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梓清匆匆回到座位上,艾莉果然已经在等她了。
刚一落座,梅梓清才发现艾莉身边还坐着一位着装正式的男士。
“本,这是我的室友,你可以叫她Mia,她是个很优秀的女孩!”艾莉亲昵地挽着梅梓清的胳膊。
不顾梅梓清使劲暗示她低调不要如此大张旗鼓的表情,持续输出:“是我见过最厉害的医学生,从中国来的。万一以后她来你的酒吧,你可要好好关照她!”
梅梓清已经想把自己变成鸵鸟埋到桌子底下去了……
“Mia,他就是这间酒吧的经理,我和你说的前枫叶队球员!”艾莉转头笑着对梅梓清介绍道。
经理本是个四十岁出头、身材魁梧健硕的男人,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容,露出他的两颗标志性大金牙,似乎是看出了梅梓清的不好意思。
他温和地开口解围着,“艾莉的朋友就是‘锋刃’的朋友,”本的声音洪亮而真诚,“欢迎你,Mia,这杯我请。”
“你还是这么爱请人喝酒,本!”
梅梓清礼貌地道谢,但依然婉拒了酒精饮料,她的酒量不是很好,甚至是一杯倒的程度。
并不是不能喝,而是曾经也猖狂过,被现实狠狠打脸,她怕艾莉应付不了醉酒的她。
突然,她注意到VIP区的气氛越来越高涨,欢呼声、碰杯声、音乐声混杂在一起。
艾莉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吧,冰球男孩们玩起来可不含糊。不过别担心,他们大多数时候都挺规矩的,除了个别比较热爱播撒情欲。”
艾莉朝那个角落的孤影努努嘴,“该说不说伊德简直是完美男人!而且传闻他有贵族血统!家里在魁北克那边产业惊人。”她的语气带着点八卦的兴奋。
梅梓清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表面的云淡风轻让人看不住她在强压下自己脑海中那面红耳赤的过程。
‘确实很完美,就是……倒是不知道他还有这么多秘密,之前上网搜关键词是伊德,现在有点想了解一下韦斯顿家族了。’思绪缥缈虚无了一会儿,梅梓清注意力很快回到艾莉身上,因为她提到了威廉姆斯教授明天的计划讨论。
她对贵族秘辛的兴趣暂时还远不如即将展开的学术研究以及实习生涯。
时间滑向午夜,酒吧的气氛被艾莉切换的动感音乐推向了最高潮。
同时,艾莉已经被汹涌的人潮呼唤着去搭把手了。
梅梓清看了看时间,给艾莉发了条信息告知原因,先行离开,便起身整理东西。
“伊德,你在看什么?”里克用手肘怼了怼旁边的人。
“我看是……思春呢吧!你也不看看他回来的时候,嗯?”
伊德不管周围人或八卦或揶揄的眼神,在瞥过当时路过的那个卡座时,终于找到了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的人。
但她似乎在和朋友商量着什么,也不方便过去打扰。伊德暗暗琢磨下次见面真要交换简讯了,到现在她还没有他的message!
他是一个一旦决定了什么事就不会拖泥带水的人,可能随了他的父亲理查德先生吧。
回公寓的出租车平稳行驶在午夜的多伦多街道上。窗外,霓虹灯流溢成彩色的光河。
明天,她将跟随威廉姆斯教授去球队医疗中心报到,开启在掠夺者队医疗组的实习生涯。
–
第二天早晨。
梅梓清站在掠夺者队医疗中心的大门前,手指不自觉地紧了紧肩上威廉姆斯教授提醒准备的医疗包带。
清晨的阳光透过玻璃幕墙洒在走廊上,将”多伦多掠夺者队医疗组”的金属门牌映得闪闪发亮。
威廉姆斯教授临时有事无法陪同她到场,让她和一位叫安德森的医生直接对接。
她深吸一口气,推开了门。
“啊!你就是Mia吧?”一个扎着高马尾的白人女孩从电脑前抬起头,“我是丽莎,医疗组的行政助理。威廉姆斯教授说你会今天来报到!”
丽莎绕过桌子,走到梅梓清跟前,“跟我来吧,安德森还没到。”
梅梓清微笑着点头:“是的,请问我需要先办理什么手续?”
丽莎起身,引着她往里走:“先填表格,然后我带你去统计处办理入职,你今天可真来对了,因为——”
她突然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眨眨眼,“你今天运气不错,正好赶上主场对战蒙特利尔冲锋者队,那可是我们这赛季最关键的比赛之一!”
梅梓清的手指在表格上微微一顿,怎么没有听到艾莉提起过,眼里闪过一丝疑虑:“那我……今天就要上场?”
