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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他并没有遵循父亲的约定,其实最初也拒绝了这个请求,他决定在穗城多待几天。

穗城在过去给予他略微值得回忆的事件只有在高中那会和朋友并肩学习,放假一同沿湖边骑自行车,细算其实寥寥无几。

排除一切,赵齐闵挺向往北欧国家文艺田园的生活,亦或者日本东京的浪漫氛围。

服完刑之后,尽管遭到旁人的鄙视,以及各种嫌弃的目光声音,但他不想去在意。

但是留给他的休闲时间宽裕了许多,不会再有繁重的学业,完成自己所热爱的。

即使很痛恨父亲,但还是拖了男人的财富,当下也有属于自己的一份稳定工作。

夜深人静,玻璃窗外只有皎洁如水的月色,时而会有几颗繁星闪烁,倚靠在沙发。

刷着微博上的热搜,意外跳出了师范大学的广告界面,脑海忍俊不禁的勾起过往发生的事,神情些许沮丧。

指腹无意识的摩梭着,搓出细汗也是浑然不知,把衬衣袖口卷到了手肘关节处。

2015年的盛夏,赵齐闵恰好是风华正茂的十八岁,拥有一张充满少年感的脸蛋。

有着大多数同龄人身上都带有的热烈朝气,他们都说赵齐闵长得很像日本的某位男演员,散发的气质是特别吸引人的。

在市一中那会儿,他可是风云人物。

老师在同学面前展示出一副桀骜不驯的模样,可这是他用高冷建筑起的外表,也算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方式。

无论是在班内还是在校外,非常受漂亮女孩的欢迎,什么类型的女孩都有,到最后还是以拒绝告终。

他并不想和同性走得太近,对所谓的恋爱也提不起半点兴趣。无非就是成年人之间的拉拉扯扯,千篇一律的俗话,肢体动作。

他坚定认为这样很无聊,无趣乏味的程度可以超过父亲,只是想找个人作伴罢了。

尽管成绩在年级不算拔尖的行列,在一中还是有些许名气,就凭他高挑的身形,锋利有致的五官,对人还很有礼貌。

是七班各方面都很优秀的班干部,无需过多的猜测是赵齐闵三个字。

但那时候有些糟糕的事,大部分都要归功于父亲所作所为,总爱莫名的制造麻烦。

例如同学们在背后议论纷纷时,最常说的也就那几句,不管怎样就知道拿钱说事。

“你知道吗?我们班的那个赵齐闵他爸爸是香港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商人。”

学生时期大多数经历都很模糊,只记得当时的他对未知的生活充满期盼。

那年天气很热,教室顶上开两三台电风扇,还是汗流浃背,和兄弟们并肩学习的日子真的很开心,过去还是纯真的年纪。

就如同十几岁的夏栩一样。

本可以像草原上一匹猛烈的骏马肆意奔腾着,奋力往那捋未知的地平线奔腾而去。

高三的最后一个晚自习,赵齐闵在草稿纸背面画了简易的时间表。

早上六点去操场背书,中午帮班主任整理作业,下午去图书馆啃教育学的课本。

同学凑过来调侃,笑他:“这大学稳上了,赵哥你都不给人一点机会,还卷呢?”

