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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升降平台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颤抖着将凌绝送离了深不见底的矿坑。当平台闸门再次打开时,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腐朽和荒芜气息的风猛地灌了进来,吹动了他身上那件沾满血污的监工外套。

他踏出平台,瞳孔下意识地微微收缩。

眼前不再是压抑的、被钢铁和机械充斥的地下世界,而是一片无垠的、死气沉沉的荒芜大地。

灰黄色的天空如同脏污的幕布,低垂地压着地平线,看不到丝毫蓝色或阳光,只有永恒弥漫的、带着微弱放射性的尘埃云。大地龟裂,布满深不见底的裂缝和陨石坑般的洼地。扭曲的、早已金属锈蚀风化严重的建筑残骸零星散布,如同巨兽腐朽的骸骨,诉说着久远前的文明痕迹。

极远处,隐约可见连绵的、光秃秃的黑色山脉轮廓,如同趴伏的沉睡巨兽。空气干燥冰冷,呼吸间带着沙砾感和隐约的刺麻,辐射水平虽然不如矿坑深处那般致命,却依旧远超正常生命所能长期承受的限度。

这就是灰烬星的地表——一片被彻底榨干、遗弃已久的废土。

凌绝站在原地,适应了几秒钟。【熵之芯】微微运转,贪婪地吸收着环境中无处不在的辐射能,将其转化为维持他生命和力量的养分。在这里,他反而感觉比在“相对洁净”的监工通道里更自在一些。

他必须尽快离开升降平台出口。这里太显眼,黑石集团的镇压部队随时可能从下面追出来,或者从最近的据点派来空中单位巡逻。

他没有任何补给,没有地图,没有代步工具,只有从监工那里缴获的一把能量手枪和几个能量块,以及一身勉强蔽体的破烂衣物。

生存,成了最直接、最紧迫的问题。

他迈开脚步,选择了一个背离矿坑主要基础设施的方向,快速移动起来。他的速度远超常人,脚步轻盈地在崎岖不平、布满碎石的荒原上掠过,只留下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痕迹。

【熵之芯】不仅赋予他力量,也大幅提升了他的感知。他能敏锐地察觉到空气中辐射尘的微弱流向,感知到地下浅层水脉的分布,甚至能隐约“嗅”到不同区域能量浓度的差异。

他避开那些看起来特别危险的能量淤积点,朝着一个感觉能量相对稀薄、可能存在水源或庇护所的方向前进。

跋涉了大约半个标准时,除了呼啸的风声和脚下砂石的摩擦声,四周死寂得可怕。看不到任何植物,看不到任何动物,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他一个活物。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微弱的、非自然的震动声传入他敏锐的耳中。

凌绝瞬间停下脚步,身体如同磐石般静止,所有气息收敛,完美地融入一处巨大的岩石阴影之后。

他微微探出头,目光锐利地扫向前方。

大约百米外,一个干涸的河床边缘,三个身影正在小心翼翼地挖掘着什么。他们穿着五花八门、打满补丁的破烂防护服,脸上戴着脏兮兮的呼吸过滤器,身上挂着各种粗糙的自制工具和武器——一把锈蚀的砍刀、一根焊接着尖锐金属片的钢管,甚至还有一把老旧的、需要手动击发的火药步枪。

掠夺者。

凌绝立刻做出了判断。在矿坑里,他听过太多关于这些在地表废墟中挣扎求生、如同鬣狗般劫掠一切可用资源的渣滓的传闻。他们比黑石集团的监工更危险,因为他们毫无底线,且更加疯狂。

那三个掠夺者似乎从河床淤泥里挖到了什么好东西,正兴奋地低声交谈着,声音透过简陋的过滤器传出,变得模糊而扭曲。

“……运气真不赖……这玩意儿……能换不少合成蛋白块……”

“……妈的,这鬼地方辐射越来越强了……赶紧弄完走人……”

“……嘿,那边好像有动静?”

其中一个掠夺者似乎察觉到了什么,警惕地抬起头,朝着凌绝藏身的大致方向望来。另外两人也立刻停止了交谈,紧张地抓起了手中的武器。

凌绝眼神一冷。

他原本不想节外生枝,但既然被发现了,或者即将被发现,那就没有留手的理由了。在这片废土上,任何潜在的威胁,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提前掐灭。

而且……他需要情报,需要补给。这些人,或许能提供一些。

就在那名察觉到异常的掠夺者举起火药步枪,试图仔细查看的瞬间——

凌绝动了!

他从岩石后暴射而出,速度快得只留下一道模糊的灰影!百米距离,在他全力爆发下,几乎是转瞬即至!

那三名掠夺者甚至没来得及看清来袭的是什么,只感觉一阵恶风扑面!

“什么东西?!”

“开火!”

持火药步枪的掠夺者下意识地扣动了扳机!

砰!

一声巨响,粗糙的铁砂呈扇形喷射而出,覆盖了大片区域。

然而凌绝早已不在原地!他在枪响前的瞬间,身体以一个违反物理定律般的诡异角度侧滑避开,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

那根焊接着尖锐金属片的钢管,连同握着它的那只手臂,被凌绝徒手轻易砸断!那名掠夺者发出凄厉的惨叫!

另外两人骇得魂飞魄散,挥舞着砍刀和工具试图反抗。

但他们的动作在凌绝眼中,慢得如同蜗牛。

他甚至没有动用能量手枪。只是简单直接的一拳、一脚!

砰!

另一名掠夺者的胸膛肉眼可见地凹陷下去,破碎的内脏碎片混合着鲜血从口鼻中喷出,身体如同破麻袋般倒飞出去,落地后抽搐两下便没了声息。

最后那名拿着砍刀的掠夺者,攻击才刚刚挥出一半,就看到同伴瞬间惨死的景象,整个人都吓傻了,动作僵在原地。

凌绝的手如同铁钳,轻易捏住了他持刀的手腕,微微发力。

咯啦!

