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俱乐部,“紫光阁”。
陆天明那句如同最终审判般的话语,让整个包厢内的空气,都彻底凝固。
陆俊杰脸上的暴怒与不甘,瞬间被一种更深邃、更原始的情绪所取代——恐惧。
“神?”他喃喃自语,声音都在发抖,“爸……您……您这是什么意思?他……他不就是一个被高层当枪使的退休老干部吗?怎么会……”
“啪!!!”
一声清脆响亮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陆俊杰那张英俊的脸上!
出手的,正是陆天明。
他这一巴掌,用尽了全力,直接将陆俊杰打得一个趔趄,嘴角,渗出了一丝鲜血。
“蠢货!”陆天明的眼中,充满了失望与痛心,“你到现在,还以为那是一把‘枪’吗?”
“我告诉你!那不是枪!那是铸造了共和国所有神兵利器的……总工匠!是挥一挥手,就能让整片天,都塌下来的……擎天之柱!”
“你以为,秦振邦那样的军中神话,会为了一个普通的退休干部,调动‘龙牙’,封锁一城?”
“你以为,高建国那样的纪委阎王,会为了一个过气的‘吉祥物’,当众鞠躬,自称晚辈?”
“你以为,陈岩那样的封疆大吏,会连夜乘坐直升机赶来,只为了……说一句‘我失职了’?”
陆天明的每一句反问,都像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陆俊杰的心脏上!
他把刚刚通过自己渠道,用尽了无数人情和代价,才勉强探听到的,关于“工匠令”和京州事件的、冰山一角的真相,用最残酷的方式,血淋淋地,撕开了摆在自己儿子的面前!
“你用舆论去攻击他的孙女?你知不知道,【执笔者】这个代号,在三十年前,曾经一夜之间,让当时如日中天的西方三大媒体,集体噤声,公开道歉!”
“你用技术手段去查封她的实验室?你知不知道,我们现在用的‘天网’系统,其最底层的核心架构,就是出自那位老先生之手!”
“你还想用‘规则’去玩弄他?”陆天明发出一声悲凉的惨笑,“在这片土地上,他……就是‘规则’本身!”
陆俊杰,彻底傻了。
他呆呆地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嘴里无意识地呢喃着:“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我到底惹了一个什么样的存在……”
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站在金字塔顶端的猎人。
直到此刻,他才惊恐地发现,自己,连当对方猎物的资格……都没有。
自己,不过是巨人脚下,一只不小心挡了路的……蝼蚁。
看着自己儿子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陆天明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但很快,就被枭雄的冷酷所取代。
他知道,现在不是心软的时候。
陆家,已经走到了悬崖的边缘。
走错一步,便是万劫不复!
“事到如今,说这些已经没用了。”陆天明的语气,重新恢复了冷静,“他拉黑了你的电话,却没有立刻对我们陆家动手,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他还在……观望。”
“他在等,等我们陆家,给他一个……满意的交代。”
陆俊杰抬起头,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爸,那……那我们该怎么办?送钱?送女人?还是……”
“庸俗!”陆天明冷哼一声,“到了他那个层次,世俗的一切,早已不放在眼里。我们要送的,是他感兴趣的,是他需要的,是一份……能让我们陆家,从他的‘必杀名单’上,暂时划掉的——投名状!”
说完,他走到包厢最深处,在一个极其隐秘的保险柜里,取出了一个由特殊合金打造的、需要三重密码才能开启的箱子。
箱子打开,里面,并非金银珠宝,而是一本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黑色账本。
“这是……”陆俊杰瞪大了眼睛。
“这是‘天启集团’,或者说,是‘深网’组织,在整个亚洲地区,最核心的一本暗账。”陆天明的眼中,闪烁着精明与决绝的光芒,“里面,记录了他们这些年来,收买的所有官员、科学家,以及进行的每一笔,非法的技术交易。”
“这份东西,是我花了巨大的代价,才从‘天启’一个即将叛逃的高层手中买来的。我本想留着,作为日后与他们谈判的筹码。”
“但现在看来,”他缓缓地合上箱子,“只能用它,来买我们陆家……一条活路了。”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的儿子,一字一句地说道:“你,现在就跟我一起,去一趟‘听涛小筑’。”
“记住,从现在开始,收起你所有可笑的骄傲和优越感。到了那里,你唯一要做的,就是——跪下,磕头,忏悔。”
“他见不见我们,是他的事。”
“但我们陆家的态度,必须让他……看到。”
……
国防科技大学,“听涛小筑”。
林卫国正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那套比他年纪还轻不了多少的,乌金针。
赵无极侍立在一旁,正在向他汇报着一些后续的处理情况。
就在这时,一名负责外围警戒的龙牙队员,快步走了进来。
“报告首长!报告……老先生!”那名队员的声音,带着一丝掩饰不住的震惊,“陆……陆氏集团的董事长,陆天明,和他儿子陆俊杰,求见!”
