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腔剧烈震动,穹顶裂开蛛网般的缝隙,碎石如雨落下!
母神那冰冷暴虐的神识如同实质的重压,笼罩在每一个人的灵魂之上,要将他们连同这片“故土余烬”彻底碾碎!
“保护莲根!”蒲庸嘶声大吼,盲杖顿地,微弱的往生之光竭力撑开一片小小的屏障,挡住落石,却在那恐怖神识的压迫下摇摇欲碎。
其他遗民也拼命催动体内那点可怜的往生之力,汇聚成一片稀薄的光晕,护住干涸的水池和其中的化石根茎,但无异于螳臂当车!
死亡的阴影再次降临,且比之前更加绝望!
沈青墟被那恐怖威压震得再次咳血,但他那双劫烬之瞳,却死死盯着池底那些即将彻底湮灭的、微弱的乳白光点——那些“往生”本源火种!
唤醒它们!必须唤醒它们!这是唯一的生机!
可是如何唤醒?他的力量几乎枯竭,源胎沉寂,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能量去点燃这些近乎彻底熄灭的火种!
靠遗民们那点微薄之力?杯水车薪!
靠他自己?油尽灯枯!
等等……能量?
一个疯狂到极点的念头,如同闪电般劈入他的脑海!
能量……这里不就有现成的、无比“充沛”的能量吗?!
母神那疯狂冲击遗迹、试图毁灭一切的恐怖力量!那冰冷、死寂、充满吞噬特性的镜光与怨魂之力!
既然他的“万劫渊廻源胎”能篡改轮回,能“污染”噬魂丝,那么……能否将这外来的、毁灭性的攻击能量,也进行“篡改”和“转化”?哪怕只是极小的一部分,将其性质强行扭曲,灌入那些火种之中?
赌上一切!不成功,便成仁!
“蒲老!所有人!不要抵抗!散开屏障!放母神的力量进来!”沈青墟猛地嘶吼出声,声音破碎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疯狂!
“什么?!”所有遗民都以为自己听错了!放开屏障?那岂不是立刻就被碾成齑粉?
“相信我!这是唯一的机会!”沈青墟的眼神疯狂而坚定,劫烬之瞳中灰烬漩涡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旋转,甚至开始渗出淡淡的血丝!
他艰难地爬向白玉水池,将双手猛地按在那些化石根茎之上!
蒲庸脸上闪过剧烈的挣扎,但最终化为无比的决绝:“听他的!散!”
微弱的往生屏障瞬间消散!
轰——!!!
如同堤坝决口,母神那恐怖的毁灭性能量洪流,瞬间冲入地下空腔!
冰冷的镜光撕裂空气,无数怨魂的尖啸几乎要刺穿耳膜,巨大的石柱崩塌,整个遗迹眼看就要彻底毁灭!
就在这毁灭性能量即将吞噬水池的刹那——
沈青墟发出了震彻灵魂的咆哮!他将最后残存的所有意志、所有灵魂力量,甚至燃烧了部分本源,全部灌注于双眼!
【冥返境】神通——廻光断片!逆劫转生!
这一次,他篡改的目标,是那毁灭性能量洪流本身!
他并非要完全逆转或吸收这庞大的力量(那绝无可能),而是要在那洪流最前沿、即将触及池底火种的极小一部分能量的“轮回属性”上,做一次惊天动地的篡改!
他捕捉到那毁灭能量“湮灭一切”的轮回片段,强行将其扭曲、覆盖,模拟/再现出另一个截然相反的片段——“滋养万物”、“激发生机”的虚假轮回信号!
这相当于在奔腾的毁灭洪流中,强行将最前面的几滴水,变成了“生命之泉”!
过程之凶险,远超以往任何一次!他所做的,是在直接挑衅和扭曲母神力量的本质法则!
“噗——!”沈青墟全身毛孔都在向外喷涌细密的血雾,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个血人!灵魂仿佛被扔进了绞肉机,意识几乎要彻底崩散!
但——
奇迹发生了!
那冲在最前面的、大约百分之一的毁灭性能量,在触及池底化石根茎的前一瞬,其性质竟然真的发生了某种诡异无比的偏转!
它不再冰冷死寂,反而带上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扭曲的暖意和生机!虽然极其不稳定,充满了冲突和悖论,但它确实不再是纯粹的毁灭之力!
这股被强行扭曲了的异种能量,如同怪异的养料,猛地注入了那些沉睡的乳白色光点之中!
滋啦——!
仿佛冷水滴入滚油!那些沉寂了万古的“往生”本源火种,被这外来的、性质诡异的“养料”猛烈刺激,骤然亮了起来!
