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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丹药拍卖会?”

叶不闲的话音刚落,大厅内死里逃生的众人非但没有振奋,反而陷入了更深的愕然。

陆国平第一个提出质疑,他脸上的忧虑几乎要溢出来:“叶阁主,这……这万万不可啊!我们现在被城主府盯上,已是风雨飘摇,哪还有精力和财力去办什么拍卖会?这不是把本就所剩无几的家底往火坑里推吗?”

几名管事也连声附和:“是啊,陆管事说得对,我们现在应该关门避祸才对!”

“钱通叛变,人心惶惶,阁主又不在,我们拿什么去办拍卖会?”

冲舒婕也皱起了眉头,她虽然信服叶不闲的智慧,但这个决定在她看来也过于冒险了。她沉声问道:

“叶先生,我明白你想提振士气,但拍卖会需要绝对的安全保障。如今孙家和城主府都视我们为眼中钉,一旦我们大张旗鼓,他们必定会用雷霆手段破坏,届时场面失控,多宝阁将彻底毁于一旦。”

面对众人的质疑,叶不闲并不意外。他走到大厅中央,环视一圈,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

“各位,你们以为我们现在还有退路吗?”

他指了指门外:“我们今天逼退了魏林,靠的是什么?是‘公开审理’这四个字,是坊市的规矩。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一个恼羞成怒的城主,一个阴谋败露的孙家,他们下一次出手,还会跟我们讲规矩吗?”

众人沉默了。

“他们不会。”叶不闲斩钉截铁地说道,“他们只会用更直接、更暴力的手段,让我们彻底消失。封锁、栽赃、暗杀……总有一种方法能置我们于死地。躲,是躲不过去的。”

“所以,我们非但不能躲,还要主动出击。拍卖会,不只是为了赚钱,更多的是为了打出一面旗帜!”他的眼神变得锐利,“一面告诉所有人,多宝阁不仅没倒,反而更强的旗!我们要让城主府投鼠忌器,让孙家不敢轻易掀桌子,让那些在观望的势力看到我们的价值和实力!”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我们所有人的命运。赢了,我们就能在绝境中撕开一道口子,活下去。输了,也不过是换一种死法而已。各位,你们选哪条路?”

一番话,说得众人哑口无言。恐惧依然存在,但一丝被逼到绝境后的狠厉,却在他们眼中慢慢燃起。

冲舒婕看着叶不闲,心中的震撼无以复加。她终于明白,这不是疯狂,而是在看透所有退路后的唯一生路。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斩钉截铁地说道:“叶先生,我明白了。你说吧,怎么做?我手下这帮兄弟的命,都交给你了!”

天色渐沉,厚重的乌云从西方压来,将整个笕干坊市笼罩在一片阴霾之中。街道上的行人步履匆匆,似乎都感受到了风雨欲来的不安。

城主府,后堂。灯火摇曳,将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啪!”

一只上好的白玉茶杯被狠狠砸在地上,摔得粉碎。

“废物!”

城主魏雄一张胖脸涨成了猪肝色,胸膛剧烈起伏,对着面前单膝跪地的魏林怒声咆哮:“让你去拿人,你反被一个毛头小子用‘公开审理’给顶了回来!现在整个坊市都在传,说本城主畏惧权贵,欺压良善!我的脸,都被你这个废物丢尽了!”

魏林将头埋得更低,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敢辩解。

“城主息怒。”

一个平缓的声音从一旁的屏风后传来。那人迈出的步伐如量过般均匀,灯火照在他眼底一片死寂,连呼吸都轻得像掠过冰面。

孙青云缓步走出,他甚至没有看地上的狼藉,径直走到一张棋盘边,捻起一枚黑子,轻轻放在棋盘一角。

他瞥了一眼暴怒的魏雄,才不紧不慢地开口:“魏城主,发怒,是解决不了问题的。此事,还真不怪魏统领。”

他的声音有一种奇特的魔力,让魏雄的怒气稍稍平复。

“我倒是小瞧那个叶不闲了。”孙青云悠悠说道,“他想用‘公开审理’这根绳子,把我们绑在一起。有点意思。”

“有意思?”魏雄猛地站起身,“他手里有人证!有物证!一旦闹大,你我都得完蛋!万一他把消息捅到郡城去,你孙家拍拍屁股走了,我魏雄可还要在这当城主!”

