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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钥匙在李一掌心留下一道深深的压痕。

她站在星辉孤儿院废墟前,雨水顺着她的发梢滴落,打湿了手中那把老式黄铜钥匙。标签上的”7″字在闪电中忽明忽暗,像是某种无声的催促。

三小时前,拘留室的灯光重新亮起时,墙上的血字已经干涸成暗红色。”门已开。来找我。——0″。那个自称林小荷的女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这把钥匙和更多疑问。

李一慢慢地伸出右手,轻柔地抚摸着右肩胛骨下方的那道疤痕。那道疤痕已经存在很久了,它的表面光滑,颜色比周围的皮肤略深一些,就像是被时间侵蚀后的印记。

然而,最近这道疤痕却开始隐隐作痛,而且这种疼痛的频率越来越高。每次发作时,就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紧紧揪住她的神经,让她无法忽视。

自从看到第七间房的刻痕地图后,这种疼痛就变得越发频繁起来。那刻痕地图上的线条和图案,似乎在她的脑海中不断盘旋,与她身体的疼痛交织在一起,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不安。

“戚玥……”李一低声念出这个名字,声音在寂静的废墟中显得格外清晰。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既陌生又熟悉,仿佛是一个被深埋在记忆深处的秘密,等待着她去揭开。

风轻轻地吹过废墟,带起一阵细碎的呜咽声,那声音听起来像是孩童的哭泣,又像是幽灵的哀嚎。李一不禁打了个寒颤,她环顾四周,却只看到一片荒芜和破败。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陈默的短信:”别进去。陷阱。等我。”简短急促,像他的一贯风格。但李一知道等不了——郑国强已经下令转移她,而赵涛生死未卜。钥匙上的”7″字仿佛在灼烧她的掌心。

她深吸一口气,跨过锈蚀的铁栅栏。

——

废墟内部的完整程度超乎想象。被烧焦的墙壁上,仍悬挂着残破不全的儿童画,碳化的桌椅也维持着二十年前的形态。李一持着手电筒,循着记忆中的刻痕地图徐徐前行。走廊尽头理应是储物间,然而地图却显示此处有暗门可通至地下室。

储物间的门紧紧卡住,李一竭尽全力推了三次,方才挪动出一丝缝隙。一股浓烈的霉味和灰尘随即扑面而来,手电筒的光芒映照出一堆黑漆漆的棉被和玩具。她蹲下身来,在地板上仔细摸索——果不其然,一块看似固定的木板实际上能够移动。

暗门后的楼梯像一张黑洞洞的嘴。

李一的心跳如鼓,右肩的疼痛变得更加尖锐。她咬紧牙关,一步步走下楼梯。空气越来越冷,带着地下特有的潮湿和某种奇怪的金属味——像是血和消毒水的混合。

楼梯尽头是一扇铁门,门锁已经生锈,但钥匙孔依然清晰可见。李一的手微微发抖,钥匙插进去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咔嗒”。

门开了。

第七间房比她梦中见过的更小、更压抑。手电光照亮的瞬间,李一几乎窒息——墙上密密麻麻刻满了字,有些是工整的记录,有些则是孩童般歪歪扭乱的刻痕。而所有字迹都围绕着一个中心主题:七个孩子的名字和编号。

她走近墙面,手指抚过那些刻痕:

“1号:赵涛(完成阶段四)”

“2号:林小荷(完成阶段三)”

“3号:周正浩(完成阶段二)”

“6号:刘星辰(完成阶段一)”

“7号:戚玥(异常,保留)”

在”戚玥”的名字周围,无数个”一”字组成放射状图案,像某种诡异的太阳。而最上方单独刻着一个名字,但被反复划掉,只能勉强辨认出”零”字。

房间中央是一张铁床,床单已经腐烂,但束缚带依然完好。床头的金属托盘上放着几支生锈的针管和一把小巧的手术刀。李一的手指刚碰到手术刀,一阵尖锐的疼痛就从太阳穴炸开——

黑暗。刺眼的白光。冰冷的金属床。

“第七阶段开始。”女人的声音。

针头刺入皮肤的剧痛。

“记住,你是七号。唯一的容器。”

右肩胛骨下灼烧般的疼痛。

“当门打开时,你必须选择…”

“李一!”

