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温晴眨了眨眼，才恍然感觉到脸上冰凉。
她接过纸，重新看向监视器。
霍延西正在帮方芸系旗袍后面的暗扣。
两人缠缠绵绵，异常暧昧。
丝毫看不出一丁点厌女的反感。
温晴垂眼，走出监控室，沉默地编辑了条有关于离婚的消息，准备发给律师。
突然，衣帽间门被推开。
霍延西径直朝她走来，脸色冰冷。
方芸捂着后背，急声道：“霍教授，没扣上就算了，不需要请温小姐帮忙的，这样不好……”
温晴一愣，忽然反应过来。
那敬酒服的旗袍很隆重繁琐，后背的暗扣异常小。
霍延西患上自闭症后，指尖时常震颤，无法做这些精细的事情。
甚至每天早上，都是温晴替他系纽扣，整理衣服。
所以，霍延西理所当然地向她求助。
那瞬间，温晴几乎要笑出声。
这明明是他们结婚时候的敬酒服。
她昂头询问：“延西，你是想让我帮方芸系纽扣，是吗？”
霍延西皱眉，他似乎极其不情愿同她讲话，又不得不回答，低声“嗯”了一下。
温晴眼眶酸胀，“我算你的什么呢，保姆吗？”
霍延西抿唇。
他没有吭声，已经是一种默认。
温晴移开视线，看向身后的女人，又问：“那她呢？方芸，算你的什么呢？”
忽然间，男人脸上的情绪微变。
像是亘古不变的雪山，终于有了一丝融化的痕迹。
霍延西温声道：“她……是我的知音。”
知音？
才只接触了区区半个月而已，方芸无非是稍微了解一些历史，懂得怎么吹捧男人。
他竟然就视作是知音。
不觉得荒唐吗？
温晴突然冲向书房，推开门抓起几本史书。
她盯着男人，逼问道：“那我呢？霍延西，是不是我也开始学历史，你也会认我做知音，是不是？”
霍延西却死死盯着她手上的史书，偏执道：“放下！放下！”
是了。
书房一向是温晴的禁地。
哪怕这栋价值千万的豪宅，是温家名下的财产。
但这七年，她都没有资格进霍延西的书房，碰一下他的史学资料，都会被。
多么神圣的地方啊。
可方芸却可以进出自由，随意借阅里面的书籍，甚至还能躺在书桌上，尽情纾解。
温晴攥紧书，质问：“凭什么她能进来，我却不能？”
霍延西冲上前，夺回书，仿若珍宝地护在怀里。
他语气冷冽，又极其嫌恶：“走开！你很脏，出去，别玷污……”
说这句话的时候，霍延西情绪暴怒。
是发病的前兆。
往常这个时候，温晴都会不管不顾地喂他吃药，任由他发狂咬伤自己，只要他恢复平静就可以。
可今天，温晴忽然不想这么做了。
她冷眼看着霍延西摔碎杯子，像疯子一样割残手臂。
可温晴却无动于衷。
方芸却突然冲进来，严肃道：“温小姐，霍教授病情加重了，需要我单独治疗，请您先出去！”
温晴冷笑：“我是他的家属，没有监护知情权吗？”
方芸只好先去安抚霍延西的情绪。
正当温晴以为，只需要强制服药的时候。
方芸却忽然抱紧男人，吻了上去。
那瞬间，发狂的男人忽然顿住动作，愤怒的眼神逐渐变得迷茫，甚至开始恢复平静。
方芸继续加深这个吻，又拉着男人的手，放在她细瘦的腰上。
两个人交缠在一起，难舍难分。
霍延西没有抵触，也没有拒绝。
虽然他只是被动接受这个吻。
但温晴知道，霍延西对亲密接触有多厌恶，能让他不抵抗，就已经是一种默许。
那瞬间，温晴只觉得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那样难堪。
这七年以来，她每次阻止霍延西发狂，都被男人咬到遍体鳞伤，从无例外。
可方芸一出现，轻飘飘献一个吻，就能让霍延西恢复正常。
那她这七年算什么？
竟然连方芸一根手指头都不如……
有一个词，忽然浮现在温晴脑海里——天造地设。
看吧。
他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霍延西没了你，甚至治病起来更轻松，更愉悦。
管家惊愕地站在一旁，“太、太太，难道您不阻止他们吗？”
阻止？
有用吗？
温晴垂眼，往后一退。
甚至帮他们关上了书房的门。
她松开把手，苦涩慢慢从胸腔扩散，突然失去了所有挣扎的念头。
还能强求什么呢？
温晴没有在别墅逗留，而是重新联系律师面谈离婚合同，甚至让助理着手安排定居国外的流程。
从前，她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霍延西。
可现在。
霍延西最不需要的人，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