“他没这个机会。”孙青云落下第二枚棋子,发出一声轻响,语气中的玩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彻骨的阴寒,“笼中尸,是不会替自己辩白的。”

他缓步走到窗前,负手而立,目光投向坊市中心多宝阁的方向。

“他以为他赢了一局?天真。他只是把自己从一张宽阔的棋盘上,愚蠢地移到了一个狭小的囚笼里。”

孙青云缓缓转过身,盯着魏雄,一字一顿地说道:“刚从鹰愁涧传回消息。冲木自爆法宝,虽侥幸逃脱,但已身中‘蚀骨剑煞’,命不久矣,与死无异。”

“逃了?!”魏雄的声音瞬间拔高八度,“你不是保证万无一失吗!一个活人,就有变数!”一股被欺骗的怒火压倒了焦虑。他甚至有些后悔,当初就不该听这个年轻人的。

面对魏雄的咆哮,孙青云却毫不在意,甚至露出了一丝笑意:“魏城主,稍安勿躁。一个‘将死潜逃’的阁主,对多宝阁人心的打击,可比一具尸体大得多。现在,轮到我们落子了。”

他伸出一根手指,语气森然:

“一,立刻调集城防卫队,以‘防止嫌犯串供外逃’为名,将整个多宝阁围个水泄不通!一只苍蝇都不许飞出来!”

他伸出第二根手指:

“二,立刻散布消息,就说阁主冲木,早已卷走了多宝阁所有资产潜逃!如今的多宝阁,不过是个空壳子!我要让他内部人心惶惶,不攻自破!”

魏雄听得心头一寒,这两招连环计,又毒又绝。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迟疑道:“那……那个‘公开审理’……还有他那个什么丹方……”

孙青云脸上的笑意更浓了,那笑容里充满了胜券在握的残忍:“笼子里的老鼠,想怎么死,可就由不得他自己了。”

他轻轻拍了拍魏雄的肩膀,语气中充满了诱惑:“魏城主,封锁之后,里面的东西……不就成了无主之物吗?冲木阁主一生的积攒,想必不在少数。”

他话锋一转,声音压得更低,彷佛恶魔的私语,“更重要的是,一个人就算死了,他留下的东西,他的名声,他的‘多宝阁’,还会在这个世上活着,时时刻刻提醒着某些人,他曾经存在过。”

孙青云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後堂深处,那是城主夫人谢温瑜清修的院落方向。

“可若是……这多宝阁也跟着他一起灰飞烟灭了呢?”孙青云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蛊惑,“那他,才算是真真正正地,从这个世界上被彻底抹去。到那时,谁还会记得一个失败的、捲款潜逃的丧家之犬?人们只会记得,笕干坊市,自始至终只有一位胜利者——那就是您,魏城主。”

魏雄的呼吸顿时变得粗重起来。

孙青云的每一句话,都像一根烧红的铁针,精准地刺入他心中那道从不曾癒合的伤口。他想到了自己的夫人谢温瑜,想到了她那张即使在自己面前也从未展露过笑颜的清冷面容,想到了坊市中那些若有若无、关于她与冲木过往的流言。这一切,都是他身为城主,一生最大的耻辱!

冲木必须死。 他的多宝阁,也必须消失! 他存在过的一切痕迹,都必须被抹除!

一股混杂着贪婪与陈年嫉恨的狂暴怒火,瞬间吞噬了他所有的顾虑。

他骤然一拍扶手,再无半分犹豫,对着门外厉声喝道:

“来人!”

一名甲胄鲜明的卫兵快步而入:“属下在!”

魏雄站起身,背着手,沉声下令:“传我命令!城防卫队三营全体出动,即刻起,对多宝阁执行最高等级的保护性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违令者,以同谋论处,格杀勿论!”

“遵命!”

卫兵领命离去。坊市街巷的行人被铁甲洪流硬生生挤到墙根处,檐上积尘簌簌落下。

看着卫兵消失的背影,魏雄转向孙青云,脸上已经堆满了笑容:“孙少主,您看……?”

孙青云满意地点了点头。他重新走到窗前,看着那支已经开始集结的黑色绞索,正缓缓朝着多宝阁的方向收紧。

他的眼中,映着整个笕干坊市的风云。

“好戏,开场了。”

他低声自语,声音中充满了掌控一切的快意。

“叶不闲……我倒要看看,当你的阁主早已抛弃你,当你的同伴因绝望而背叛你,当你被困在牢笼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

“……你那张脸,又会是何等的精彩?”

自始至终跪在地上的魏林,现在才敢缓缓抬起头,冷汗早已浸透了后背的衣衫。

他不敢去看孙青云,只是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个年轻人的背影。那背影明明不甚高大,却仿佛一座深不见底的寒潭,让他从心底感到刺骨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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