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打听了一下，才知道原来胡大姐家里重男轻女得严重。胡大姐很小就开始照看弟弟，她的其他妹妹出生之后就被送走了。”
向春笙也沉默了，家里留着胡大姐，估计就是为了有个人照顾家里吧。
“她在家不仅要带弟弟、干家务，还得下地干活，即使做了那么多事情，家里也不一定给她吃的喝的。
她有时候饿得都要自己挖草根、吃土。
有时候真的饿得受不了，吃了家里的东西，就被父母吊起来打，打完了就吊在堂屋里整整一晚。”
向秀兰擦掉要落下的眼泪，手臂一伸，把同样情绪低迷的向春笙揽进怀里。
“后来听说有团长愿意花200元娶个媳妇照顾小孩，胡大姐就被送过去了。”
向春笙不知道自己该用什么词语形容自己的心情。
对于胡大姐来说，嫁给曹团长确实是比待在自己家里好太多了。
“可即使胡大姐经历过这些，我也不认为曹家能这么践踏胡大姐。曹家这种做派，跟以前地主对待下人有什么区别。”向春笙说道。
“是啊，可这种事情胡大姐自己不说，别人也帮不了她。有几次妇联找她，她都说这是她该做的，是她做得不好，才让家里人不满意了。”
向秀兰和向春笙的头挨在一起。
胡大姐不知道这种事是不对的吗？
不一定，军区广播总会播放各种语录，妇联也会组织妇女学习会，听多了，不说脱胎换骨，但至少思想上总会有些变化。
可为什么还是不反抗呢？
她太害怕了。
害怕一离开曹家，又会回到那个暗无天日的家里，那群吸血的家人不知道又会把她卖到哪里去。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她不能离开这里。
“那后面发生了什么，胡大姐变成现在这样？”向春笙的声音已经哑了。
她今天在供销社看到的胡大姐，跟姐姐描述的可完全不一样啊。
向秀兰笑了，这会是真的开心的笑了出来，只是声音难免还是带上了一丝酸楚。
“前不久，胡大姐有了一个孩子。她很开心，小心翼翼地护着。她做了很多小衣服，还有小玩具。
她甚至开始抽时间读书，就因为希望以后能让孩子多学些文化。那段时间，应该是我认识胡大姐以来她最开心的日子了。”
向秀兰的目光停留在睡得香甜的孟承安身上，“那会我还不明白为什么胡大姐不一样了，直到我自己怀孕了。”
“笙笙，你知道吗？这真的是很神奇的事情，我孕育了一个生命，我开始无比的期待这个孩子的未来。”
“我感觉那段时间胡大姐像重新活过来了，她对未来充满了希望。可是，这一切都毁了。”
向秀兰眼里慢慢蓄满了泪水。
“那天晚上曹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等我再次见到胡大姐的时候，她就像个木头一样躺在医院。她的肚子扁了下去。”
向春笙轻拍着向秀兰的背部，无声地安慰着。
“后来，胡大姐不许我们再叫她嫂子。幸好，她后来去了供销社上班，也不再像以前那样对曹家有求必应。她也渐渐恢复了，我们都觉得她没事了。”
向秀兰哽咽道，“还好胡大姐没有想不开。”
向春笙轻抚着向秀兰，“或许，时间会慢慢抚平伤痕，我们能做的就是陪伴了，胡大姐苦尽甘来，以后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其实，她怀疑，这孩子不会是曹家人弄掉的吧？
但她姐都不清楚，想来是被人警告过这事不能乱说。
孟寻洲休了几天假就回去上班了。
家里又只剩向春笙两姐妹。
虽然他说会尽量回家，但实际上，身为团长，他的工作很多，经常好几天都回不了家。
于是向春笙在这段时间，充分锻炼了自己的各方面技能。
挑水、劈柴完全不在话下。
甚至是杀鱼杀鸡，现在的她也是信手拈来。
她已经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专业“杀手”了，连满莲嫂子都夸她鸡杀得好。
向春笙现在的日子过得老规律了。
一大早做好早餐，然后挎着菜篮子跟嫂子们去买菜。
买完菜回来就给便宜外甥洗尿布，嗯，虽然她还是有些接受无能，但已经适应了自己是个人形洗衣机。
然后收拾家里，给院里的菜地浇个水，喂个鸡。
之后就跟过来的闲聊的翠芬嫂子和满莲嫂子边择菜边八卦。
差不多时间，就准备午饭。
吃完午饭后，一般会跟小外甥玩一会，带着睡一会午觉。
起来就跟向秀兰边织围巾边说话，时不时嫂子们也会过来一起闲聊。
差不多到点，又开始做饭，烧水、洗澡。
晚上九点，人就已经在床上闭上了眼睛。
向春笙发誓，她真的已经十几年没过过这么健康规律的生活了。
“翠芬嫂子，麻烦你照顾下我嫂子，我去买个菜哈。”
梁翠芬来找向秀兰说话，向春笙正好想去买些菜，家里库存不多了。
这些日子，她已经对家属院的生活适应良好。
“好。去吧，我陪你姐聊会天。”
梁翠芬和向春笙看着她拎着菜篮出门。
“秀兰啊，你这妹子真不打算在部队里找个对象吗？”
梁翠芬很是心动，长得周正又勤快，谁不喜欢这样的姑娘。
看看秀兰，这段时间都胖了不少，家里家外都收拾得干干净净。
她回回过来，都是向妹子在忙活，秀兰就没沾过手。
“翠芬嫂子有介绍吗？我想帮我妹子看看。”
向秀兰想着翠芬嫂子在家属院待了那么久，多少也了解情况。
梁翠芬眼睛一亮，低着头就跟向秀兰嘀嘀咕咕。
另一边，向春笙到供销社买了东西之后，正准备回家，就被人拦下来。
她看着面前双麻花少女，一脸懵逼。
“我跟你说，纪之哥哥是不会喜欢你的，你不要死缠烂打。”
曹淑敏还想说，像你这样的乡下姑娘，纪之哥哥才不会看上你呢。
但想到这些天的思想教育，还是没说出口。
她高傲地看着向春笙。
向春笙：她啥时候对她的纪之哥哥死缠烂打了？
或许是向春笙脸上的迷茫太明显了，曹淑敏更生气了，这人多厚颜无耻，做过的事都不承认。
“前两天，我看到你在军区门口跟纪之哥哥拉拉扯扯了。”
前两天？向春笙想了一下。
啊，那天她姐让她给姐夫送信来着，她姐的脸色还挺不好的。
她刚到军区大门就撞见秦纪之，跟她打了声招呼，问她过来干什么。
她说过来送信，他就帮她拿进去。
然后她就回家了。
额，这个过程就2，3分钟吧，哪来的拉拉扯扯？
“曹同志，我真心建议你去医院看一下脑子和眼科。”
向春笙发自内心建议，这孩子是小时候保胎保下来的吧。
曹淑敏一把拉住她的胳膊，羞恼道：“你骂我？”
“你还要确认一下别人是不是骂你啊？你不是老说你自己是个文化人吗？听不懂话？”
向春笙惊讶地张大了嘴巴，像看稀奇物种一样看着曹淑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