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瑾换了常服。
黑色缎面衬得他的脸轮廓分明,连带眼尾那颗细小的红痣,冷毅里平添几分妖异。
淮王貌美。
可关于他的传闻,或是手握十万神策军,帝王忌惮;或是牵连太子之死,惹生母怨恨。
世人都不曾正视他的美貌。
宋清宁不敢盯着他一直看。
谢玄瑾遣走覃伯,坐在宋清宁对面,厅里突然安静得诡异。
谢玄瑾在等她开口。
可宋清宁眼观鼻鼻观心,没有开口的意思。
还是谢玄瑾出声,“永宁侯府有什么事求本王?”
府外的情形,他一眼便知。
他让她进来,是做好了帮她的准备。
宋清宁救了豫亲王妃,他还她人情。
“没有。”宋清宁礼貌微笑。
谢玄瑾看她一眼,明显有些诧异。
再回想刚才府外那指使宋清宁的妇人,突然明白过来。
心想这人情要另外找机会还了。
只是宋清宁没有完成那妇人交代的事,结果会如何?
正此时,覃伯赶来,神色异样的看了一眼宋清宁,随后凑近谢玄瑾低声说着什么。
谢玄瑾目光扫过宋清宁,吩咐覃伯,“大声说,不用瞒着宋姑娘。”
覃伯:“这……”
这……好吗?
覃伯目露怜惜。
宋清宁当下便知,定是柳氏在王府门外不安分了。
果然,随后就听覃伯说道,“外面那位夫人先是向门房打听,王府是否还有曾经让王爷生肌长骨的药;
没有得到准确的答案,又说起宋姑娘私下对王爷的评价。”
谢玄瑾喝茶,杯沿碰撞的声音清脆,“宋姑娘是如何评价本王的?”
声音很轻,却让宋清宁的心一抖。
覃伯有些后悔现在进来禀报了,却不得不继续:
“宋姑娘说,不,不,是外面那位夫人说,宋姑娘评价淮王不近人情,残忍冷血。”
“说淮王掌着神策军,拥兵自重,又说淮王面黑心也黑……”
覃伯声音越来越小。
宋清宁本要辩解,谢玄瑾突的轻笑,“倒是了解本王。”
宋清宁惶恐。
她哪敢了解他?
活了两世,第一次看见,还是在赏诗会。
她私下从未对淮王有过任何评价,更遑论说这些大逆不道的话。
“诋毁皇子声誉,是要吃板子的。”谢玄瑾放下茶杯。
喜怒不明,压迫感却分外强烈。
覃伯急忙护着宋清宁,“王爷,宋姑娘一定不会说这些话,都是外面那位夫人说的,哪有将自己女儿诋毁别人的话大肆宣扬的?只怕她没安好心,想激怒王爷降罪宋姑娘。”
覃伯说出了真相,看宋清宁的眼神越发同情了。
宋清宁眼里逐渐淡然。
柳氏想让谢玄瑾对她降罪责罚,再以此要挟谢玄瑾拿出能救宋明堂的药?
可谓用心良苦。
但谢玄瑾哪里那么好算计?
她的心思连王府管家也能一眼看穿,更何况是谢玄瑾?
宋清宁没打算将谢玄瑾牵扯进来,“淮王殿下,深夜打扰,实在冒昧,臣女这就带母亲离开。”
宋清宁转身,刚走出几步,谢玄瑾的声音传来:“永宁侯府要的药,本王还有。”
宋清宁诧异,他舍得把药给她?
可他愿意给,她也不打算要。
“王爷明辨是非,知晓那些评价不是出自臣女之口,臣女已经很感激。”宋清宁说。
随后大步走出大厅。
覃伯看着她的背影叹气:
“王爷,宋姑娘真是可怜,外面那妇人是永宁侯府二房的夫人,是宋姑娘的母亲,可看样子,宋姑娘的母亲对她并不好。”
哪有这样为女儿招祸的母亲?
谢玄瑾讽刺一笑:“世上的母亲,并非都爱自己的孩子。”
“王爷……”
覃伯知道王爷想到了他自己。
原来宋姑娘和王爷同病相怜。
同病相怜,是该抱团取暖。
覃伯担心宋姑娘就这样出去,她那母亲不会放过她。
就在这时,谢玄瑾开口,“你看好宋清宁,让万良进来,本王有事吩咐他。”
……
宋清宁循着来时的路往外走。
一炷香后,宋清宁惊觉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八卦阵里。
八卦阵里布满了机关,好在机关没有启动。
她熟悉阵法,一步步推算,逐渐靠近了阵法出口。
就在这时,覃伯在身后叫住了她。
“宋姑娘,实在是抱歉,怪老奴忘记了,这园子里有八卦阵,老奴送姑娘出去。”覃伯气喘吁吁。
他以为这八卦阵能困住宋姑娘。
却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要找到了出口。
他不得不赶来“领路”,带宋姑娘多绕一会儿。
明显的绕路,宋清宁没有点破。
终于出了阵法,到了王府门口,却没瞧见柳氏的身影,连永宁侯府的马车也不见了。
只停着一辆淮王府的马车。
“宋姑娘,令堂可能先回去了,姑娘乘王府马车回府也是一样的。”覃伯笑着道。
宋清宁联想刚才一番绕路,猜到了大概。
“多谢覃伯,也谢谢王爷。”
宋清宁虽不知谢玄瑾为什么教训柳氏,但自己似乎欠了他一个人情。
宋清宁回到侯府。
陆氏和宋世隐见宋清宁无恙,放心下来。
宋清嫣却关心她是否从淮王那里拿到了药,“宋清宁,药呢?那药拿到了吗?”
“我和淮王殿下没有任何交情,怎么拿得到药?”宋清宁说。
宋清嫣吃了颗定心丸。
没有药,大哥的手注定废了。
“二婶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宋清嫣连声音都轻快不少。
刚才柳氏拽着宋清宁离开后,老侯爷命令管家把所有照顾世子的人都召集起来询问。
宋世隐从没来过这个院子。
陆氏虽每天来,但每次待不久就被宋明堂赶走。
其他人更是互相证明,没有机会也没有动机对那罐药动手脚。
柳氏依旧嫌疑最大。
老侯爷已经下令,等柳氏回府,立即关押。
“母亲她没回来吗?她比我先离开,我以为她已经回府了。”
宋清宁越发好奇淮王会如何对待柳氏。
等了许久都不见柳氏回来,众人各回各院。
下半夜,柳氏终于回来了。
巨大的敲门声刺破黑夜,整条街的邻居都惊动了。
邻居提灯观望。
只见一匹黑马飞驰而过,黑马经过永宁侯府大门,扔下一个麻袋。
麻袋里的人痛呼连连。
侯府大门打开。
管家让人解开麻袋,看到眼神恐惧如惊弓之鸟,浑身蜷缩颤抖的人。
“二……二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