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潭的水汽裹着霜意钻进领口时，萧天正蹲在潭边，用铜线在冰面上画下第三个斐波那契螺旋。竹简写满的麦克斯韦方程组被他垫在膝头，笔尖在”磁通量变化率”那行字上顿住——昨夜引气时，潭底的暗流竟与电磁感应定律暗合，这让他的螺旋阵效率比在修炼堂时又高了两成。
“萧兄弟！”
王二狗的粗嗓门惊得潭边芦苇簌簌抖落白絮。这个比萧天高半头的少年扛着半人高的酒坛，棉袄前襟还沾着烤鹿肉的油星子：”李姑娘说你这寒潭水冷，特意让我去猎了头玄冰鹿。烤得外焦里嫩，你尝尝？”
竹篾食盒掀开的刹那，焦香混着松脂味撞进鼻腔。萧天这才想起自己从昨日晌午到现在都没进食——寒潭修炼时灵气自动提纯，竟连饥饿感都淡了。他接过鹿肉的手顿了顿：”嫣然呢？”
“在演武场帮你看赵雷那孙子练剑呢。”王二狗把酒坛往冰上一墩，瓷碗磕得叮当响，”那厮今天带着他那什么’烈阳剑诀’练了七遍，每遍都要喊’看我如何斩了旁门左道’。李姑娘说他剑穗上的火系灵晶换了新的，怕是要在大比上动真格。”
萧天咬了口鹿肉，焦脆的外皮在齿间裂开，露出温热的嫩肉。他望着潭面倒映的螺旋纹路，忽然用剑尖挑起块冰碴：”二狗，你说这冰面像什么？”
“像…像块破镜子？”王二狗挠着后脑勺。
“像法拉第笼。”萧天指尖轻叩冰面，”冰里的杂质能形成天然的电磁屏蔽层。如果我在螺旋阵外围再布一圈这样的冰环，赵雷的火符怕是连我的衣角都碰不到。”
远处传来清越的凤鸣哨声。那是学院大比的预备信号，每隔三日晌午吹响，提醒学员们离比试只剩七日。萧天望着山巅观星阁的飞檐，那里总在黄昏时飘出若有若无的檀香——紫阳真人的闭关处。
“萧兄弟，你说那老东西…”王二狗压低声音，”为啥非针对你？就因为你用了铜线？”
“不止。”萧天把竹简塞进怀里，指腹摩挲着胸前的星纹玉佩——这是他穿越时唯一带来的物件，昨夜引气时竟泛起与螺旋阵同频的微光，”他在我竹简上看到了’大禁锢时代为灵气熵增’的批注。熵增意味着灵气会越来越混乱，传统修仙法吸收效率只会越来越低。”
王二狗的眼睛瞪得溜圆：”那…那咱们的科学修仙法能解决？”
“能延缓。”萧天望着潭心翻涌的灵气漩涡，”用斐波那契螺旋引导灵气，本质是降低熵值。但这触及了某些人的利益——如果大家都发现传统方法不如科学法，那些靠传功收徒的长老，靠卖高阶功法的家族，该怎么办？”
凤鸣哨再次响起时，李嫣然的身影出现在芦苇丛外。她穿着月白绣竹的裙衫，发间别着朵野菊花——这是精灵族亲近自然的习惯。”赵雷换了’离火焚天符’。”她走近时，脚边的芦苇自动让出条小径，”我在演武场闻到了硫磺味，他应该是托人从西域黑市买的。”
“离火符？”王二狗倒抽口凉气，”那东西能烧穿筑基期修士的防护盾！”
萧天却笑了，指尖在冰面螺旋的黄金分割点上点了点：”他这是帮我验证电磁力的上限。”他从怀里摸出铜线，三两下编成个直径半尺的圆环，”嫣然，你说斐波那契数列在植物里最常见，那如果我把这个圆环的半径设为数列中相邻两数的比值…”
李嫣然的指尖泛起淡绿色光晕，野菊花的花瓣飘起来，在铜环周围摆出螺旋形状：”黄金比例的铜环，配合自然生长的斐波那契花序…这是要做聚灵增幅器？”
“不。”萧天将铜环浸入寒潭，冰面立刻泛起蓝色电流，”这是电磁屏障。离火符的火星本质是等离子体，带电荷。只要铜环产生的磁场强度足够，就能让火星偏转。”
王二狗突然抓起酒碗灌了口：”萧兄弟，我不管什么等离子体，反正大比那天我给你守着！要是赵雷敢下黑手，老子的开山斧可不长眼！”
山风卷着几片银杏叶掠过寒潭。萧天望着叶尖的脉络——那正是标准的斐波那契螺旋。他忽然想起昨夜在竹简上写的话：”世界的本质，是数学写就的诗。”而此刻，诗的韵脚正从寒潭的冰面、李嫣然的发间、王二狗的酒坛里流淌出来，比任何功法都更鲜活。
“大比那天，”萧天将铜环从潭中提起，冰碴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我要让所有人明白，科学不是旁门左道，是更接近天道的路。”
观星阁的窗纸在此时轻颤。紫阳真人捏着密报的手青筋凸起，信上”科学修仙法可降低灵气熵值”几个字被他指甲抠出了洞。案头的青铜灯树突然爆出灯花，火星落在”大比”二字上，将纸张烧出个焦黑的窟窿。
“天道？”他望着窗外渐暗的天色，喉间溢出冷笑，”这小子怕是连天道的门槛都没摸着。”
夜幕降临时，寒潭边的三堆篝火映得人脸发红。李嫣然用灵草煮了鹿肉汤，王二狗把最后半坛酒倒进汤里，热气裹着酒香升上夜空。萧天捧着陶碗，看火星在螺旋铜环周围跳舞——那些本该坠落的星火，竟沿着铜环的轨迹画出了完美的圆弧。
“看到没？”他用筷子敲了敲铜环，”电磁力在引导它们。就像灵气被螺旋阵引导那样。”
李嫣然的眼睛亮得像寒潭里的星子：”所以修仙和科学，其实都是在找这世间的’引导之力’？”
“对。”萧天望着远处学院的灯火，那里已经挂起了大比的红灯笼，”有人用功法找，有人用公式找。但最终，我们都会走到同一条路上。”
王二狗突然举起陶碗：”管他什么路，能让咱兄弟站在高处就行！来，干！”
三碗相碰的脆响惊飞了潭边的夜鸟。月光漫过冰面的螺旋纹路，将那些铜线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要延伸到山外的世界，延伸到被禁锢的天道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