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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医务室里弥漫着熟悉的消毒水和草药混合的苦涩气味。

老医生刘伯正守着一个小炭炉,炉上砂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热气,浓郁的药味正是来源于此。

“来了?”刘伯抬头看见秦枭和沈言,连忙起身,脸上堆着小心,“药刚煎好,正温着呢。”

他拿起一个粗瓷碗,小心翼翼地将砂锅里黑乎乎、浓稠如墨的药汁倒了出来,小心翼翼地端到沈言面前的小桌上。

“沈……沈先生,”刘伯搓着手,瞥了一眼旁边抱臂而立、存在感极强的秦枭,声音带着点紧张:

“这药是活血化瘀、理气平肝的,一天两次,早晚空腹喝效果最好,但根据您的情况,还是吃完饭再来喝。这药得坚持喝几天……还有啊,千万不能动怒,情绪要平稳,静养为主,剧烈运动……呃,那个……绝对不行!”

刘伯絮絮叨叨,几乎是把之前对秦枭说过的医嘱又对着沈言重复了一遍,沈言道谢。

沈言的目光落在面前那碗药上。碗中液体粘稠乌黑,表面浮着一层细密的油光,散发着一股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泥土、草木根茎和陈年旧物的苦涩气味,光是闻着就让人舌根发紧。

他从小在优渥严谨的环境中长大,身体底子好,头疼脑热也是西药解决,几乎没碰过中药。

眼前这碗东西,对他而言,视觉和嗅觉上的冲击力不亚于一场小型灾难。

秦枭饶有兴致地关注着沈言的反应。

当看到沈言那总是冷静自持的脸上,对着那碗黑乎乎的药汁,罕见地、极其细微地蹙起了眉头,眼神里甚至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抗拒时,秦枭嘴角的弧度咧得更开了,一副看好戏的欠揍模样。

“啧,沈大律师,天不怕地不怕的,还怕喝药?”

秦枭抱着手臂,语气满是戏谑,“疤哥那会儿的狠劲儿呢?拿牙刷捅人眼都不眨,这会儿对着碗汤药怂了?”

沈言没理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他端起碗,凑到唇边,闭上眼睛,屏住呼吸,猛地喝了口!

“噗——!”

几乎是药汁入口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极致的苦、涩、辛、酸的味道如同炸弹般在口腔炸开!

强烈的刺激感直冲天灵盖,沈言的身体猛地一颤,胃里翻江倒海,完全不受控制地将那口药全吐了出来,溅湿了桌角和一小片地面。

他扶着桌子,剧烈地咳嗽起来,眼角被呛得泛红,清冷的脸上难得地浮现出一丝狼狈。

“操!出息!”秦枭被他这反应逗乐了,骂了一句,但眼底的笑意却带着点……无奈?

看着沈言被呛得泛红的眼角,一丝极其模糊的、久远的记忆碎片毫无征兆地闪过脑海——一个瘦弱的少年,也是这般皱着眉头,对着黑乎乎的药碗,哭丧着脸,死活不肯张嘴……

那画面快得抓不住,却让秦枭嘴角那抹看戏的笑容瞬间凝固,眼神深处掠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沉重和阴霾。

不过那异样只是一闪而逝,快得仿佛错觉。

他烦躁地“啧”了一声,像是要把那不合时宜的情绪甩开。

“多大个人了,喝个药跟要你命似的!废物!”秦枭的声音带着点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急躁,一步跨上前,夺过沈言手里还剩大半碗的药碗。

沈言刚缓过气,眼角还带着生理性的水光,正要开口反驳。

秦枭却看也不看他,仰头自己灌了一大口药汁!那浓烈的苦涩让他也皱紧了眉头。

“你……”沈言惊愕地看着他。

下一秒,秦枭猛地俯身!一只大手铁钳般扣住沈言的后脖颈,迫使他仰起头,另一只手捏住他的下颌,迫使他张开嘴!

在沈言震惊到空白的目光中,秦枭带着药汁苦涩气息的唇,狠狠地、精准地压了下来!

“唔——!”

滚烫、粘稠、带着秦枭口腔温度和浓烈苦味的药汁,不容抗拒地渡进了沈言被迫开启的口腔!

沈言瞳孔骤缩,大脑一片空白!剧烈的挣扎瞬间爆发!

他双手用力捶打着秦枭宽阔坚实的肩膀和胸膛,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双腿也本能地踢蹬!屈辱、愤怒、震惊、羞耻和那难以忍受的药味混合在一起,冲击得他几乎窒息!

