中年男人,他出示了盖着鲜红法院印章的查封执行通知书,声音洪亮而冰冷,不带一丝感情:“女士,请配合法院执行公务!根据云城中级人民法院(2025)云民初字第XXXX号判决书及执行裁定书,现依法查封被执行人欧阳博名下位于云顶区枫林路16号欧阳庄园全部不动产及室内动产!请立即离开执行现场!否则将依法采取强制措施!”
“不!我不走!这是我的家!我的棺材本都在里面!你们不能拿走!慕容雪!慕容雪那个毒妇!是她!是她害我们!天打雷劈啊!!” 上官云完全失去了理智,试图用身体去冲撞法警,却被两名年轻力壮的法警毫不费力地架住双臂,强行拖离了大门区域。她双脚离地,徒劳地踢蹬着,昂贵的羊皮高跟鞋甩掉了一只,精心保养的脸上涕泪横流,妆容糊成一团,只剩下刻骨的怨毒和绝望的嚎哭。曾经高高在上、视慕容雪如蝼蚁的欧阳家老夫人,此刻狼狈得如同一条被扔上岸的濒死之鱼。
周围的邻居窗户后,隐约可见探头探脑的人影,窃窃私语,指指点点。曾经门庭若市、令人敬畏的欧阳庄园,此刻成了整个云城顶级圈层最大的笑话和谈资。
慕容雪平静地看着这一切,脸上没有任何表情。没有复仇的快意,也没有落井下石的嘲讽,只有一种近乎漠然的平静。上官云的诅咒和哭嚎,如同隔着一层厚重的毛玻璃,模糊而遥远。那些刻骨的羞辱,那些被当作佣人般呼来喝去的日子,那个冰冷黑暗的储物间…记忆的碎片在眼前闪过,却再也无法在她心底掀起波澜。恨意已经燃烧殆尽,留下的只有冰冷的灰烬和向前看的决绝。
她微微仰头,啜饮了一口杯中滚烫的咖啡。极致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开,带来一种奇异的清醒和力量。这味道,像极了她走过的路。
“啪嗒!”
一声清脆却带着不容置疑终结意味的声响,清晰地穿透了街道的喧嚣,仿佛直接敲在人的心脏上。
下方,法警队长亲手将一张印有国徽和法院名称的、宽大的不锈钢查封封条,稳稳地、端正地贴在了欧阳庄园那两扇沉重的黄铜大门中央!封条在阳光下反射着冰冷无情的光芒,上面“法院查封”四个黑色大字,如同最严厉的审判印章,彻底封印了这个曾经显赫一时的豪门象征!
巨大的雕花铁门,在封条落下的瞬间,沉重地、缓缓地向内合拢。那沉闷的“嘎吱”声,像是一口巨大的棺材盖被合上,隔绝了里面所有的富贵荣华、肮脏龌龊和垂死挣扎。也彻底合上了慕容雪不堪回首的过去。
慕容雪的目光,平静地追随着那扇缓缓关闭的大门,直到最后一丝缝隙消失。她看着那刺眼的封条,看着被拖到路边、瘫坐在地、失魂落魄嚎哭的上官云,看着堆放在路边的、如同垃圾般等待处理的箱笼…
她缓缓地转过身,不再看窗外那片狼藉。
阳光在她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落在光洁如镜的地板上。她走到客厅中央那张意大利定制的巨大大理石茶几前。茶几上,除了几本最新的财经杂志,只放着一份文件。
她放下咖啡杯,伸出修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拿起那份文件。
正是“云顶之冠”A座顶层复式公寓的全款购房合同。翻开扉页,在“买受人”一栏,“慕容雪”三个字,墨迹早已干透,笔锋却力透纸背,带着一种斩断过往的凌厉与宣告新生的坚定。签名旁边,清晰地打印着购房日期——就在昨天,终审判决生效的当天下午。成交金额那一长串令人炫目的零,此刻在她眼中,不过是一个冰冷的、证明她彻底摆脱泥沼的数字符号。
指尖在冰凉的纸张上缓缓划过,最终停留在公寓的地址上:云顶区枫林路17号,A座顶层复式。
16号与17号。一墙之隔,地狱与云端。
她拿起手机,解锁屏幕。不需要刻意搜索,无数条推送信息如同潮水般涌了出来。每一个社交平台、每一个新闻客户端,都被同一个名字霸屏:
#慕容雪亿万逆袭#(爆) 阅读量:8.2亿 讨论:142.3万
#欧阳博豪宅遭法警查封#(沸)
#婚前协议无效获天价赔偿#(热)
#家务劳动补偿1000万#(热)
#慕容雪新邻居#
置顶在最热位置的,是一组九宫格照片。第一张,就是那张刚刚贴上的、在阳光下闪着冰冷寒光的不锈钢法院封条,特写镜头下,“法院查封”四个字清晰得刺眼。第二张,是上官云被两名法警架着双臂拖离大门、披头散发、状若疯癫的狼狈瞬间。第三张,是堆放在路边、象征着欧阳家昔日奢华的凌乱箱笼。第四张…是昨天法庭上,慕容雪起身说出那句“谢谢你的课,欧阳先生”时,那睥睨冷冽的定格侧颜。最后一张,是一个模糊却极具象征意义的远景——背景是贴着封条、大门紧闭的欧阳庄园(枫林路16号),前景则清晰地聚焦在“云顶之冠”A座那栋现代感十足、玻璃幕墙熠熠生辉的摩天大楼上,楼体上巨大的“17”号标识异常醒目。