它们没有立刻变得强大,反而像是受到了某种“污染”和“惊吓”,本能地爆发出抗拒和净化之力!
乳白色的光芒猛地从化石根茎内部透出!温暖、纯净、却带着一种被激怒般的尖锐和排异性!
这股新生的、虽然微弱却本质高绝的往生之光,与母神后续涌来的、纯粹的毁灭性能量,狠狠地撞击在一起!
轰!!!
一场小范围却激烈无比的法则层面冲突,在水池底部爆发!
乳白色的光晕顽强地抵抗着漆黑的毁灭洪流,彼此疯狂湮灭、抵消!发出令人牙酸的滋滋声!
而这剧烈的冲突,反而暂时形成了一道不稳定的缓冲地带,堪堪护住了水池核心区域以及周围的沈青墟和遗民!
更重要的是,那些被激活的“往生”火种,在抵抗外来毁灭能量的同时,也开始本能地汲取和转化沈青墟强行扭曲而来的那部分异种能量中的“生机”特质,虽然过程缓慢而艰难,但它们确实……在缓慢地恢复一丝活力!
“有……有效!”刀疤汉子看着那在毁灭洪流中顽强闪烁的乳白色光晕,激动得声音发颤!
蒲庸更是老泪纵横,他能清晰地感知到,那沉寂了万古的故乡之力,正在一点点重新焕发微光!
然而,地底深处的母神,显然被这完全超出预料的变化彻底激怒了!
“窃贼!亵渎者!你竟敢……用我的力量……喂养那些余烬?!!”那灵魂层面的咆哮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和一丝……难以言喻的忌惮!
它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力量被某种诡异的方式扭曲、利用,反而去滋养了它最想毁灭的东西!这种手段,它从未见过!这触及了它理解范畴之外的领域!
轰轰轰!
更多的毁灭性能量被调动,如同黑色的海啸,更加疯狂地冲击着那片乳白色的光晕缓冲带!光晕剧烈摇曳,明灭不定,显然无法支撑太久!
“不够……还不够……”沈青墟意识模糊,仅凭一股意志强撑。他知道,这只是饮鸩止渴,一旦火种耗尽力量,或者母神加大输出,他们依然必死无疑。
必须……连接更多!
他的劫烬之瞳艰难地穿透地面,再次看向地底深处那些庞大无比的、石化的古老根须脉络。
既然这里的节点能够被激活,那么……那些深埋地底的主干网络呢?哪怕只有一丝残留的反应……
他将最后残存的意念,混合着池底被激活的火种散发出的微弱往生波动,如同发射一道无形的祈祷,狠狠地“撞”向地底那些沉寂的石化巨物!
回应他的是——
死一般的寂静。
就在沈青墟的心沉入谷底之时……
咚……
一声极其微弱、极其缓慢、仿佛来自万古之前、跨越了无尽时空的……心跳声,或者说脉动声,突兀地,自地底最深处,轻轻响起。
咚……
那并非物理意义上的声音,而是一种法则层面的微弱涟漪。
随着这声脉动,那些原本彻底石化的、庞大无比的古老根须中的某一根,其最深处的核心脉络,极其细微地……亮起了一丝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乳白色流光。
紧接着,是第二根……第三根……
仿佛沉睡的巨人,被故乡后裔拼死的呼唤和那奇异的外力刺激,于无尽的长眠中,极其艰难地……眨动了一下眼皮。
一股浩瀚、苍凉、沉重却无比温暖的意志碎片,如同苏醒的春风,缓缓拂过整个地下空腔,拂过每一个遗民的心头,也拂过了沈青墟那即将熄灭的意识。
那意志中没有言语,只有一种深沉的眷恋和守护的意念。
咔嚓——
白玉水池底部,那最大的化石根茎,表面突然裂开了一道缝隙。
一缕比之前更加凝实、更加纯净的乳白色嫩芽虚影,从中挣扎着、缓缓地探出了一点点芽尖。
一股微弱却真实的、代表着“生”与“循环”的往生法则领域,以那嫩芽虚影为中心,悄然展开,暂时将母神的毁灭力量,排斥在外。
整个地下空腔,暂时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和对峙。
所有遗民都呆住了,怔怔地看着那抹嫩芽虚影,感受着那浩瀚而温暖的古老意志,仿佛看到了真正的神迹。
沈青墟脱力地倒在池边,看着那抹嫩芽,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弧度。
他赌赢了……暂时。
而地底深处,母神那愤怒的咆哮声,第一次带上了一丝清晰的……惊惧。
“不……不可能……‘青黎之根’……早已被吾吸干……理应彻底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