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卖开始后,姜鸳出手阔绰,第一件上台的明代汝窑花瓶便毫不犹豫地以五百两银子拍下。
沈明姝则始终静静地坐着,未举一次牌。
临近结束,管事走了上来,介绍起明日与后日的重点拍品,“明日将呈上一幅名家山水长卷,而后日……”
他说着,从锦盒中小心取出一样物什,众人一望,是一支毛笔,隐隐可见上面的纹理。
“这便是后日重宝,云漆木笔管,配雪兔毫,一千两起拍。”
沈明姝正端着茶盏轻啜,听到“云漆木”三字,手指一颤,茶水微微晃动,几乎洒出。
她眼神一寸寸盯住那云漆木笔。
她想为他拿下,不管要花多少银子!
马车里香气缭绕,帘幕轻垂。
沈明姝坐在靠枕上,脑中早已飞快地盘算起来。
母亲留下的嫁妆,在她十二岁那年便由江浔亲手交到了她的手中。
这些年,她极少花费,如今静心细算,拍下一支云漆木笔,肯定是够的。
她正想着,马车却忽然一个轻晃,停了下来。
“怎么回事?”她掀开帘子。
车夫回话,“回二小姐,前面堵了,那是九华簪的戏楼,今儿个要开演了,人多,咱们一时过不去。”
“九华簪?”
小棠已经兴致勃勃地解释起来,“九华簪是这两年才红起来的戏班,听说是孟家嫡子开的。”
“那位孟少爷从小痴迷唱戏,要开戏班,闹得孟老爷子都要断他父子关系,没想到他不管不顾,竟真的开了戏班,孟老爷子一怒之下把他赶出了家门。”
“谁知那位少爷这些年竟将这戏班越做越大!”
“他脾气古怪,每月只唱一场,且不轻易登台。上次来京,是两年前的事,这是第二次,无数人都想看,连宫里都有人来听呢。”
沈明姝掀着帘子,望向前方的热闹人群,戏楼前灯彩高挂、人头攒动,隐约还有锣鼓的声音传来。
她看得怔了怔,随后转头,低声吩咐了小棠几句。
晚上,沈府。
沈明姝坐在雕花圆桌旁,手指绕着碗沿描着小圈圈,眸光却落在对面的江浔身上。
他今日穿了一袭深青色长袍,整个人气质清冷。
眉眼间自带几分与生俱来的威仪。
尤其是那双眼,漆黑如墨,目光未动,却叫人不敢逼视。
沈明姝睫羽颤了颤,片刻后,她轻轻偏了偏身子,侧着头看他。
“阿兄,九华簪明晚有场戏,我订好了位置,你想不想去看看?”
江浔闻声抬眼,“怎么突然想看这个?”
因为她想跟他一起出去玩……
但肯定不能这么直接,沈明姝小脑袋转得飞快,“九华簪难得进京,这次是那位孟家少爷亲自登台。若是错过了,下一回就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前世她错过了太多,这一世她要努力多和江浔接触,多和他亲近,多了解他!
江浔问,“什么时候?”
“大后天,那天书院休沐一天,可以休息。阿兄有时间吗?”
也不知,他会不会同意。
沈明姝的眼神带着点期盼,小心翼翼地望着他。
拜托拜托,答应她吧。
清和看向江浔,后天,四皇子可是约了他家大人议事的。
但……
“有时间。”江浔出声道。
清和嘴角抽了抽,果然,他就知道。
只要是二小姐开口的事,他家大人哪次不是二话不说就答应的?
沈明姝听此,眼睛一亮,唇角也跟着弯起。
江浔的目光落在她眉眼间的笑意上,又不动声色地移开。
但放着膝头的指尖,却控制不住地轻轻卷了一下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