幻觉突然中断。李一大口喘息,发现自己跪在地上,手术刀不知何时已经握在手中,刀刃抵着自己的左腕。她猛地扔掉刀,冷汗浸透了后背。

那不是梦。是记忆。

手电光扫向墙角,那里有一面破碎的镜子,镜框上刻着”镜像测试”四个字。李一踉跄着走过去,发现镜子背面藏着什么东西——一张泛黄的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小女孩,穿着同样的蓝色连衣裙,站在孤儿院门前。一个怯生生地抓着裙角,一个直视镜头,眼神空洞。照片底部写着:”7号与7号镜像,1999年8月”。

李一的指尖颤抖起来。她认识那个抓裙角的女孩——那是她自己。而另一个…

镜子的碎片中,她看到自己苍白的脸和那个女孩空洞的眼神重叠在一起。

“找到你了,七号。”

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李一猛地转身,手电光照出一个高大的身影——郑国强。他不再是警局里那个威严的副局长,此刻他眼中闪烁着某种狂热的光芒,右手握着一把枪。

“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他向前一步,”从火灾那晚开始,我就知道你会回来。唯一完成全部阶段的受试者…唯一能打开门的人。”

李一后退,背部抵上冰冷的墙面:”什么门?”

“认知之门。”郑国强的声音变得异常轻柔,”让普通人成为超凡者的门。七个孩子中,只有你和零号展现出了潜力。可惜零号选择了另一条路…”

他的手伸进口袋,掏出一个老式录音机:”记得这个吗?第七日的测试。当其他孩子崩溃时,你却在接收信息。你知道为什么吗?”

录音机开始播放,熟悉的机械女声响起:”第七阶段启动。主程序载入中…”紧接着是一段奇怪的嗡鸣声,李一的右肩疤痕突然剧烈疼痛起来,像被烙铁灼烧。

“因为你是容器。”郑国强向前逼近,”设计用来接收和传递信息的完美容器。零号是发送端,你是接收端。我们几乎成功了,直到那场该死的火灾…”

李一的视线开始模糊,嗡鸣声充斥着耳膜。她看到郑国强的嘴在动,但听不清话语。墙上的”一”字似乎在蠕动,扭曲成门的形状。在意识即将涣散的瞬间,一声枪响撕裂了空气。

郑国强踉跄着转身,第二枪击中他的肩膀。门口,陈默倚着门框,举枪的手因失血而颤抖,脸色苍白得像鬼,但眼神锐利如刀。

“离她远点。”他咬牙说道。

郑国强冷笑一声,突然扑向李一,将她推向墙角那面破碎的镜子。玻璃碎片四溅,李一感到脸颊一阵刺痛。郑国强趁机冲向门口,却在最后一秒被陈默扑倒。两人在地上扭打,枪在混乱中滑到李一脚边。

她捡起枪,对准天花板扣动扳机。

震耳欲聋的枪声让所有人都静止了。

“够了!”李一的声音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郑国强,你被捕了。涉嫌谋杀、非法人体实验和…和那些孩子的死。”

郑国强突然笑了,那笑声让李一毛骨悚然:”你以为这就结束了?第七间房的门已经打开,戚玥。零号在等你。他会完成我们开始的一切…”

陈默趁机给他戴上手铐,但李一看得出郑国强眼中的狂热丝毫未减。这个曾经让她敬畏的副局长,现在看起来像个疯狂的邪教头目。

“你没事吧?”陈默喘着气问,他的衬衫已经被血浸透。

李一点头,扶住他摇晃的身体:”你应该在医院。”

