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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黑水沼泽的雾气终年不散,像一锅煮沸的毒汤,翻滚着墨绿色的泡沫。

张伯背着昏迷的王二牛,深一脚浅一脚地踩在腐臭的泥沼中。老人佝偻的背上,王二牛的身体在不断抽搐,那些蛛网般的裂纹已经蔓延到脸上,从裂缝中渗出的不再是鲜血,而是粘稠的黑色液体。每走一步,淤泥就没过膝盖,发出”咕嘟咕嘟”的声响,冒出一个个泛着绿光的毒泡。那些气泡破裂时,会释放出刺鼻的腐臭味,熏得人眼睛流泪。

李婶跟在后面三步远的位置,手里攥着一把赤红药粉,手指关节因用力而发白。她每走五步就撒出一小撮粉末,药粉接触雾气后发出”嗤嗤”的声响,勉强清出一小片能见度不足三尺的安全区域。她的裤腿已经被沼泽里的毒水腐蚀得千疮百孔,小腿上布满细小的溃烂。

“再坚持半天…”张伯喘着粗气,汗水混着泥水从下巴滴落,在胸前结成盐霜,”看到那座卧虎山就到了。”老人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连续三天不眠不休的逃亡,已经让这个年近七旬的老者到了极限。

王二牛的情况越来越糟。他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像极了沼泽里泡了数月的浮尸。那些裂纹中,隐约可见暗红色的肉芽在蠕动——那是战魂残留的力量在强行修复身体,但同时也吞噬着他的生机。最可怕的是他的右手,整条手臂已经变成了青铜色,指环深深嵌入了皮肉,与其说戴着不如说是长在了手指上。

“张伯,他…”李婶突然惊呼,声音发抖,”他体内有东西在动!”她指着王二牛的腹部,那里的皮肤诡异地隆起,像是有条蛇在皮下游走。

老人没有回答,只是紧了紧用藤蔓临时编织的背带。他比谁都清楚,那是战魂残留的力量在侵蚀王二牛的五脏六腑。若不尽快赶到战神陵,不出三日,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就会从内到外爆成一滩血水。张伯抬头看向前方,在浓雾深处,隐约可见一座形似猛虎盘踞的山峰轮廓。

“哗啦——”

前方的沼泽突然剧烈翻涌,泥浆如同沸腾般翻滚。一个巨大的黑影破水而出,带起漫天恶臭的淤泥!那是一条足有十丈长的鳄鱼,但背上长着三排匕首般的骨刺,眼睛是瘆人的惨白色,没有瞳孔。它布满瘤状突起的表皮上沾满了粘液,张开血盆大口时,露出三排螺旋状分布的利齿,腥臭的涎水如雨点般落下,腐蚀得芦苇丛”嗤嗤”冒烟。

“腐骨鳄!”张伯脸色剧变,踉跄着后退两步,”李婶,赤鳞粉!”

李婶慌忙从腰间皮囊掏出一把赤红粉末,却在抛出的瞬间被一阵突如其来的怪风吹散。粉末在空中形成一片红雾,随即被沼泽吞没。雾气中传来阴森的笑声,像是用指甲刮擦骨头的声音:”老东西,跑得挺快啊。”

五个身着黑袍的身影从浓雾中浮现,像是从沼泽里长出来的一般。每人手中都握着一根白骨法杖,杖头顶端镶嵌着不同颜色的毒珠。为首的是个驼背老者,脸上布满流着脓液的疮疤,脖子上缠着一条双头蛇,蛇信吞吐间滴落紫色毒液。

“万毒门!”张伯瞳孔收缩,干裂的嘴唇颤抖着,”你们怎么会…”

“天剑宗悬赏黄金万两取这小子性命。”驼背老者舔了舔法杖上正在滴落的毒液,舌头竟然分叉如蛇,”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战神血脉,啧啧。”他脖子上的双头蛇突然昂首,吐出两股黑烟,那烟雾在空中化作骷髅形状,直奔三人袭来!

黑烟所过之处,泥沼中的生物瞬间化为白骨!一群正在迁徙的沼泽蛙刚接触到黑烟,就在眨眼间变成了一地骨架,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张伯急忙转身,用身体护住背上的王二牛,同时从怀中掏出一个漆黑的木匣。

“咔嚓”一声,木匣自动打开,里面飞出七只金色的甲虫。甲虫翅膀振动发出刺耳的嗡鸣,在空中组成一个奇特的阵型。当黑烟袭来时,甲虫同时自爆,形成一道金色屏障,将毒烟暂时阻隔在外。

“金罡虫?”驼背老者眯起眼睛,”你是凌霄宗的叛徒张景天!”他突然大笑起来,脓疮破裂流出黄水,”今日真是双喜临门!”

张伯——或者说张景天——脸色阴沉如水。他轻轻放下王二牛,从腰间抽出一把软剑。那剑身薄如蝉翼,通体碧绿,显然淬了剧毒。”李婶,带二牛先走。”老人的声音突然变得中气十足,”我来断后。”

李婶刚要上前,沼泽突然再次翻腾。数十条碗口粗的藤蔓破水而出,每条藤蔓上都长满了倒刺和吸盘,像巨蟒般向众人缠来!与此同时,雾气深处传来清脆的铃铛声,一个窈窕身影踏着藤蔓缓缓走来——正是消失多日的青萝。但此时的她衣衫破烂,左臂不自然地扭曲着,脸上带着诡异的青色纹路。

“真是热闹。”青萝的声音沙哑得不似人声,”这么多人惦记我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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