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凡站在他那破旧的小木屋门口，阳光洒在他脸上，却驱不散他内心那一片冰天雪地。他的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得抬不起来。
去食堂？对着古板严肃、最重礼法的李长老喊那种虎狼之词？
这已经不是社死了，这根本是自绝于青云宗，自绝于修仙界！
他脑海里已经开始循环播放任务失败后的悲惨画面：不是被暴怒的李长老一巴掌拍成小饼饼，就是被宗门以“亵渎长老、有伤风化”的罪名废除修为，然后扔下山去自生自灭。相比之下，那个“失去处男之身”的惩罚……呃，好像反而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警告：检测到宿主有消极怠工倾向。惩罚机制预备启动。倒计时：41分18秒……】系统冰冷的声音适时响起，打断了他的鸵鸟心态。
“启动你个锤子！”林小凡在心里咆哮，“我去！我去还不行吗！”
他悲愤地一跺脚，终于迈出了走向公共食堂的第一步。那步伐，沉重得像是要去赴死。
青云宗外门的公共食堂，是一座颇为宽敞的木石结构大殿。此刻正值早餐尾声，食堂里人声鼎沸，弥漫着灵米粥和普通包子的香气。弟子们三五成群，边吃边聊，喧闹异常。
林小凡像个小贼一样，缩头缩脑地溜进食堂大门，立刻躲在一根大柱子后面，小心翼翼地探出半个脑袋，四处张望。
心跳快得像擂鼓，手心里全是冷汗。
很快，他就在食堂靠窗的一个相对安静的位置，找到了目标——传功长老李清风。
李长老今天穿着一身浆洗得有些发白的青色道袍，坐姿一丝不苟，正慢条斯理地喝着一碗清粥，面前只放着一小碟咸菜。他面容古板，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仿佛随时都在思考宗门大道，或者是在不满弟子们的顽劣。
光是看着他那张严肃的脸，林小凡就感觉腿肚子有点转筋。
这任务根本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他现在冲过去，话没说完估计就被一道掌风轰出食堂了！
【倒计时：35分02秒。请宿主抓紧时间。友情提示：惩罚不可逆。】系统的催命符又来了。
“闭嘴啊！”林小凡内心哀嚎，脑子疯狂转动，
“怎么办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能降低点难度？系统，能不能赊账买个隐身符？”
【检测到宿主权限不足，商城功能未开启。请努力完成任务，获取积分。】系统无情地拒绝。
完了，死路了。
林小凡绝望地闭上眼睛。要不……还是接受惩罚吧？反正那东西……二十年来也没派上过用场……个屁啊！男人的尊严不能丢！
他猛地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疯狂。不就是社死吗？三年废柴生涯，他别的本事没有，脸皮厚度倒是练出来了些许！
拼了！
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上战场的死士，从柱子后面走了出来。他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正常一点，但同手同脚的走路姿势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紧张。
好几个弟子注意到他怪异的举动，投来好奇的目光。
“咦？那不是林小凡吗？”
“他样子好奇怪，怎么了？”
“是不是被退婚刺激疯了？”
议论声传入耳中，林小凡充耳不闻，他的眼里只有那个正在喝粥的严肃背影。
距离一点点拉近。
十步… 九步… 八步…
他甚至能看清李长老道袍后领上打的补丁了。
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系统强制塞进他记忆里的那句羞耻台词开始不受控制地反复播放。
‘长老，你掉的是这本金瓶梅，还是这本玉蒲团？’
‘长老，你掉的是这本金瓶梅，还是这本玉蒲团？’
‘长老……’
完了完了，真的要说了！他的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
就在这时，李长老似乎察觉到了身后的异常，端着碗，疑惑地转过头。
四目相对！
李长老看到林小凡一副面色惨白、视死如归、同手同脚走向自己的模样，花白的眉毛顿时拧成了一个疙瘩。他对这个“绝灵之脉”的弟子印象极其深刻，此刻见他行为如此怪异，心下更是不喜，沉声道：“林小凡？你不在居所修炼，在此地作甚？如此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这一声呵斥如同惊雷，把林小凡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瞬间劈散。他吓得一个激灵，那句已经到了嘴边的骚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里，差点把自己噎死。
