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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翌日清晨,天色刚蒙蒙亮。

小院的门便被人毫不客气地拍响,力道之大,仿佛要将那本就不甚牢固的门板拍碎。

“三小姐!姑爷!大夫人有请!快开门!”冯嬷嬷那尖利刻薄的嗓音穿透门板,带着毫不掩饰的倨傲与恶意。

院内,苏婉婉刚刚起身,闻声脸色瞬间一白,下意识地看向盘坐在软榻上的罗盘,眼中满是惊惶:“他们……他们来了!定是因为昨日之事!”

罗盘缓缓睁开眼,经过一夜调息,炼化雷击木和赤铁矿的收益已然稳固,虽然实力依旧低微,但精气神已非昨日可比。眸中神光内蕴,更多了几分从容。

“慌什么。”他语气平淡,起身整理了一下略显褶皱的衣袍,“去看看便是。”

他当先走向院门,苏婉婉咬了咬唇,强压下心中恐惧,快步跟上。

院门打开,门外果然是冯嬷嬷那张写满刁钻的老脸,她身后还跟着两名气息沉凝的护卫,比昨日那些跟班明显强上一截。更远处,一些早起的苏家下人正探头探脑地张望,等着看好戏。

冯嬷嬷见开门的是罗盘,三角眼中闪过一丝忌惮,但想到大夫人的吩咐和王供奉的能耐,立刻又挺直了腰板,皮笑肉不笑地道:“姑爷,三小姐,大夫人惦记着三小姐的身子骨,特意请了府上首席王供奉过来给三小姐瞧瞧病,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快随老奴走吧,莫让王供奉久等。”

说是请,语气却强硬无比,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婉婉听到“王供奉”三个字,娇躯猛地一颤,脸色更加苍白。王供奉的“医术”在苏家内宅令人谈之色变,落在他手里,没病也能看出三分病来!

她下意识地抓紧了罗盘的衣袖。

罗盘感受到她的恐惧,目光扫过冯嬷嬷那张令人厌烦的老脸,淡淡道:“带路。”

冯嬷嬷见他如此“识相”,冷哼一声,转身在前引路,两名护卫一左一右隐隐将罗盘二人夹在中间,防范之意明显。

一路行去,遇到的苏家下人纷纷避让,投来的目光充满同情、怜悯、幸灾乐祸,仿佛他们已经是大难临头的将死之人。

苏婉婉低着头,手心冰凉。

罗盘却目不斜视,步伐平稳,甚至还有闲暇观察着苏府内部的布局和陈设,默默记下灵气相对浓郁的几个方位。

很快,众人来到一处更为奢华宽敞的院落——大夫人冯氏所居的“锦荣院”。

厅堂之内,气氛压抑。

大夫人冯氏端坐主位,穿着雍容华贵,面色却阴沉如水。其子苏源站在她身侧,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怨毒和得意之色,仿佛已经看到罗盘跪地求饶的场景。

下首左侧,坐着一位身穿灰色长袍、面容干瘦、留着山羊胡的老者。老者双目微阖,指尖轻轻敲打着扶手,一副高人做派,身上散发着炼气九重的威压,令人窒息。正是苏家首席医师,以手段狠辣著称的王供奉。

冯嬷嬷带着罗盘二人进入厅堂,立刻躬身谄媚道:“夫人,王供奉,三小姐和姑爷到了。”

唰!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罗盘和苏婉婉身上。

苏源第一个跳出来,指着罗盘尖声道:“娘!王供奉!就是他!就是这个废物昨天用阴毒手段打伤我和护卫,还偷盗库房财物!快拿下他!”