腕骨粉碎性骨折!

砍刀当啷落地。

掠夺者发出杀猪般的哀嚎,涕泪横流地跪倒在地:“饶…饶命!好汉!爷爷!饶了我!我什么都给你!别杀我!”

凌绝冷漠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块石头。“黑石集团的据点,哪个最近?怎么走?”他的声音沙哑而冰冷,不带任何情绪。

“北…北边!大概三十里!有一个废弃的哨站!他们的人偶尔会去那里交接物资!我知道路!我可以带您去!”掠夺者为了活命,语速极快地把知道的东西倒了出来。

“地图。物资。”凌绝言简意赅。

“没…没有精细地图……只有……只有手画的路线……”掠夺者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张脏污的、画着粗糙线条的兽皮,又慌忙指向他们刚才挖掘的地方,“有……有一些挖到的旧时代零件……还有……还有一点干净的水和压缩口粮……”

凌绝扫了一眼那张兽皮,上面的路线歪歪扭扭,但大致方向标记得还算清楚。他接过兽皮,然后走到河床边,从淤泥里拉出一个密封性尚可的金属盒子,里面果然有一些锈蚀的零件、两小瓶浑浊的净水以及几块黑乎乎的、看起来毫无食欲的合成食物。

虽然寒酸,但至少解决了燃眉之急。

他拿起一瓶净水,拧开,喝了一小口。冰冷的水流划过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存在感。

那名断手的掠夺者还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用充满恐惧和祈求的眼神看着他。

凌绝将水和食物收起,拿起那根还算完好的火药步枪看了看,又嫌弃地扔回地上——太落后了,还不如他的拳头好用。

他走到那名掠夺者面前。

“爷…爷爷……我都说了……能…能放我走了吗?”掠夺者声音颤抖。

凌绝没有回答。他只是抬起脚,然后猛地踩下!

咔嚓!

一声令人心悸的脆响!

掠夺者的脖颈被轻易踩断,哀求声戛然而止。他的眼睛瞪得极大,似乎至死都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交出了所有东西,还是难逃一死。

凌绝面无表情地看着脚下的尸体。

在这片废土上,仁慈是取死之道。放过一个对自己有怨恨且知晓自己行踪的人,是最大的愚蠢。他不需要累赘,更不需要潜在的告密者。

【熵之芯】微微运转,将刚刚死亡散逸的微弱生命能量吸收。

他搜刮了另外两具尸体,收获寥寥,只有几块劣质的能量电池和一些无用的小玩意。这些能量电池虽然粗糙,但其内部蕴含的微弱能量,依旧被【熵之芯】毫不挑剔地抽取一空,化为一丝涓流汇入丹田。

做完这一切,他拿起那盒宝贵的补给,辨认了一下兽皮地图上指示的北方,毫不犹豫地迈开脚步,快速离开这片刚刚发生短暂杀戮的河床。

风依旧呼啸,卷起放射性尘沙,试图掩盖地上的血迹和尸体。

但凌绝并未立刻远走。他跃上一块风化的巨岩顶部,目光扫过荒芜死寂的四野,确认暂时没有新的威胁后,竟直接盘膝坐了下来。

连续的战斗、奔逃、以及【熵之芯】持续不断吸收转化辐射能和生命能量,此刻在他体内已然积累到了一定程度。丹田之中,那些原本散逸流动的“负熵”能量,开始自发地加速旋转、凝聚,如同宇宙初开时星云的汇聚。

一种微弱的饱胀感,伴随着力量提升的预感,充斥着他的四肢百骸。

他闭上双眼,意识沉入体内,主动引导着这股能量洪流。并非复杂的功法,【熵之芯】本身就是他最高效的修炼核心。它如同一个绝对精密的熔炉,将吸入的所有杂乱、狂暴、充满死寂的能量——矿坑的辐射、监工的生命力、掠夺者的微薄能量乃至废土无处不在的恶劣能量——统统锻造成最精纯、最契合他自身的“负熵”。

能量越聚越多,旋转越来越快。丹田中心,一点极其微小却异常凝实的幽暗光点逐渐显现、稳固。

仿佛无穷无尽的能量被这一点贪婪地吞噬,却不见其壮大,只是其散发出的能量波动越发深邃、内敛。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只是一瞬,也许是几分钟。

凌绝体内仿佛响起一声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极其细微却清晰的嗡鸣!

丹田内那高速旋转的能量漩涡骤然停滞、收缩,最终完全坍缩融入那一点幽暗的光点之中,消失不见。

下一刻,那一点幽暗光点微微一亮,随即恢复平静,如同从未存在过。但它已然稳固地悬浮于丹田核心,自行缓缓旋转,无声无息地自行吸收着周围环境中稀薄的能量,并散发出一种微弱却持续的力量感,反哺滋养着他的肉身与精神。

星尘境巅峰!

凌绝缓缓睁开眼,瞳孔深处仿佛有幽暗的星辰一闪而逝。他轻轻握拳,感受着体内比之前更加凝练、如臂指使的力量。虽然总量提升不算巨大,但能量的质与掌控力,已然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五感似乎也变得更加敏锐,能捕捉到更远处风沙的流动和地下更深处水脉的微弱震动。

他站起身,眺望北方,那里有黑石集团的废弃哨站,也可能有更多的危险和……“养料”。

风沙依旧,很快将岩下的血迹和尸体彻底掩埋。

灰烬星的废土,用它永恒的冷漠,吞噬着微不足道的悲剧,也见证着新生的猎手踏着死亡,一步步变强,走向他下一个既定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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