“我…我…弟子…那个…”
他支支吾吾，额头冷汗直冒，眼神飘忽，根本不敢看李长老的眼睛。
【倒计时：28分55秒。宿主，你行的。】
系统居然“鼓励”了一句，但这鼓励比威胁还让人难受。
李长老见他这副窝囊样子，心中厌烦更甚，语气更加严厉：“吞吞吐吐，目光闪烁！莫非又惹了什么祸事？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周围的弟子们都停下了筷子，兴致勃勃地看着这边。王师兄不知何时也凑了过来，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偷笑，等着看林小凡出更大的丑。
被长老呵斥，被众人围观嘲讽，退婚的屈辱还未散去……种种情绪混杂在一起，反而猛地激起了林小凡心底最后的那点倔强和破罐破摔的狠劲。
妈的！反正已经够丢人了！不在乎再多这一件！不就是社死吗？来啊！互相伤害啊！
他猛地抬起头，直视着李长老不满的双眼，用尽平生最大的力气，几乎是吼了出来：
“长老！你掉的是这本金瓶梅！还是这本玉蒲团？！”
声音洪亮，中气十足，甚至还带着一丝壮烈的颤音。
一瞬间，整个食堂鸦雀无声。
仿佛时间凝固了。
所有听到这句话的弟子，脸上的表情都瞬间石化。夹起来的包子掉回了碗里，喝进嘴的粥忘了吞咽，一个个张大了嘴巴，眼睛瞪得溜圆，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王师兄脸上的嘲笑僵住了，转而变成极度的震惊和不可思议，看林小凡的眼神像在看一个死人。
李长老更是彻底懵了。
他端着粥碗，保持着回头的姿势，脸上的表情从严厉，变成疑惑，再到愕然，最后彻底定格为一种无法理解的震惊和茫然。
“金…金什么梅？玉…玉什么团？”
他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脑子显然还没处理完这超出他理解范围的信息。他那古板严肃的人生里，何曾遇到过这种阵仗？
食堂里落针可闻。
林小凡吼完之后，整个人像被抽空了力气，脸烫得能煎鸡蛋。他甚至不敢看众人的反应，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结束了…终于结束了…让我死吧…
【叮！新手任务‘社死的开端’已完成。】
【评价：执行过程拖沓，心理活动冗余，最终效果勉强达标。奖励发放中……】
系统的提示音此刻听在林小凡耳中，宛如天籁！
来了！他的新手大礼包！打通经脉的神功？无敌的法宝？还是直接醍醐灌顶的修为？只要能挽回一点点局面，哪怕立刻逃出青云宗，他也认了！
他屏住呼吸，期待地看着只有他自己能看到的系统界面。
【恭喜宿主获得奖励：‘身体强化棒棒糖（草莓味）’x3。】
【物品描述：吃起来很甜，舔起来很慢，或许能让你身体棒棒？持续效果：微弱提升身体素质。注：系统出品，必属精品，虽然看起来有点不靠谱。】
一个看起来十分廉价、塑料包装纸上印着歪歪扭扭“棒棒”字样的草莓味棒棒糖，凭空出现在了他的系统储物空间里。
林小凡：“……”
期待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
棒棒糖？！还是草莓味的？！还他妈是三根？！
玩儿呢？！这玩意儿能干嘛？能在被长老拍死前甜死自己吗？！能在他被逐出山门后靠卖糖维生吗？！
就在他内心疯狂吐槽，万念俱灰之际，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戏谑？
【检测到宿主成功在指定人物面前完成指定台词，触发隐藏效果：‘高深莫测的误解’。】
死寂的食堂里，李长老终于从巨大的冲击中缓缓回过神。
他的脸色变幻不定，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周围的弟子们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雷霆震怒的降临。
王师兄甚至已经准备好看到林小凡血溅五步的场面了。
然而，预想中的咆哮和出手并没有发生。
李长老只是死死地盯着林小凡，那眼神极其复杂，充满了震惊、困惑，以及一种…难以置信的探究。
他活了上百年，阅历不可谓不丰富。他深知有些世外高人、上古大能，行为举止往往异于常人，看似荒诞不经的话语和行为中，往往蕴含着深奥的大道至理或是某种试探。
这个林小凡，天生绝灵之脉，乃是修仙界公认的废材，此生本应碌碌无为。可他今日此举，太过反常，太过匪夷所思！
难道…难道这并非简单的胡言乱语或亵渎？而是某种…谶语？隐喻？或者是对自己心境的某种考验？
“金瓶梅…玉蒲团…”李长老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面，喃喃自语，试图破解这其中可能存在的“深意”。
“金…莫非指的是‘金’性锐利，暗指我近日修炼的庚金剑气过于急躁？” “瓶…是容器，意指气海？需包容？” “梅…寒冬绽放，暗喻苦修？” “玉…温润，代表心性需平和？” “蒲团…打坐之用，是让我回归本心，静坐悟道？”