可秦枭的手臂如同铁铸,纹丝不动地禁锢着他。

他的唇舌带着不容置疑的强势,不仅渡药,更趁机在沈言被迫开启的唇齿间狠狠扫荡了一圈,仿佛在确认领地,也像是在惩罚他的抗拒。

“呜……唔……”破碎的呜咽和挣扎声被堵在喉咙里。

一旁的刘伯早已看傻了眼,目瞪口呆,手里的药罐盖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他老脸通红,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只能僵硬地转过身去,假装专心致志地研究墙角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心里疯狂呐喊:

造孽啊!真是造孽啊!现在的年轻人……哦不,现在的年轻囚犯……都这么……这么……豪放的吗?!

渡完了这一大口,秦枭才稍稍退开一丝缝隙,唇边还沾着一点深褐色的药汁。他视线锁定着沈言。

沈言剧烈地喘息着,药汁顺着嘴角流下一点,被他狠狠用手背擦掉。他眼尾通红,胸膛因愤怒和呛咳剧烈起伏,那双总是冷静的眸子此刻燃烧着熊熊怒火,死死瞪着秦枭,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

“王八蛋……疯子!”沈言的声音带着破音的颤抖,是前所未有的愤怒和……羞耻。

秦枭舔了舔自己唇边的药渍,回味着刚才唇齿间那短暂的、带着药味和沈言清冷气息的触感,眼神更加幽深。

他非但不恼,反而觉得沈言这副被彻底点燃、鲜活无比的样子,比平时那副冷冰冰的棺材脸顺眼多了。

“还剩半碗。”秦枭晃了晃手里剩下的药,声音沙哑,带着一种恶劣的愉悦和不容置疑的命令,“你是自己喝,还是让老子继续‘喂’?”

沈言急促地喘息着,目光扫过那碗散发着恐怖气息的药汁,又扫过秦枭那副“说到做到”的流氓嘴脸,最后眼角余光瞥见墙角那个恨不得把自己缩进地缝里的老医生……

强烈的屈辱感和识时务的理智在脑中激烈交战。

他咬着牙,一把夺过秦枭手里的药碗!动作带着狠劲,仿佛那不是药碗,而是秦枭的脖子。

在秦枭饶有兴味、刘伯心惊胆战的注视下,沈言闭上眼,屏住呼吸,以一种近乎自虐的狠绝姿态,仰头将剩下的半碗药汁,咕咚咕咚,一口气灌了下去!

浓烈的苦涩瞬间充斥了整个口腔和食道,胃里一阵翻腾。他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放下碗,嘴唇抿得死紧,脸色苍白,额角甚至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啧,这不挺能耐的?”秦枭看着他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啧了一声,随手拿起桌上一个干净的搪瓷杯,倒了半杯温水塞进沈言手里,“漱漱口,别特么一副要英勇就义的样子。”

沈言接过水杯,狠狠漱了几次口,才勉强压下那股令人作呕的苦味。他放下杯子,看也不看秦枭,起身就走。

秦枭起身对着墙角装死的刘伯低声说了句:“老刘!明天药准时煎好!过几天我让强子拿最好的药材给你,给我好好煎!”

刘伯连声应道:“是是是!一定!一定!”

秦枭这才满意地哼了一声,去追沈言了。

游隼集团顶楼办公室。

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C市天际线,此刻却映着一张阴沉的脸。林隼坐在宽大的真皮座椅上,指间的雪茄烟雾袅袅,却驱不散他眉宇间的戾气。

“疤子死了?张胖子调职了?”他声音不高,却像淬了冰渣子,砸在面前垂手而立的手下心头。

“是…是的,林董。”手下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惶恐,“据里面的眼线回报,疤子是被那个新来的沈言废了一只手,然后…秦枭带人赶到,清理了;老张也是……”

“沈言?秦枭?”林隼的眉头拧成一个死结,眼中满是难以置信和暴怒,“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怎么会搅和到一块去了?!”

手下小心翼翼地解释:“听说…是监狱床位紧张,沈言被分到了秦枭的101监室……”

“蠢货!”林隼猛地一拍桌子,震得烟灰缸跳了起来,“赵天雄是干什么吃的?!把沈言弄进去是为了让他悄无声息地死在里面!不是让他去攀秦枭那棵树的!”