“赵涛…临死前说钥匙在血字里。”陈默虚弱地笑了笑,”我猜你会来这里。”

他们看向墙上的七个名字,最后停在”7号:戚玥(异常,保留)”那行字上。

“异常…”李一轻声重复,”保留…”

陈默的手突然握紧她的肩膀:”看这个。”

在铁床下方,有一个小小的金属箱,锁已经被撬开。箱子里是一叠录音带和一本日志。陈默拿起最上面的一盘,标签上写着:”第七日,7号受试者最终测试”。

“我们得走了。”李一突然感到一阵不安,”带上这些证据,但这里不安全。”

陈默点头,但在他们转身的瞬间,墙上的”一”字突然开始渗出水珠——不,不是水,是血。鲜红的血从刻痕中渗出,顺着墙面流下,形成诡异的图案。

郑国强的笑声在他们身后响起:”太迟了。门已经开了。”

——

安全屋的灯光温暖而安静。

李一小心地为陈默更换肩上的绷带,伤口比想象中深,但幸好没伤到动脉。陈默咬着牙忍痛,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为什么要冒险救我?”李一轻声问,棉签沾着消毒水轻轻擦过伤口,”你听到录音了。陈默…我可能是他们中的一员。那个实验的一部分。”

陈默抬起没受伤的那只手,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因为我认识的是李一。不是戚玥,不是七号受试者。是那个会为受害者熬夜查案的法医。”

他的手掌温暖而粗糙,指腹有常年握枪留下的茧。李一突然感到眼眶发热。

“但如果我们发现的都是真的…如果我真的被设计成某种’容器’…”她的声音哽咽了。

陈默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的眼睛:”那就更该由你来决定装什么进去。记忆、指令、过去…那些都不能定义你。”

安全屋外,雨又开始下了,敲打着窗户像某种密码。李一低头继续包扎,两人的呼吸在寂静中逐渐同步。

“我们得听听那盘录音带。”她最终说道。

陈默点头,从证物袋里取出那盘标着”第七日”的磁带。录音机是老式的,需要按键才能播放。李一深吸一口气,按下播放键。

机械女声立刻充满了狭小的安全屋:

“第七阶段最终测试。受试者7号,戚玥。准备进行镜像同步…”

然后是孩子的哭声——年幼的她自己。李一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

“安静,7号。看着镜子。记住你的指令。”

一阵沉默后,一个新的声音出现——一个男孩的声音,平静得不似孩童:

“戚玥,当我数到三,你会忘记一切。只记得’一’。一是一切的开端,是门的钥匙。当门打开时,你会记起…”

录音突然中断,只剩下沙沙的空白噪音。李一和陈默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零号…”李一喃喃道,”他在给我下指令。”

陈默正要回答,录音机突然自动倒带几秒,然后一个从未出现过的女声插了进来:

“实验终止。重复,实验终止。所有受试者进入销毁程序。七号例外,保留至新指令。郑,执行计划B。”

录音结束。安全屋陷入死寂。

李一的手缓缓移向右肩的疤痕。现在她知道这个”一”字是怎么来的了——不是胎记,不是伤痕,而是一个指令,一个被植入的记忆触发器。

“计划B是什么?”她轻声问。

陈默摇头,脸色凝重:”但我知道谁可能知道。”他拿出手机,调出一张照片——那个在警局监控中出现的神秘白大褂女人。

“方丽华。实验的首席研究员。火灾后失踪,但赵涛死前提过她可能还活着。”

李一看着照片中女人冷峻的面容,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这个女人曾经对她做过什么?为什么她是”例外”?而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7号镜像”又是谁?

窗外,一道闪电劈开夜幕。在那转瞬即逝的亮光中,李一仿佛瞥见马路对面立着一个着白裙的小女孩,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安全屋的窗口。

然而,待雷声消逝,那里空空如也,唯有雨水持续冲击着玻璃,宛若无数微小的手指在搔抓着,妄图钻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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