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泪落无声时
熹园的西洋座钟敲了六下时,小桃慌张地拦住刚进门的顾世钧:”先生,沈小姐一回来就上楼收拾行李,脸色也不太好看……”
顾世钧快步上楼,推开卧室门时,看见敞开的藤编行李箱里已经堆了几件旗袍,沈书瑶正踮脚去摘衣帽架上的披肩。
“这是做什么?”他的目光落在床头柜上摊开的报纸,心头一沉。
沈书瑶转过身来,指尖轻轻点在报纸上那张照片:”顾先生觉得这还不足以说明问题吗?我竟不知你们的关系亲密到这种程度。”她的声音很平静,但眼底的光却暗了几分。
“这是一个误会。”
“照片为证,怎么说是误会呢?”她微微偏头,唇角甚至带着一丝淡淡的冷笑。
顾世钧上前一步:”前日她说约我聊’荣泰行’的事情,我才前往,不曾想她说了一些别的话,这才被娱乐记者抓拍。”
“听说你们之前交往了很久,要谈婚论嫁?”她的声音微微发抖,像是极力压抑着什么。
“怎么可能?”他皱眉,”之前在生意上多有往来,仅此而已。”
“那你告诉我,”她深吸一口气,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来过熹园吗?”
顾世钧沉默了一瞬:”来过。”
“那你们,”她的声音忽然轻得几乎听不见,”睡过吗?”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秒。顾世钧的喉结滚动了一下:”那是过去的事情了。”
沈书瑶的眼泪刷地流下来,像断了线的珍珠,一颗颗砸在地板上。她猛地提起行李箱,头也不回地往外走。
“书瑶……”顾世钧伸手想拦,却被她甩开了。
她微微摇头,拎着行李箱急步下楼。身后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她脚步未停,只是睫毛轻轻颤了颤。佣人们站在楼梯转角,不安地看着这一幕,却无人敢出声。
夜风微凉,沈书瑶站在熹园大门外,深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有回头,背影在路灯下显得格外单薄,却又透着一种说不出的坚韧。
2.烟雨心事
熹园的露台飘着毛毛细雨,顾世钧坐在躺椅上,指间的哈瓦那雪茄在黑暗中明灭不定。水晶烟灰缸里积了三四枚烟蒂,书房没有开灯,唯有壁炉的火焰在他深邃的轮廓上投下跳动的光影。
他望着窗外飘落的小雨出神——想起沈书瑶第一次来采访时强装镇定的模样;想起她发现他偷看时,耳尖泛起的那抹薄红;想起那个雨夜,她借着三分醉意靠在他肩头,轻声说”我想你”时的模样;更想起那夜她在他身下颤抖如蝶,锦缎床单上那抹嫣红,像朱砂痣般深深烙进他心里……
“先生,您还没用晚饭呢。”管家立在门边,声音放得很轻。
顾世钧摆摆手,雪茄灰簌簌落在波斯地毯上,在暗红色的织纹间留下几点灰白的痕迹。
次日晨光斜斜地穿过顾公馆的落地窗,在柚木餐桌上投下一道金色的光带。婉仪正往吐司上抹着草莓酱,抬眼看见父亲疲惫地走进餐厅,领带松散地挂在脖子上,眼下泛着淡淡的青色。
“哟,这是谁家的落魄公子?”她眨了眨眼,语气轻快,”前几天你和沈大小姐还浓情蜜意,这么快就被不着边际的花边新闻打垮了?你们也太经不起考验了……”
顾世钧揉了揉太阳穴,没有接话。他伸手去拿咖啡壶,却发现手背上有一道细小的划痕——是昨夜失手打碎茶杯时留下的。
婉仪将涂好的吐司推到他面前,继续说道:”这一关恐怕你不太好过。同窗四年,我太了解你的沈大小姐了——”她故意拖长了音调,”内心孤傲,眼里不容沙子。”
顾世钧的手顿了顿,咖啡在杯中晃出一圈涟漪。他沉默片刻,转而问道:”听管家说你要推迟一个月出国?还有什么没准备好吗?”
婉仪托着下巴,眼睛弯成月牙:”我的父亲还在经历情场、商场的双重失意,我怎么能放心离开呢?”
“你什么时候操心过生意的事情?”顾世钧挑眉,”还是说……另有其他牵挂?”
“都有啦。”婉仪笑着承认,”距离开学时间还早,我也想和慕云多相处一下。”
顾世钧叹了口气:”到时让管家陪同你一起去,办妥再回来。你一个人,我实在不放心……”
窗外,一只知更鸟落在花园的梧桐树上,婉仪的目光追随着它,轻声道:”父亲,有些事就像这只鸟——抓得太紧,反而会飞走。”
顾世钧望着杯中晃动的咖啡,没有说话。晨光中,父女二人的影子在柚木地板上静静延伸。
3.梧桐叶落情难寄
午后,顾公馆书房内。
顾世钧站在窗前,望着园中飘落的梧桐叶出神。半晌,他转身从抽屉取出一张银票,递给管家。
“送去给沈小姐。”他的声音有些疲惫,”就说…我最近要处理些事情,过些时日再去看她。”
管家接过银票,欲言又止。
顾世钧忽然轻叹一声,”感情之事,比做生意要难上许多。”他顿了顿,”特别是…与年轻姑娘相处。眼下,还是先把生意上的事情处理妥当为好。”
管家微微颔首:”先生放心。”
傍晚时分,沈书瑶走出报社,见顾家管家已在门外等候。
“沈小姐。”管家恭敬地递上信封。
她展开一看,是张银票。指尖微微一顿:”这是什么意思?还是说顾先生惯用这种方式来收买感情?”
周管家回应道:”沈小姐,别误会,先生近日事务繁忙,特意嘱咐,待处理妥当再来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