他胸膛剧烈起伏,雪茄被狠狠摁灭在昂贵的红木桌面上,留下一个丑陋的焦痕。

一股强烈的不安瞬间攫住了林隼的心。

沈言本身就极其难缠,像条滑不溜手的毒蛇,咬住了就不放。

秦枭更是个无法无天的疯子,手段狠辣,势力盘根错节,他费了那么大劲才把人弄进去。

这两人要是联手……后果不堪设想!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精心构建的王国基石正在被这两股力量疯狂撬动。

“不行……”林隼眼神阴鸷,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敲击着,发出沉闷的笃笃声,“不能让他们在里头安生。疤子死了,西区那边不能乱,更不能让秦枭完全掌控监狱的局面……沈言,必须死!秦枭,也得给他找点‘乐子’!”

他拿起桌上的加密卫星电话,拨通了一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接通,那头传来典狱长赵天雄带着讨好笑意的声音:“林老板,您有什么吩咐?”

林隼的声音冰冷,没有任何寒暄:“疤子的事,知道了?”

“知…知道了,林老板。真是意外……”

“意外?”林隼冷笑一声,打断了他,“赵典狱长,监狱里接连‘意外’,你这管理能力,很让人担忧啊。西区没了疤子,容易出事。还有那个沈言,蹦跶得太欢实了,我看着碍眼。秦枭最近,是不是也太清闲了点?”

他没有明说任何指令,但字字句句都充满了暗示和威胁。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赵天雄的声音更加谦卑:

“是是是,林老板教训的是。监狱里嘛,意外总是难免的…西区那边我会看着办,沈律师…年轻人不懂规矩,是该受点教训。至于枭爷…他毕竟是东区的大佬,也得……平衡一下,呵呵,平衡一下。”

“平衡?”林隼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赵天雄,我要的是‘太平’!是‘规矩’!该敲打的敲打,该处理的处理!别让我再听到什么‘意外’的坏消息!否则,你那些‘平衡’的买卖,我看也做到头了!”

“啪!”电话被重重挂断。

林隼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眼神如同淬毒的蛇。他拿起另一部内线电话,声音恢复了惯常的伪善平静,却透着森森寒意:

“让‘毒蛇’准备好。告诉他,目标……沈言。”

监狱走廊。

沈言走得飞快,仿佛要把刚才医务室里那令人窒息的一幕彻底甩在身后。

冰冷的屈辱感和口腔里残留的苦涩药味交织在一起,灼烧着他的神经。

当众……那个混蛋竟然当着别人的面!

一只大手毫无预兆地搭上他的肩膀,熟悉的力道和温度传来。

“走那么快干嘛?身上不疼了?”秦枭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沈言猛地顿住脚步,肩膀一沉,一个利落的转身肘击狠狠撞向秦枭的胸口!

“砰!”一声闷响。

秦枭显然没料到他会突然动手,或者说,他根本没打算躲。

他闷哼一声,捂着被撞痛的地方,呲了呲牙:“操!下手还挺黑!怎么了?又不是没亲过~至于生这么大气吗?” 他揉着胸口,语气里那点不正经让沈言的火气更盛。

沈言瞪着他,那双总是清冷的眸子此刻燃烧着冰冷的怒火,直直刺向秦枭,声音压得极低:

“秦枭!你还要不要脸?!私底下你怎么疯我忍了!今天当着别人的面……你!”

他紧抿着唇,下颌线绷得死紧,那份深入骨髓的教养和骄傲在此刻被彻底践踏的羞耻感,远比药汁更苦涩。

长这么大,他沈言何曾受过这种当众的、近乎羞辱的轻薄?这比疤哥的觊觎更让他感到难堪!

眼看沈言气得眼尾又有些泛红,胸口起伏加剧,秦枭想起老刘那句“千万不能动怒”的医嘱,心里莫名地咯噔了一下。

这小祖宗要是真被自己气吐血了……麻烦。

他难得地收敛了几分嚣张气焰,虽然脸上还带着点混不吝,但语气却下意识地放软了一点点,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别扭:

“得得得!沈大律师是要脸的讲究人,是老子不对,行了吧?”他往前凑了半步,声音压低,带着点哄劝的意味:

“那老东西不敢乱说,他敢多嘴一句,老子把他舌头割了泡酒。”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声音更别扭了些:

“……药总得喝吧?老子这不是怕你吐了白费劲么?法子是糙了点……下次,下次老子注意场合?”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像自己。

沈言被他这近乎“服软”又带着点无赖的“承诺”噎住了。满腔怒火像是撞在了一团棉花上,憋屈得无处发泄。

他狠狠瞪了秦枭一眼,那眼神复杂得难以形容,有愤怒,有屈辱,还有一丝……对这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深深的无力感。

他不再说话,转身继续朝101监室走去,秦枭摸了摸鼻子,看着沈言挺拔却带着一丝倔强孤愤的背影,咧了咧嘴,跟了上去。

啧,哄人这活儿,比打架累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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