把泛黄的草稿纸折成纸飞机,小心翼翼的塞进校服右侧的口袋,被一番夸奖,心里像吃了蜜那般甜。

收到录取通知书那天还特意去老城区的理发店剪了头,对着镜子练习握手的姿势。

想象着自己站在讲台上文质彬彬教育学生的模样,在传授知识教出自己的风格来。

直到父亲在开学前,也是赵齐闵的十八岁生日,为什么偏偏要选在有意义的日子。

密密麻麻布满字迹的认罪书被发到他的邮箱,是父亲凭一张嘴巴随意胡编乱造的。

可又必须面对现实,只怜父亲身后有厉害的律师,心如死灰般的点开按键查看。

整篇文章下来上千字,只有他的名字是真实的,其余信息离谱的飞到九万里之外。

连出生日期都记错,赵齐闵是九七年八月二十五日生,文件上写成了八月五日。

无奈的扶了扶额,冷汗直冒。

他的内心像是缺少了什么东西,心脏似乎变成了脆弱的废弃的纸张,被撕的粉碎。

夏天本是象征着生命力的季节,他坐在书桌前,枝头缝隙间的蝉鸣突然变得更加的刺耳,身体像是被灼热的阳光给晒焉了。

距离上一次和父亲见面,快过去整整一年,那天他抬头时,看见父亲西装上镶嵌钻石的勋章闪了下,像极了通知书上的校徽。

他不明白父亲为什么要做那些见不得光的事,也不至于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

四十多岁的成年人,连法律意识都不够完善,仗着自己有雄厚财富,便肆意妄为。

连直面错误的勇气都没有,要把这样的责任推脱给无辜的儿子,才是最可恨的。

那个夏夜,在得知自己要服刑整整六个月之后,把录取通知书锁进了一个泛着斑驳痕迹的木盒子里,铁锁都产生出锈迹来。

年纪尚小时,他常常喜欢用这个木盒子来存零钱,捐给路边有困难的流浪汉。

钥匙扔进了楼下飞满苍蝇充斥着恶臭味的垃圾堆,扔的时候手颤抖,却没回头看。

如果当初报的是政法类大学,结果也不至于这样,怨恨的念头在内心滋生。

他想迫切收集材料,用自己所学到的方式,让父亲承受他所体验过的痛楚,在狱里被他人贬低的猪狗不如,一切都偿还回去。

社会是公平公正的,如何评价这样类似的案件,光看表面是不行的,一口咬定是坏种,和赵齐闵的父亲毫无差别。

他考上的那个院校,校方是十分通情达理的,也带着团队细细的了解背后的原因。

再次给了赵齐闵重新回到大学校园的机会,只不过要今年九月份去报到,用大脑细算,距离这天到来也不远了。

只可惜判决结果早就下定,他要光明正大的送父亲入狱,将男人过去种种罪行揭发出来,只不过现在并不是时候。

还要再等上个几年,机会就来了。

父亲就像一根利刃,深深的,毫不留情刺进他的胸腔,身体感受不到的疼痛,可心早就碎一地了。

赵齐闵订购了后天最最早时间飞沪城的机票,奈何背后有人催促着他,又利用他心中脆弱的地方来要挟着。

他想见夏栩一面,在要即将离开穗城之际,哪怕只有短短的几分钟,便也作罢。

不知这样是否会让他困扰,如此举动会不会太过分,夏栩也有自私自利的母亲。

其实两人的遭遇是很相像的,害怕过去的悲剧再次重演,实在不敢做出什么违心的举动。

如果可以,他想买张回香港的船票。

夏栩与他同为香港人,尽管对那儿不太熟,但执念很深,刻在了心里。

这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斑驳的晴日透过玻璃窗照射进屋内,天空晕染成湛蓝色的,这样的天气好像很久没到来。