发布这组照片的账号,是一个新注册的、没有任何个人信息的空白号。配文只有简洁有力的七个字,却像投入滚油的水滴,瞬间引爆了整个互联网:
【新邻居,请多指教。@欧阳博 @上官云】
这七个字,平静,礼貌,甚至带着一丝社交场上的客套。但在此时此刻,在刚刚贴上封条的欧阳家废墟前,在慕容雪那2.8亿天价赔偿和这栋价值数千万的顶层公寓背景下,每一个字都化作了最锋利、最辛辣、最诛心的耳光!狠狠地、响亮地抽在欧阳博和上官云,以及所有曾经轻贱过慕容雪的人脸上!
评论区彻底疯了:
“卧槽!!!!!!!!!新邻居?????????杀人诛心啊我的雪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枫林路16号 VS 17号!地狱到天堂只需要一堵墙!雪姐这波操作我TM直接跪了!”
“这哪里是新邻居?这分明是胜利者站在仇人坟头蹦迪啊!太爽了!爽得我天灵盖都飞了!”
“@欧阳博 欧阳总,出来欢迎新邻居啊!@上官云 老夫人,以后串门方便了!(狗头保命)”
“慕容雪:以前的我你爱答不理,现在的我你高攀不起!还住你隔壁!就问欧阳博气不气吐血!”
“这绝对是本年度最炸裂复仇名场面!没有之一!‘新邻居’三个字,价值千金!”
“从签协议的保姆到住隔壁的亿万女王!慕容雪牛逼!姐姐给所有被渣男骗的姐妹出了一口恶气!”
“只有我注意到雪姐买房的效率了吗?判决刚下来,隔壁公寓就到手了!这执行力!活该她成功!”
慕容雪平静地翻看着这些爆炸性的评论和那张“新邻居”的照片。指尖在屏幕上滑动,最终停留在一个被疯狂点赞转发的热评上,那是一个网友的激情发言:
“慕容雪:签了婚前协议又如何?被踩进泥里又如何?只要不死,老娘就能爬出来,用你们的钱,买下你们的隔壁,看着你们下地狱!这他妈才是真·大女主!给雪姐递烟!”
她的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极淡、极浅的弧度。不是得意,不是炫耀,而是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冰冷的释然。她关掉手机,随手将它丢在柔软的沙发上,发出轻微的“噗”声。
房间里恢复了安静。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城市低鸣,和楼下街道上,上官云那渐渐嘶哑、最终变成绝望呜咽的哭声。
就在这时,公寓门禁系统的可视屏幕亮了起来。屏幕上,出现一张熟悉而沉稳的脸——陆珩。他穿着深灰色的羊绒大衣,手里似乎提着一个文件袋,站在楼下大堂。
慕容雪走过去,指尖在屏幕的开门键上轻轻一点。
几分钟后,门铃响起。
慕容雪打开门。陆珩带着一身微凉的室外空气走了进来,他脱下大衣挂在玄关衣架上,目光习惯性地扫过开阔明亮的客厅,最后落在慕容雪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还好吗?” 他自然看到了楼下的混乱,也猜得到她必然目睹了全程。
“从未如此好过。”慕容雪的声音平静无波,她转身走向开放式厨房的吧台,重新倒了一杯黑咖啡递给陆珩,“喝点热的。”
陆珩接过咖啡,道了声谢,目光却落在茶几上那份敞开的购房合同上。“云顶之冠,顶层复式。恭喜乔迁。”他的语气带着一丝了然和由衷的赞许,“这位置…选得真好。”
慕容雪没有接话,只是倚在吧台边,看着窗外那栋被贴上封条的庄园。“只是刚好有房源。”她淡淡道,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但陆珩明白,这绝非巧合。能在欧阳家隔壁、在判决生效的当天就完成价值数千万的房产交易,需要的不仅是钱,更是精准的情报、强大的执行力和…一颗淬炼过的、冰冷复仇的心。
“不是‘刚好’。”陆珩走到落地窗前,与她并肩而立,目光同样投向那一片狼藉的16号,“是你应得的。每一个平方,都是用你过去的血泪和现在的铁腕挣来的。”他顿了顿,语气变得严肃,“不过,欧阳博在狱里…不太安分。”
慕容雪端起自己的咖啡杯,指尖感受着杯壁的温热,眼神没有丝毫波动:“哦?他还能翻出什么浪花?”