冯氏摆了摆手,示意苏源稍安勿躁,她目光冰冷地扫过罗盘,最后落在苏婉婉身上,假惺惺地开口:“婉婉来了。瞧你这孩子,脸色这么差,定是旧疾又犯了吧?大伯母实在放心不下,特意请王供奉来给你好生瞧瞧。王供奉医术通神,定能治好你的‘病’。”

她特意加重了“病”字的读音,威胁之意不言而喻。

苏婉婉被她看得浑身发冷,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这时,那一直闭目养神的王供奉缓缓睁开眼,一双三角眼闪烁着精光,如同毒蛇般锁定了苏婉婉,声音沙哑地开口:“三小姐,近前来,让老夫为你诊脉。”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命令,仿佛苏婉婉已是他的病人,生死皆由他掌控。

苏婉婉吓得后退半步,紧紧靠在罗盘身侧。

罗盘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随即上前一步,挡在了苏婉婉身前,目光平静地迎向王供奉:“不劳费心,婉婉的身体,我自有分寸。”

“嗯?”王供奉眉头一皱,似乎没想到这废物赘婿敢直接顶撞他,一股炼气九重的威压如同山岳般朝着罗盘碾压而去,“哪里来的无知小辈,此地焉有你说话的份?滚开!”

若是寻常炼体境武者,在这威压之下恐怕早已双腿发软,跪地不起。

然而,罗盘却如同清风拂面,身形纹丝不动,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箭皇神魂,岂是区区炼气威压所能撼动?

他反而淡淡一笑,只是那笑意未达眼底:“我说了,不劳费心。阁下还是先顾好自己吧。肝火过旺,肾水枯竭,真气运行至‘璇玑’、‘华盖’二穴必有滞涩刺痛之感,每逢子午二时,丹田隐痛如针扎。阁下这身暗疾,若再强行运功,怕是活不过三年了。”

罗盘语速不快,声音清晰,每一个字都如同重锤,狠狠砸在王供奉的心头!

王供奉脸上的倨傲和冷漠瞬间僵住,转而化为极致的震惊和骇然!他猛地站起身,手指颤抖地指着罗盘:“你……你胡说什么?!”

然而,他那骤变的脸色和失控的反应,无疑证实了罗盘所言非虚!

厅内众人也都愣住了。

冯氏、苏源、冯嬷嬷等人皆是一脸错愕。王供奉身有暗疾?活不过三年?这废物赘婿是怎么知道的?还说得如此具体?

罗盘却不顾王供奉的失态,继续慢条斯理地说道,目光却转向了主位上的冯氏:“夫人脸色晦暗,眼底青黑,呼吸间有腐草之气,应是长期服用某种所谓的‘养颜秘药’,此药性极阴寒,虽能暂保容颜,却已伤及胞宫,导致信期紊乱,夜间盗汗心悸。若不停用,恐有血崩之厄。”

接着,他又看向一脸怨毒的苏源:“至于你,年少不知节制,精气亏空,又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看似炼体四重,实则根基虚浮。昨日我那一针,不过是引出了你体内淤积的湿火罢了。你此刻是否觉得腰膝酸软,口干舌燥,双眼赤痛?若再不收敛,苦修而来的这点修为,迟早付诸东流。”

一字一句,精准无比地戳中了在场每一个人的隐疾和痛处!

整个厅堂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冯氏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眼中闪过惊疑不定。她确实长期服用一种娘家送来的秘药……

苏源更是脸色大变,因为罗盘描述的症状,他今早起来确实一一对应!

而王供奉,已是面色惨白如纸,冷汗涔涔而下,看向罗盘的眼神如同见鬼!他的暗疾隐藏极深,从未对任何人提起,这废物赘婿是如何一眼看穿的?!还连发作时辰和症状都说得丝毫不差!

这……这根本不是废物!这是妖孽!

“你……你血口喷人!胡说八道!”王供奉强自镇定,厉内荏地嘶吼,却掩饰不住声音里的颤抖。

“是不是胡说,阁下自己心里清楚。”罗盘语气依旧平淡,“至于看病,就不必了。婉婉我们走。”

说完,他拉起还在发懵的苏婉婉,转身就欲离开。

“站住!”冯氏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气得浑身发抖,拍案而起,“罗宸!你放肆!在这里妖言惑众,危言耸听!还敢诅咒本夫人和王供奉!来人!给我拿下这个满口胡言的疯子!”

