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
林峰走出情报处大楼,没有直接回公寓。
他绕了个圈,去黑市换了些法币,又买了些日常用品,才不紧不慢地往回走。
经过一条僻静的小巷时,他习惯性地开启了鹰眼。
巷子深处,三个散发着金色光晕的小混混,正把一个女人堵在墙角。
那个女人是苏晴。
“小妞,跟哥几个去喝一杯,交个朋友嘛。”
“就是,一个人多寂寞啊。”
小混混的言语轻佻,但动作还算克制,没有真的动手。
苏晴一手护着自己的提包,身体紧贴着墙壁,脸上全是惊慌。
“救命啊!”
她这一声呼喊,带着恰到好处的颤音和恐惧。
林峰从巷口走了进去,皮鞋踩在石板路上,发出不轻不重的声响。
“滚。”
他只说了一个字。
那三个小混混回头,看见林峰一身笔挺的军装,还有他那放在腰间枪套上的手,脸色都变了。
“军爷,误会,都是误会。”
“我们就是跟这位小姐开个玩笑。”
三人点头哈腰,互相使了个眼色,屁滚尿流地跑了。
巷子里恢复了安静。
苏晴抚着胸口,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快步走到林峰面前。
“长官,太谢谢您了,要不是您……”
“没事了。”
林峰打断了她的话,转身就要走。
“长官!”苏晴连忙追上一步,“您救了我,我……我想请您吃顿饭,聊表谢意。”
林峰停住脚步,回头看了她一眼。
“有事。”
说完,他不再停留,径直穿过小巷,走向公寓楼。
苏晴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脸上的柔弱和感激慢慢褪去。
她捏紧了提包的带子,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这个男人,比想象中更难接近。
……
接下来的几天,苏晴没有放弃。
每天清晨,她都会算好时间,提着一份热腾腾的早点,在楼道口“偶遇”正要去上班的林峰。
“林长官,早上好,我多做的包子,您尝尝?”
“林长官,这是我刚买的豆浆油条。”
“林长官……”
林峰的回应,永远是那几个字。
“不用。”
“谢谢,我吃过了。”
“让开。”
他的态度冷得像冰,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
几次下来,整个楼里的人都知道,二楼新搬来的苏小姐,看上了三楼那位英俊的军官。
而那位军官,却是个不解风情的木头。
苏晴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
她是个受过严格训练的特工,伪装、潜伏、传递情报,都是她的拿手好戏。
可扮演一个怀春少女去追求一个男人,这任务也太超纲了。
尤其是,那个男人对她的示好,根本无动于衷。
……
转眼,就到了春季。
沪城的街头巷尾挂上了红灯笼,洋溢着节日的喜庆。
林峰的生活没有任何变化,大年初一,他依旧准时出现在情报处。
刚到行动科,赵峰就迎了上来。
“林峰,科长让你过去一趟。”
他拍了拍林峰的肩膀,“恭喜了,上尉。”
因为捣毁日军“曙光”行动队的功劳,林峰的军衔,从少尉破格提拔为上尉。
林峰点了下头。
他敲响了科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
李伟的声音传来。
林峰推门进去,发现庄晓曼也在。
她换下了一贯的西装,穿了件红色的呢子大衣,倒是有了几分过年的气息。
“科长。”
“来了,坐。”李伟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叫你来,是有一个新任务。”
李伟的表情很严肃,办公室里的气氛也和外面的热闹格格不入。
“一个绝密任务。”
他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档案袋,推到林峰面前。
“去东北,杀一个人。”
“目标,山田本和,日军少将,关东军第三师团参谋长。”
李伟的声音压得很低。
“此人除了军职,还有一个身份,他是日本的皇室贵族,裕仁的远房表弟。”
“在东北杀一个日军少将?”庄晓曼在一旁倒吸一口凉气。
这和在沪城搞暗杀,完全是两个概念。
那可是关东军的地盘,是龙潭虎穴。
“最麻烦的是,”李伟敲了敲桌子,“我们手上,没有山田本和的任何照片。他行事极为谨慎,从不公开露面,所有见报的影像资料都被销毁了。”
“没有照片,怎么确认目标?”庄晓曼问出了关键。
李伟看向林峰。
“所以,这个任务才交给你。”
“你的观察力和判断力,是整个情报处最强的。我相信你能把他从人堆里揪出来。”
“我会给你安排一个搭档。”李伟的视线转向庄晓曼。
“庄晓曼,从现在起,你担任林峰的副手,和他一起去东北执行这次任务。任务期间,一切行动听从林峰指挥。”
“是!”庄晓曼站起身,回答得干脆响亮。
“你们的武器装备,到了东北的情报站会有人交给你们。现在,回去收拾东西,一个小时后,楼下集合,车已经备好了。”
“是!”
两人领命,走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庄晓曼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深入敌后,刺杀日军将领,这可是大手笔!”
林峰没有接话。
他的脑子里,正在飞速盘算这次任务的每一个环节。
没有照片,意味着鹰眼无法提前锁定。
皇室身份,意味着目标的安保级别,绝对是地狱级的。
在关东军的老巢里,一旦失手,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
“我先回去准备,一个小时后见。”林峰丢下一句话就走了。
……
火车在江宁站只停了半个小时。
庄晓曼甚至来不及感受这座中枢重镇的气氛,就被林峰拉上了北上的另一趟列车。
车厢里挤满了人,空气混浊。
两人一路沉默,从江宁到海岱,再换乘,耗费了整整五天。
最后一段路,没有火车了。
迎接他们的是一辆破旧的马车,和一个裹着羊皮袄,满脸风霜的车夫。
“两位坐稳了。”
车夫一扬鞭子,马车晃晃悠悠地驶上了土路。
东北的风,像刀子一样刮在脸上。
颠簸的车厢里,庄晓曼的脸色不太好看,她第一次出这样的远门任务,身体有些吃不消。
林峰倒是跟个没事人一样,靠在车厢板上闭目养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