“他在里面托人往外递话,想见尉迟峰。”陆珩的声音压低了,带着一丝冷意,“大概是狗急跳墙,想威胁,或者…利诱?毕竟尉迟峰手里掌握的东西,能让他把牢底坐穿。”
慕容雪嗤笑一声,眼底寒芒一闪:“他以为尉迟峰还是那个被他随意构陷、走投无路的可怜虫?”她想起法庭上,那个坐在角落阴影里、向她微微点头的男人。他的恨意,不比她少半分。“尉迟峰怎么说?”
“他拒绝了。”陆珩的答案在意料之中,“而且,他让我转告你,那份关于欧阳博行贿的‘补充材料’,他已经整理完毕,随时可以提交给监委。里面的东西,足够让欧阳博在里面再‘安享’十年以上。”
慕容雪轻轻晃动着杯中的咖啡,看着深褐色的液体在杯中旋转。“不急。”她声音冷冽,“让他先好好‘享受’一下失去自由、失去一切的滋味。等我们的‘慕容资本’站稳脚跟,等欧阳集团彻底分崩离析,那些东西…会是最完美的收官礼炮。” 她要的不是欧阳博简单的牢狱之灾,而是要将他和他所代表的腐朽根基,连根拔起,彻底碾碎!
陆珩看着慕容雪眼中那毫无温度、却充满掌控力的光芒,心中了然。眼前这个女人,早已不是法庭上那个需要他保护的复仇者,而是真正开始执掌棋局的资本女王。他点了点头:“明白。我会让尉迟峰稳住。”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窗外。楼下,法警似乎已经完成了初步的清点和查封,公务车正在发动。上官云被两个似乎是欧阳家远房亲戚的女人半搀半扶地塞进了一辆普通的黑色轿车,车子启动,带着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老夫人,消失在街道尽头,驶向一个未知的、注定凄凉的未来。而贴着冰冷封条的欧阳庄园大门,在夕阳的余晖下,如同一座巨大而孤寂的墓碑。
“尘埃落定了。”陆珩轻声道,不知是说给慕容雪听,还是说给自己。
慕容雪没有说话。她只是静静地站着,看着夕阳的金辉将对面庄园冰冷的封条染上一层虚幻的暖色,也将自己所在的这栋崭新公寓的玻璃幕墙映照得如同燃烧的黄金。
手机在沙发上再次震动起来,屏幕亮起,是助理发来的信息:
“慕容总,‘慕容资本’的工商注册已全部完成,办公场地装修方案初稿已发您邮箱。另外,您之前关注的城东那块核心地皮,欧阳集团因资金链断裂,已正式挂牌拍卖,起拍价远低于市场估值。是否参与竞标?”
慕容雪拿起手机,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轻轻敲击,回复只有简洁有力的一个字:
【标。】
发送成功。
她放下手机,重新看向窗外。夜幕正悄然降临,城市的霓虹次第亮起,如同星河倾泻。那栋贴着封条的“墓碑”渐渐隐没在越来越深的暮色中,最终只剩下一个模糊而阴郁的轮廓。
而属于她慕容雪的征途,脚下这片灯火璀璨的土地,才刚刚点亮。
她端起早已冷掉的黑咖啡,一饮而尽。极致的苦涩之后,是绵长的回甘,和一种足以支撑她踏平一切险阻的、冰冷而强大的力量。
新的战场,已然开启。这一次,她是执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