赵齐闵像往常那般脱下浅白色的衬衫内搭,随意的抽条花纹毛巾,擦背后的细汗。

身躯直直的趴在工作台上继续画着未完成的稿子,是上次客人来他这儿预定的。

纸张上的墨水随着手不停的摆,发出沙沙的声响,手腕被水性颜料蹭的发黑。

沾上了脏兮兮的颜料,用水使劲的去揉搓,顺带加上了洗手液,糊弄了大半天,可算是把颜料冲开,手散发出清新的香味。

返程就是明天,又要说再见。

赵齐闵着实按耐不住躁动,掏出手机亮开屏幕,给夏栩发去了一条慰问似的短信。

谁也无从得知,此刻的夏栩刚被家人斥责完,偷偷的躲在房间的角落,眼眶放着红晕,像随时都要哭出来。

夏栩头戴的那顶针织帽,被压的极其低下,帽子边沿遮住双眼的视线,让他有些看不清眼前的事物,疼的都快睁不开了。

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哭声,房间里没有灯光的照亮,在漆黑封闭的空间内摸索着。

夏栩一贯认为自己很没用,只能通过考取大学的方式,离开这个令他压抑的地方。

他不善于言辞,即使在遭遇这般痛苦的境况,依旧喜欢一个人悠闲自得的生活。

节日团聚在一起明明是幸福的象征,他认为是自己的存在,导致这些令人烦躁不堪的事发生,可活着就有希望,再挺挺就好。

为什么触手可及的幸福,缓缓接近他的身旁,却一碰就粉碎,他从来都不想这样。

目前还处于高中阶段,每回被父亲或者母亲殴打,他没还过一次手,背后手臂尽是淤青,也有浅红色的伤疤。

甚至连声音都不敢发出,刻意将音调压得极低,就像条卑微的贱狗,被随意使唤。

房间内的空调遥控也被妈妈收走,今天恰好降温,城市刮着猛烈的风只有几度。

他两眼发黑,有星星在面前旋转着,感觉像颗脆弱的树苗,随时会被吹倒,像是轻轻被碰就能折断。

夏栩身体不太好,过去因不良好的习惯积攒了疾病,他也想拥有副健康的身体,可是母亲不给他饭吃,饿的瘦骨嶙峋。

它更多偏向于有肌肉线条,看上去强壮的外貌,而不是现在这样病怏怏的,整个人一眼望去没有精气神,毫无生气。

布满灰尘的书柜上藏着一个铁盒子,里面装着几把带着锈迹的小刀,是去年夏天买的,有自己的用途。

他站起身来从盒子拿出,耳边再次传来喋喋不休的争吵,是砸东西和小孩哭泣的声响,以及老人的劝架。

他死死摁着头皮,咬住干燥起皮的下嘴唇,直至口腔里充斥着血腥难闻的气息也毫不知觉,像是想到什么,忽然拿起小刀。

倒吸一口凉气,望着手腕处那道浅浅的伤疤,鼓足所有勇气,发泄了内心的怨恨。

他认为这样就可以得到同情,被家人可怜,要是不来到这个世界就好了,不至于承受那么多的罪恶。

身处纹身店的赵齐闵似乎是预料到了不好的事,手忙脚乱的掏出手机给夏栩发去消息,着急的连字都打错。

夏栩迷迷糊糊间,听到了放置在侧边的设备传来来电提示音,他不带任何犹豫,缓缓抬起手,费尽全力查看新消息。

“是……是,哥哥。”夏栩身体重重地从旁边滑倒,眼底的忧郁转为了亮光。

他也顾不上身上的酸痛感,裤脚沾到血迹,也只是象征性的瞟一眼,用了语音输入法,颤颤巍巍地将他想的想法话道出口。

指尖捏着手机屏幕的边缘,还是控制不住的发抖,按下聊天界面的语音,声音在发颤,快听不清楚是谁发出的。

“哥……我……没事,现在很好,你别担心我,拜托。”

夏栩说完精神像是被抽空,失去原有的重心,蜷缩在冰凉的木地板,手机屏幕放着冷色的光泽,再次传来叮叮声响。

赵齐闵完全能猜到他现在正在经历什么样的事,只能靠指缝挠头皮来缓解压力,情绪按耐不住的失控,想立刻飞到他身边。

他对父亲的恨在此刻都抛之脑后。

像丧失理智,完全就是出于哥哥对弟弟的关爱,半点委屈都受不得,因为是夏栩。

可赵齐闵知道他的家人还在身旁,又不能去阻挠,想破脑袋都想不出,再次发条语音,询问夏栩是不是受伤了。

放下往日高傲的姿态,语调间的委婉都快溢出来,生怕让自己的“弟弟”受伤。

大约过去5分钟,夏栩使劲甩着他的脑袋,努力想让此刻的精神清醒些,至少有力气去回复哥哥的消息,不让他失望。

还是将当下的情况一一告出口。

“我……哥哥,我现在身体好痛,有可能快晕过去了,怎……么办。”