“哦?”林卫国擦拭银针的动作,没有丝毫的停顿,“他们来了多少人?”
“就……就他们父子二人。车停在了警戒区外,他们是……走过来的。”
“不见。”
林卫国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干脆利落。
“是!”队员立刻就要去回绝。
“等等。”林卫国又叫住了他,“让赵无极,去见他们。”
赵无极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老师的意思。
这是要让他,代表“工匠”的威严,去敲打敲打,那条京城的“地头蛇”。
“是,老师!”
赵无极领命,大步向院外走去。
……
“听涛小筑”外,那条由青石板铺就的小路上。
陆天明和陆俊杰,静静地站着。
这位在商界叱咤风云,一言可定千亿资本流向的商业帝王,此刻,却像一个最普通的、等待着长辈接见的晚生,脸上,带着一丝谦恭与忐忑。
而陆俊杰,更是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终于,院门打开。
赵无极那如同铁塔般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
他没有请他们进去,只是靠在门框上,用一种审视的、充满了压迫感的目光,上下打量着陆天明父子。
“有事?”他的声音,冰冷而简洁。
陆天明连忙上前一步,对着赵无极,这个年纪比自己儿子还小的军人,微微躬身,姿态放得极低。
“赵旅长,您好。我是陆天明。犬子无知,冒犯了老先生虎威,我……特地带他前来,负荆请罪。”
说着,他一脚踹在了陆俊杰的腿弯上。
“跪下!”
陆俊杰“扑通”一声,毫无尊严地,跪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额头,重重地磕了下去!
“老先生!晚辈陆俊杰,有眼无珠,罪该万死!求老先生……饶命!”
赵无极冷冷地看着这一幕,眼中,没有丝毫的动容。
在他看来,这种豪门大少的忏悔,廉价得,如同路边的泥土。
陆天明见状,心中一沉,知道普通的道歉,根本无法打动对方。
他连忙将手中那个合金箱子,双手捧着,递了过去。
“赵旅长,这是我们陆家的一点心意,也是……一份递给老先生的投名状。我们知道,老先生的目标,并非我们这些凡俗商人。我们陆家,愿意……为老先生的‘大扫除’,贡献一点微薄的力量。”
赵无极没有接,只是用眼神,示意身后的队员,将箱子接了过去。
陆天明见状,心中稍定,继续说道:“另外,还请赵旅长,代为向老先生转达一句话。”
“就说,下月初一,在京郊的【盘龙山庄】,有一场不对外开放的‘私人藏品交流会’。届时,或许……会有一些老先生感兴趣的‘客人’,从海外过来。”
“我们陆家,已经为老先生,备好了一张位置最好的……看戏的门票。”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再次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后,拉起自己那已经吓得魂不附体的儿子,狼狈地,转身离去。
从始至终,他们,连踏入“听涛小筑”大门的资格,都没有。
……
赵无极拿着那个合金箱子,回到了院内。
“老师,陆天明留下了这个,还带了句话。”他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原封不动地,向林卫国复述了一遍。
林卫国终于停下了手中擦拭银针的动作。
他示意赵无极,将箱子打开。
当看到里面那本黑色的、散发着罪恶气息的暗账时,他的眼神,依旧毫无波澜。
他只是将其,随手扔在了石桌上,仿佛那不是一份能让整个亚洲商界都为之地震的绝密情报,而只是一本废弃的电话簿。
他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淡淡地说道:
“他倒是个聪明人。”
“知道用敌人的血,来洗刷自己手上的脏东西。”
赵无极在一旁,低声问道:“老师,那……要放过他们吗?”
林卫国呷了口茶,没有直接回答。
他只是将目光,投向了那本账本上,一个被多次提及的地点——【盘龙山庄】。
然后,他用一种如同闲谈般的语气,对赵无极说道:
“告诉‘财神’,准备好钱。”
“这场戏,我们不仅要看。”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如同猎人般的微笑。
“还要……亲自上台去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