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局技术科的灯光泛着冷白，陈警官把一个缠着胶带的硬盘放在桌上，外壳的裂痕像蛛网般蔓延。“找了三个老技术员才勉强恢复出这些，能看的就三段。”他点烟时手在抖，打火机打了三次才点燃，“当年这片区的监控是临时架设的，画质差，还被雷劈过一次，能有碎片就不错了。”
陆沉的心跳得像擂鼓，盯着技术员调出的监控画面。屏幕上的雪花点密集得像没调好的电视，勉强能看清轮廓——第一段画面里，姐姐的白色轿车正碾过厂区入口的碎石堆，车头灯在黑暗中劈开两道光柱，停在了3号仓库门口。时间戳显示是案发当晚10点07分。
“她果然去了仓库。”陆沉的指尖按在屏幕上，轿车的影子在仓库墙上拉得很长，“素描本里画的就是这里的铁门，她一定是来拿证据的。”
第二段画面跳转到11点15分，镜头对着工厂后门的土路。一辆黑色SUV的远光灯刺破夜色，轮胎卷起的尘土在灯光里翻滚。车停稳后，副驾驶下来个模糊的身影，穿着工装，身形高瘦——陆沉的呼吸猛地顿住，那走路时微晃的左肩，和张磊十年前的样子重合了。
“放大，再试试放大。”陈警官拍着技术员的肩。画面被拉到最大，满是马赛克的身影正弯腰打开后车厢，拎出个长条形的东西，看着像根钢管。他抬头往仓库的方向望了一眼，动作里带着犹豫，最终还是攥着钢管走进了后门。
“他在等什么？”陆沉盯着屏幕上静止的SUV，车标隐约是“大众”，和张磊当年开的车一致。仓库的方向没有灯光亮起，只有风吹过铁皮屋顶的呜咽声，透过监控的杂音传出来。
第三段画面的时间戳是凌晨1点23分。黑色SUV驶离工厂，后车厢的帆布没盖严，露出个浅色的衣角，随着车身颠簸晃动。陆沉的指甲掐进掌心，那颜色、那布料纹理，像极了姐姐那天穿的米色风衣。
“技术科说这段有音频残留。”陈警官示意技术员调声音。电流声嘶啦作响，夹杂着模糊的对话，一个男声很低沉：“……钥匙……没找到……”另一个声音更沙哑，像是张磊：“先……处理掉……”后面的话被杂音吞了，只剩下SUV引擎的轰鸣渐渐远去。
陆沉猛地想起那把蔷薇钥匙——姐姐一直挂在包上，可现场勘查记录里没提。张磊的话里“没找到”，指的会不会就是这个？
“查这辆车的轨迹了吗？”陆沉的声音发紧。
“查了，”陈警官吐出个烟圈，烟雾模糊了他的脸，“这车第二天出现在城郊的垃圾场，被烧得只剩架子。当年以为是套牌车，没深究……现在看来，是故意销毁证据。”
技术员突然指着第二段画面的角落：“这里有个反光点！”画面被定格、锐化，仓库的铁门上，有个亮晶晶的东西在晃——像是金属，被月光照着，形状像朵花。
“是钥匙！”陆沉几乎喊出来，“蔷薇钥匙！姐姐把它挂在门把手上了！张磊没看见！”
屏幕上的雪花点突然剧烈跳动，画面戛然而止。技术员无奈地摇头：“后面的损坏太严重，恢复不了了。”
办公室里静得能听见烟丝燃烧的声音。陆沉看着黑屏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终于把碎片串了起来：姐姐10点到仓库拿证据，被11点赶来的张磊撞见，争执中钥匙掉在了门把手上，张磊没找到，带着姐姐的风衣（或者说，带着姐姐）离开了……
“去垃圾场。”陆沉猛地起身，椅子被带倒在地，“当年那车烧在哪个位置？现在挖，说不定还能找到东西！”
陈警官掐灭烟头，眼神里的疲惫被决绝取代：“我让人联系挖掘机，现在就去。”他拍了拍陆沉的肩，“别慌，小沉。监控不会说谎，这三段碎片，足够让张磊开口了。”
夜风吹进技术科的窗户，带着深秋的寒意。陆沉回头看了眼黑屏，仿佛还能看见姐姐的车停在仓库门口，车灯亮着，像在等他找到真相。他攥紧那半片蔷薇花瓣，指甲深深嵌进花瓣的纹路里——这次，他不会再让任何线索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