那两名护卫立刻上前,就要动手。

“我看谁敢!”

罗盘猛然回头,目光如冷电扫过那两名护卫!

与此同时,他袖袍之中,三根普通瓷针悄无声息地滑入指尖!一股虽微弱却凌厉无比的气势陡然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那两名护卫被他的眼神所慑,竟一时不敢上前!

王供奉看着罗盘那冷静得可怕的眼神,又想起自己被一眼看穿的隐疾,心中莫名升起一股极大的恐惧。此人太过邪门!他猛地一咬牙,竟抢先出手!

“小辈找死!让老夫替罗家好好管教管教你!”王供奉厉喝一声,炼气九重的真气轰然爆发,干瘦的手爪变得漆黑如墨,带起一股腥风,直抓罗盘天灵盖!赫然是下了死手!他绝不能让这个看穿自己秘密的人活着离开!

“小心!”苏婉婉失声惊呼!

罗盘眼神一寒!

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面对这雷霆万钧的一击,他看似避无可避!

然而,就在王供奉的手爪即将落下的瞬间,罗盘身体以一个极其刁钻的角度微微一偏,同时右手闪电般探出!

并非硬抗,而是精准无比地将三根瓷针,分别刺向王供奉手腕“内关”、“神门”、“大陵”三穴!

这三穴并非死穴,却是真气运行的关键枢纽,更是王供奉那暗疾的脆弱之处!

王供奉狞笑,根本不将这等儿戏般的反击放在眼里,真气鼓荡便要震碎瓷针!

但罗盘的手法何等精妙?瓷针之上附着他一丝微弱的魂力,在接触的刹那,并非硬刺,而是以一种高频震颤,如同庖丁解牛,精准地寻隙而入,瞬间穿透了真气防御!

“噗!噗!噗!”

三声细微的轻响!

王供奉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只觉得手腕三处要穴如同被烧红的铁钎狠狠刺入,一股极其刁钻锐利的气息猛地钻入经脉,瞬间引爆了他体内原本就极不稳定的真气!

“呃啊——!”

王供奉发出一声凄厉无比的惨叫,前冲的身形猛然僵住,整个人如同触电般剧烈颤抖起来!脸色瞬间由红转青,再由青转紫!

他体内的真气彻底失控,疯狂乱窜,尤其是肝经和肾经,如同刀绞般剧痛!那潜伏的暗伤被罗盘这三针彻底点燃、爆发!

“噗——!”

一大口暗黑色的淤血从王供奉口中狂喷而出!

他眼珠暴突,充满了无尽的痛苦和难以置信,身体摇晃了几下,最终“砰”地一声,直挺挺地向后栽倒在地,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竟是直接走火入魔,昏死过去!

静!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逆转性的一幕彻底惊呆了!

炼气九重的王供奉,苏家首席医师,竟然……被一个废物赘婿,用三根针,秒杀了?!

这怎么可能?!

冯氏张大了嘴,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

苏源更是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裤裆处再次湿了一片,看向罗盘的眼神如同看着从地狱爬出来的恶魔!

冯嬷嬷和那两名护卫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瑟瑟发抖,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罗盘缓缓收回手,冷漠地看了一眼地上如同死狗般的王供奉,淡淡道:“看来,王供奉需要先给自己瞧瞧病了。”

他目光转向面无人色的冯氏,语气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夫人,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吗?”

冯氏身体一颤,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眼前的罗盘,在她眼中已不再是废物赘婿,而是一个深不可测、手段通神的煞星!

罗盘不再看她,牵着同样处于极度震撼和茫然中的苏婉婉,转身,一步步从容地走出了锦荣院。

阳光洒落,将他二人的影子拉长。

身后,是死寂的厅堂,和一群彻底被震慑住的、惊恐万状的人。

经此一役,罗盘之名,将不再是“废物赘婿”的代名词。

而是真正开始,成为悬在苏家某些人头上的,一柄冰冷而锋利的——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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