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进行到一半，钟敏看见林夕拿着签名册出去了，借口出左透气，踩着高跟鞋追出宴会厅。走廊的地毯吸走了脚步声，只有她的心跳在空旷的空间里回响，像在敲一面破鼓。
露台的风带着凉意扑过来，吹散了些酒气，却吹不散心头的紧张。她扶着雕花栏杆往下看，花园里的地灯连成蜿蜒的河，像极了她此刻混乱的思绪，她到处看，没看到林夕的身影
“钟小姐，你在找人？”
身后突然传来声音，钟敏猛地回头，看到林夕站在露台入口，手里还拿着那本捐赠名册。小黑裙在夜风中轻轻摆动，她没戴任何首饰，却比宴会厅中那些千金名媛更显挺拔。
“与你无关。”钟敏的语气瞬间竖起尖刺，像被踩到尾巴的猫。
林夕没在意她的敌意，翻过名册某一页递过来：“既然钟小姐在这里，那麻烦钟小姐在捐赠记录这里签个字。”
灯光落在名册上，钟敏的目光却被林夕的手腕吸引——她的手腕内侧有颗极小的红痣，位置竟与钟家祖传的玉镯内侧的凹痕完全吻合。奶奶曾说过，那玉镯是给“带红痣的孙女”准备的，她戴了十八年，总觉得内侧硌得慌。
“看够了？”林夕收回手，语气平淡，“签完字我还要回去。”
钟敏猛地回神，抓起笔胡乱签下名字，笔迹胡乱潦草，完全不像练习多年的名门千金该有的字迹。林夕接过名册转身要走，钟敏却鬼使神差地开口：“你到底为什么来这里？别告诉我只是帮忙。”
林夕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月光照亮她眼底的锐利：“钟小姐觉得，这里该是什么人的地方？”她指了指宴会厅的方向，“是穿高定礼服的，还是能帮上忙的？”
“你！”钟敏被噎得说不出话，林夕的话像面镜子，照出她用身份堆砌的傲慢有多可笑。
林夕没再理她，转身走进走廊。
露台的风突然变得滞重，带着宴会厅飘来的酒气和香水味，闷得人喘不过气。钟敏看着林夕转身要走的背影，手腕内侧那点红痣像根烧红的针，扎得她眼底冒火——凭什么？凭什么这个乡下穷丫头能有红痣？凭什么她站在这里的样子，比自己更像钟家的人，反而看不起她这千金大小姐？
“站住！”钟敏的声音陡然拔高，尖锐得像要划破夜空。
林夕停下脚步，回头时眉头微蹙，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发难。
钟敏几步冲上前，高定礼服的裙摆扫过地面，带起一阵风。她没等林夕反应，抬手就将手里的香槟杯往林夕身上泼去——琥珀色的酒液混着冰块，劈头盖脸地砸在林夕的小黑裙上，瞬间晕开大片湿痕。
“啊！”林夕下意识后退一步，冰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冻得她打了个寒颤。
“穿成这样也敢来钟家的宴会？”钟敏的声音抖得厉害，一半是愤怒，一半是恐惧，“你以为装得人模狗样，就能攀附钟家了？我告诉你，像你这种穷酸货，连给我提鞋都不配！”
她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刀子，在林夕湿透的裙子上扫来扫去，试图从她脸上找到屈辱或慌乱。可林夕只是抬手抹掉脸上的酒液，眼神冷得像结了冰，连一丝波澜都没有。
这种平静彻底激怒了钟敏。
“你哑巴了？”她逼近一步，指尖戳向林夕的胸口，“被我说中了？是不是想借着张教授的关系，在我爸妈面前刷存在感？我警告你，钟家不是你这种……”
话没说完，林夕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她的手很凉，力道却大得惊人，指甲几乎要嵌进钟敏的皮肉里。
“钟小姐，”林夕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带着冰碴，“泼人酒、动手动脚，这就是钟家教你的教养？”
“放开我！”钟敏用力挣扎，手腕被攥得生疼，“你算什么东西，也配碰我？”
她另一只手扬起来，带着尖锐的指甲，狠狠往林夕脸上扇去。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气，她甚至能想象到林夕被打偏脸、嘴角出血的样子——像以前在学校里，被她欺负的那些同学一样，只会哭着求饶。
可巴掌没落在脸上。
林夕猛地偏头躲开，同时松开她的手腕，反手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的手臂拧到身后。钟敏猝不及防，疼得尖叫出声，高跟鞋在地上崴了一下，差点摔倒。
“你敢打我？”钟敏又疼又怒，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你知道我是谁吗？我让我爸把你扔进海里喂鱼！”
“我知道你是钟家大小姐。”林夕的声音贴着她的耳朵，冷得像风，“但法律没规定，大小姐可以随便打人。”
她松开手，钟敏踉跄着后退几步，捂着被拧红的胳膊，眼神怨毒地盯着林夕。湿透的小黑裙贴在林夕身上，却丝毫没折损她的气势。
“你等着！”钟敏的声音带着哭腔，却依旧嘴硬，“今天这事，我跟你没完！”
她转身想跑，裙摆却被露台的栏杆勾住，“撕拉”一声，昂贵的绸缎裂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的衬裙。这狼狈的样子落在林夕眼里，让她突然想起法学院辩论赛上，钟敏被问得哑口无言时，也是这样色厉内荏。
林夕没再理她，捡起掉在地上的捐赠名册，用袖子擦了擦上面的酒渍。名册上“钟敏”的签名被酒液晕得更厉害，像个丑陋的笑话。
“钟小姐，”她头也不抬地说，“与其把精力花在打人上，不如想想——为什么你戴了十八年的玉镯，总觉得硌得慌。”
钟敏的脚步猛地顿住，像被施了定身咒。林夕这话是什么意思？她怎么知道这玉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