“当然!”丽莎递给她一张工作证,“威廉姆斯教授特意交代,让你今天就跟着安德森医生熟悉一下流程。掠夺者队的工作人员,特别是新人,第一天就要接受实战考验!”
梅梓清恍惚地跟着安德森医生穿过球员通道时,冰场的喧嚣声已经隐约可闻。
虽然脖子上已经挂上了掠夺者球队专属的医疗工作证,可她还飘飘然身处云端,这仿佛按了加速键的进展打破了她事先预设好的心理准备,但是有句古话“既来之则安之!”
梅梓清深吸口气还没来得及吐出去就先被安德森打断。
“记住,”安德森是个三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说话时习惯性地摆摆手,“冰球是速度最快的团体运动之一,受伤率高达79%。中锋位置尤其危险,他们既要组织进攻,又要参与防守,所以每场比赛要承受多次冲撞。”
安德森看了眼梅梓清,确认她有在认真听着,才继续说:“你到时候就需要格外关注这个位置的球员。”
梅梓清点点头,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墙上悬挂的球员海报。
在某个人大脑空白了一瞬,伊德·韦斯顿的海报格外醒目,照片上的他正完成一记漂亮的射门,蓝灰色的眼眸在护目镜后闪烁着猎食者般的锐利光芒。
“特别是他,”安德森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语气突然变得复杂,“他是联盟最优秀的中锋之一,但也是医疗组最头疼的病人。”
叹了口气,“上赛季他带着肩伤打完季后赛,没有及时进行赛后治疗,对肌肉的损伤雪上加霜,就一直反反复复,虽然还有一些额外因素影响的原因……。”
安德森说到这可疑地顿了顿,接上话茬继续道:“总之,还要你多费心了,Mia。你主要对接的中锋就是他。”
梅梓清和安德森说的难搞的球员对上号后,‘真的是他!’刻意忘记的记忆一股脑聚集在一起妄图冲破她的脑海。
复杂的情绪让她胸口莫名一紧。
“平常的电疗以及理疗似乎维持时间效果不佳,希望这次你的中式医学可以让我刮目相看。”
–
“Ladies and gentlemen!”现场解说员的声音响彻整个球馆,“欢迎来到加拿大航空中心!今晚我们将见证多伦多掠夺者队与蒙特利尔冲锋者队的巅峰对决!”
多伦多掠夺者队的主场球馆灯火通明,近两万名观众的欢呼声如浪潮般席卷整个场馆。
梅梓清坐在医疗区的长凳上,被这股热潮的猛烈震撼到,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紧张?”安德森目光温和。
梅梓清摇了摇头:“只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要上场。”
“体育竞技就是这样,”安德森笑了笑,“随时可能有意外,医疗组必须时刻准备着,况且今天也确实凑巧,碰上你提前入职。”
冰面在强光下如同镜面般闪耀,两队的球员正在热身,冰刀划过冰面的声音像某种猛兽的低吼。
不愧是举国关注的冰球,加拿大火热的球类项目。
赛场上,掠夺者队的球员们已经列队入场。梅梓清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36号球员身上——伊德·韦斯顿,那个在酒吧里让她心跳失控的男人。
他穿着红白相间的队服,护具下的肌肉线条紧绷而充满力量感。头盔下的蓝灰色眼眸冷静而锐利,像锁定猎物的雪原狼。
当他滑过冰面时,冰刀在灯光下划出凌厉的弧线,引得全场尖叫,甚至毫不夸张,他每一次挥杆都带着惊人的爆发力,冰球撞击挡板的”砰砰”声让周围几个女球迷发出尖叫。
“别被他迷住了,”丽莎被她的行政经理批准,也扛着个相机跑过来看比赛了,凑过来小声说,“韦斯顿在场上就是个完美主义疯子,我们都叫他冰球机器。”
话音刚落地,比赛开始的哨声骤然响起。
冰球撞击挡板的声音清脆响亮,丽莎举起镜头对准赛场,但拍的却不是她刚刚口中的万人迷,她的镜头始终追随着那个穿着56号冰球服的身影。
“掠夺者队控球!韦斯顿带球突破!”解说员的声音陡然拔高,“漂亮的变向!他晃过了冲锋者队的防守球员!”
梅梓清不自觉地站起身。
场上的伊德敏捷迅速,在对方三名球员的包夹中灵巧穿梭。他的滑行姿势极具侵略性,肩膀下沉,膝盖弯曲,每一次冰刀蹬冰都爆发出惊人的速度。
比赛开始不到五分钟,伊德就完成了一次漂亮的突破。他带球疾驰,对方防守球员凶狠地撞向他,却被他一个灵巧的变向甩开。
像一阵旋风般掠过冰面,他灵活地绕过两名防守队员,球杆一挥,冰球如子弹般射入球门,全场沸腾!