他越想越觉得有可能！自己卡在当前的境界已有数年，迟迟未能突破，或许正是心境上出了问题？太过锐利进取，反而失了平和包容之心？
这个看似荒谬的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遏制不住。他再次看向林小凡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
那不再是看一个废物和蠢货的眼神，而是带着一丝惊疑不定，一丝难以置信，甚至是一丝…敬畏？
虽然这敬畏只有一丝丝，还是被巨大的困惑包裹着。
这小子…难道是真人不露相？或者背后有高人指点，特意来点化自己？
他终于缓缓开口，声音干涩，带着前所未有的迟疑和…一丝请教的味道？“林小凡…你…你方才所言…究竟…是何意？”
此话一出，全场皆惊！
所有弟子都傻眼了。剧本不对啊！长老不应该直接动手清理门户吗？怎么反而用一种好像听不懂求解释的语气问起来了？
王师兄的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使劲揉了揉眼睛，怀疑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听。
林小凡自己也懵了。
他本来已经准备好承受疾风暴雨，结果等来的却是和风细雨？甚至还带着点…谦逊？
他猛地想起系统刚才提到的“高深莫测的误解”……难道？！
这系统还有这种功能？强行让NPC脑补！
巨大的求生欲瞬间涌上心头，他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开始疯狂运转！
机会！这是绝地求生的机会！
林小凡迅速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脸上努力挤出一副“你终于悟了”的神秘表情，学着世外高人的样子，微微颔首，语气缥缈深沉：
“长老，镜中之花，水中之月。是真是幻，皆由心生。弟子言尽于此，其中真意，还需长老…自行体会。”
说完，他负手而立，四十五度角仰望食堂的房梁，努力营造出一种深藏功与名的氛围。尽管他的腿肚子还在微微发抖，后背已经被冷汗湿透。
这番故弄玄虚的话，如同最后一击，彻底击溃了李长老的疑虑。
自行体会！果然是高深的点拨！
李长老身躯一震，眼中闪过一丝明悟，脸上的困惑渐渐被一种肃然起敬所取代。他郑重地对着林小凡点了点头，虽然没说什么，但那态度，已然与之前天差地别。
他不再多看林小凡一眼，而是低下头，看着自己碗里的清粥，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嘴里还在无意识地念叨着：“镜花水月…由心生…自行体会…妙啊…妙啊…”
周围的弟子们看得目瞪口呆，世界观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冲击。
这…这什么情况？林小凡对着长老说了那么混账的话，不但没受罚，反而让长老陷入了悟道状态？还对他点头致意？
这个世界疯了吗？！
王师兄脸上的表情像是生吞了一整只苍蝇，难看至极。他完全无法理解眼前发生的一切。
林小凡见稳住了局面，心中长舒一口气，暗道一声侥幸。他知道此地不宜久留，言多必失。
他保持着那副高深莫测的姿态，对着还在沉思的李长老微微一揖，然后转身，在无数道震惊、疑惑、敬畏的目光注视下，一步一步，看似从容不迫，实则心跳飙到一百八地走出了食堂。
直到彻底离开食堂的范围，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他才猛地靠在山壁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浑身都快虚脱了。
“刺…刺激…太他妈刺激了…”
他从系统空间里拿出那根草莓味棒棒糖，看着这廉价的奖励，心情复杂无比。
虽然过程离谱到让人想骂娘，结果也诡异得超出预期，但总算…是活下来了。
而且，似乎还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
他剥开糖纸，把棒棒糖塞进嘴里，一股甜腻的草莓味瞬间弥漫开来。
“啧，味道还行…”
然而，还没等他这口气完全松下来，系统的提示音再次毫无感情地响起。
【叮！新任务发布：‘稳固人设’。】
【任务描述：高深的形象需要维持。请宿主于今日内，于众目睽睽之下，以倒立姿势前往后山寒潭挑水三次。】
【任务奖励：功法《乌龟吐纳法》入门篇。】
【失败惩罚：随机剥夺宿主一种感官（如味觉）12时辰。】
林小凡：“……”
嘴里的棒棒糖，瞬间就不甜了。
他看着眼前蜿蜒向上的山道，想到后山那冰冷的潭水，再想想自己倒立用手走路上去挑水的画面……
一股深深的绝望，混合着草莓的甜味，再次涌上心头。
这沙雕系统……是根本不打算做个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