赵齐闵立刻接收了这条语音消息。

知道现在去夏栩家不方便,于是拨打了急救电话,离他们家最近的人民医院。

赵齐闵先前了解过夏栩的家在哪儿,把地址报给了电话另头的接线人员,极力平复着呼吸,想让自己镇定些。

现在是春节期间,医院的值班护士并不多,也许他们都是轮流着来坚守这份救死扶伤的工作岗位。

在衣架上拎了件外套,就这么敷衍了事的披在肩坎,到置物架处拿上机车钥匙扣。

他在遇到什么事都是很冷静,像座不可撼动的冰山,外表是清冷的,实则内敛躲着颗灼热的心,是一个很善良的人。

市人民医院距离他这,开机车至少要二十分钟,倘若不堵车的前提下会快一些。

即使发生了再大的事,但还是要遵守交通规则,不乱闯红灯,耐心等待绿灯到来。

赵齐闵特意选了条没什么车辆来往的路线,避开了所有行人,马路边的障碍物。

比平均时速要快了五分钟,他不能容忍夏栩受苦,宁愿自己承担这样的伤痛。

正值夜晚,医院一楼的挂号大厅,只坐这几个值班的护士,于是凑上前疑问道。

赵齐闵将凌乱的头发,衣领整理好,随后礼貌的询问:“你好,请问我能查询病人信息吗?”

医生见他狼狈不堪的模样,也没有过多的去探究,只是淡淡的回应着他的请求。

“嗯,那你要查询哪位呢?”

“夏栩,刚才你们医院有没有送进这位病人。”赵齐闵有些不耐烦的点点头,他满脑子充斥着夏栩灿烂的笑颜。

神态间是不易察觉的失落感。

值班的这位女护士低着头,查询住院记录表格,神色认真边说道:“让我看看。”

双方都沉默着,衬托的更加尴尬,女护士才缓缓道来:“有啊,就今天晚上来的。”

接着又说:“你是这小弟弟的谁?请填一下个人信息,我们才会允许你探望。”

“我是他的家人,也是哥哥。”

赵齐闵嘴角不自觉涌上股温柔的笑意,仿佛方才着急的心绪抛之脑后。

娟秀整齐的字迹出现在有些粗糙的纸张上,按照上述要求一点一点的填入表格。

姓名:赵齐闵

年龄:十九岁零六个月

与该患者的关系:哥哥

探望时间:2017年1月30日晚上

联系电话:123456789

联系地址:广东穗城南山路第四号巷

转身朝急诊部走去,顺带掠过一阵能掀起衣角的微风,耳边垂落的刘海也扬起来。

赵齐闵比谁都心慌,生怕发生不好的事情,不想等太久电梯,直接开始爬楼梯坎。

来到了急诊部四楼,抢救室还在亮着刺眼的红灯,内心有什么东西像是被撕碎。

忽然有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经过他的身旁,赵齐闵没有犹豫站起身拍了对方的肩。

“医生你好,夏栩现在情况危急吗?”

赵齐闵用咬嘴唇,舌尖顶住上颚,缓解自己的压力,内心充斥无尽的懊悔与自责。

医生轻轻摇头,顺带扶正了脖颈环绕着的试听器,五官毫无波动,还微微嗤笑。

“患者等会儿就转到普通病房,记得关注心理健康,过几天就可以出院了。”

随即急诊室的灯变成绿灯,面色苍白如纸的夏栩躺在病床,被推入了普通病房。

心率倒是挺稳定的,手腕处有包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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