“漂亮!”梅梓清忍不住轻呼出声,随即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低头整理医疗包。
这是她第一次正式在现场看他比赛,以往别人穿着宽宽松松的冰球服,在他身上丝毫不显松垮,完美的身材勾勒着令人疯狂的轮廓。
和她之前遇到过的他完全不同,是她从没见过的专注以及……魅力四射,赛场上的他真的很性感!怪不得每场比赛都可以座无虚席。
“关键分!传球给莫雷诺!回传!韦斯顿接球——射门!”
“GOAL!!!”
全场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
‘很有默契的配合,要是等会儿把这一段说给艾莉听,她大概会更加痴迷莫雷诺了吧,哦还有冰球神。’梅梓清默默地沉思着,嘴角不自觉泄露出了心声。
伊德被兴奋的队友们团团围住,他掀起护目镜,汗水顺着棱角分明的下颌线滑落。在庆祝的间隙,他的目光不经意扫过医疗区,在看到梅梓清时微微一顿。
梅梓清没想到他会往这边看……甚至好像已经看到她了。
下半场比赛紧锣密鼓地开启,两人都来不及想更多,立马投入到了比赛中去。
“怎么大家时不时就盯着靠东边的那块角落?是坐着什么人吗?”趁着球员重新入场准备开局的间隙,梅梓清问出了在局间休息时间发现的不对劲儿。
“啊,那个啊……”艾莉顿了顿,拿下相机,转头对着梅梓清解释道,“那里坐了泰勒的女友,几乎是大家默认的专属位置了。”
“原来是这样,那为什么还总是看那边,不应该都习惯了吗?”梅梓清没有细想为什么默认那个位置的专属性,只以为是泰勒的女友经常来看比赛还总坐那个位置。
“是想看她来没来吗?”
“不是的,是因为每次坐在那的女孩都不一样,他们确实是好奇,但好奇的是那里坐着谁。”
开局的哨声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两人将目光重新转向冰面,没有在提及这个话题。
“冲锋者队加强了防守!他们在重点盯防韦斯顿!”解说员的语气变得紧张,“这次冲撞很危险!韦斯顿被撞倒在围板边!”
梅梓清的心猛地揪紧,一丝担忧被她忽视在自己的心底。
大屏幕上回放着慢动作——对方14号球员明显故意用肘部击中了伊德的右肩。
伊德撑着冰面站起来,动作明显有些迟缓。幸好有针对这一点着重训练,伊德紧了紧牙,只是没想到和比赛场上撞的相比,训练的时候可以称得上小打小闹了。
梅梓清的专业眼光立刻捕捉到他右肩的不自然下垂——关节错位的典型症状。
“你觉得需要上场吗?”安德森医生作势试探性地拿起了医疗包。
梅梓清摇摇头:“他肯定不会下场。”
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会这么笃定地说出这句话,安德森都诧异地看了她一眼,随后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
果然,伊德只是活动了一下肩膀,就重新投入比赛。但他的动作已经受到影响,几次传球都出现了罕见的失误。
最后大局的比分僵持在3:3。场馆内的气氛紧张到极点,每一次攻防转换都引发阵阵惊呼。
“最后两分钟!掠夺者队获得强打机会!”解说员的声音因激动而嘶哑,“韦斯顿控球!他又突破了!天啊,他简直是为冰球而生!”
梅梓清屏住呼吸。场上的伊德像头被束缚的困兽,在对方球员的包夹中辗转腾挪。
突然,他一个急停变向,冰刀在冰面上刮出一片雪白的冰屑——
“假动作!他骗过了所有防守球员!射门——”
“GOOOOOOAL!!!”
原来不是困兽,而是蛰伏着等待漏洞的空隙给予致命一击的狼王。
计时器停在最后十几秒。
整个球馆沸腾了,观众席上爆发出海浪般的欢呼。
近距离直面体育竞技的魅力,让梅梓清的内心也汹涌澎湃,身处在现场,体验感是史无前例的强!沉浸在自己激荡的心情中,也就没顾得上注意身边丽莎格格不入的安静。
丽莎没有顾得上欢呼,她只是轻轻按下快门,将56号球员赢球后惯常的庆祝动作——摘下头盔甩动那头金发——永远定格在相机里。
这是她身为行政助理,离他最近的一次工作的第三年,也是暗恋他的第三年。
伊德被兴奋的队友们压在最下面,当他终于挣扎着站起来时,梅梓清清楚地看到他的右肩已经明显肿胀。
安德森说他很难搞,难道说的是病情?总不能是性格吧……
梅梓清内心还是不以为然,就这几次的相处让她觉得球队的人都很友善热情,当然……也有让她招架不住的伊德。
但来到这她主要的任务就是恢复球员的身体机能、恢复正常状态,不影响训练,做好本职工作也不会惹什么别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