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播声还在回荡，陈默的手已经按在了铁门边缘。那张“交接清单”的一角被风掀动了一下，像是有人刚松开手。他没急着抽出来，反而退后半步，目光扫过四周涌向广场的人流。
几个孩子缩在母亲身后，偷偷看他，眼神像看变异体。有个老妇人拉着孙子快走，嘴里嘀咕：“离那个发光的远点，听说他是丧尸派来的卧底。”旁边男人附和：“可不是嘛，谁能凭空知道丧尸潮？准是里应外合。”
这些话像钉子，一根根扎进空气里。
但他没停下脚步。他只是抬起左手，在胸口轻轻画了个圈。神格碎片温热依旧，刚才吸收的那波恶意波动还没散，反而沉淀下来，像一锅煮沸后开始结块的粥。
他知道，该熬出点干货了。
人群在中央广场聚拢，议论声嗡嗡作响。小雅站在前排，银发被风吹得贴在脸颊上，眉头拧成个“川”字。她看见陈默走来，嘴唇动了动，但没出声。老周站在高台边，手里拎着对讲机，脸色不太好看。
王叔被关在临时囚笼里，双手抓着铁栏，脖子青筋暴起：“你们让陈默站上来！他昨晚根本不在岗哨记录里！凭什么说是我偷晶核？说不定是他自己演的一出苦肉计！”
这话一出，底下立马有人呼应。
“对啊，他怎么每次都‘刚好’知道危险？”
“神格碎片？听着就像编的！”
“搞不好是外星人植入芯片，准备收割我们！”
陈默走到台前，消防斧往地上一插，发出“铛”一声闷响。所有人安静了半秒。
他闭眼。
不是装深沉，是真的需要专注。碎片里的黑气翻腾着，带着王叔那股又酸又臭的情绪残渣，像泡了三天的泔水。可就在那团浑浊深处，一道画面突然闪了出来——
灰墙、焦车、断旗杆，背景写着“青松岭避难所”。一个背影正背着鼓囊囊的晶核包往外跑，脚印一路滴血。镜头拉近，那人回头一瞥，正是王叔。远处火光中，一群人被困在围墙缺口，嘶吼着：“你把备用电源切断了！我们撑不过十分钟！”
画面戛然而止。
陈默睁眼，嘴角扯了下：“原来你三年前就玩过这招。”
全场愣住。
王叔猛地撞向铁栏：“放屁！那是敌袭！我是在转移资源！”
“那你为啥不通知能源组恢复供电？”陈默声音不高，却像Wi-Fi信号满格，“跟昨晚一模一样，连操作流程都复制粘贴。”
人群骚动起来。
陈默抬手，掌心对准天空。碎片能量顺着经脉往上冲，像开了5G加速。一团光影在他头顶炸开，刚刚那段记忆被投射到广场主屏上，清晰得连王叔衣服上的补丁都看得见。
更绝的是，画面角落浮现出一行小字：【信仰溯源·不可篡改】。
这波操作直接把现场整不会了。
“这……这是他脑子里的记忆？”
“还能投影？这不比监控录像还硬核？”
“关键是铭牌！青松岭后勤主管——王建国！这不是他本名吗！”
老周盯着屏幕，脸色变了。他猛地转身看向囚笼：“三年前青松岭一夜崩塌，七百多人全灭，官方说是丧尸突袭……原来是你把防御系统电源给断了？”
王叔脸涨成猪肝色：“假的！这是幻术！他肯定早就黑进了数据库！”
越喊越大声，脚下那团黑气就越浓。神格碎片像是闻到腥味的猫，自动捕捉那股波动，并在投影边缘实时生成一条黑色数据流，随着他的情绪起伏跳动。
——说谎时，黑气暴涨；否认时，频率紊乱；暴怒时，直接喷涌如雾。
这下连最怀疑的人都闭嘴了。
“感情咱们这儿不光有监控，还有测谎仪？”有人小声嘀咕。
小雅这时一步跨上前，反曲弓往地上一顿：“你们是不是忘了？狼群来袭时他在前面砍；丧尸潮来时他指挥堵墙；昨晚武器库差点被盗，也是他通风报信！要真是奸细，咱们早被卖八回了！”
她声音不大，但字字带刺。
台下一片寂静。几秒钟后，一个汉子举起手：“我信他。”
另一个女人跟着举手：“我也信。”
第三个、第四个……金黄色的信仰波纹在人群中悄然浮现，像是夜市里陆续亮起的小灯串。
老周走上台，拍了拍陈默肩膀：“有些人嘴硬，心更硬。但从今天起，谁再敢说陈默一句坏话，就等于打我的脸。”顿了顿，又补一句，“也等于挑战避难所的活命规矩。”
陈默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回胸口。
那道裂痕还在，但热度稳了。碎片也不再躁动，反倒有种吃饱喝足的慵懒感，像一只刚啃完骨头的狗，趴着晒太阳。
人群开始散去。
有人路过他身边时点头，有人低声说“谢谢”，还有个小孩悄悄塞了颗糖在他口袋里，跑得比兔子还快。
小雅走过来，看了他一眼：“你早就能看到这些了吧？为什么不一开始就放出来？”
“证据要等时机。”陈默淡淡道，“太早亮底牌，敌人会换剧本。”
“那你现在不怕他们背后动手？”
“怕什么？”他笑了笑，“他们连Wi-Fi密码都设不好，还想搞暗杀？”
小雅翻了个白眼：“你就吹吧。”
老周走过来，递来一份新名单：“核心组正式席位空了一个，你想不想填？”
“不了。”陈默摇头，“我不争位置，只守底线。”
“那你守得住吗？”老周盯着他，“万一再来一个王叔呢？”
“那就再让他直播翻车。”陈默看着远方，“现在的人都爱立人设，可惜忘了——互联网是有记忆的。”
老周笑了，拍拍他肩，转身离开。
广场只剩零星几人。
风卷着碎纸片打转，陈默低头看了看插在地上的消防斧。斧刃有点卷了，锈迹斑斑，但握把还是暖的。
他忽然察觉胸口一颤。
不是警告，也不是疼痛，而是一种……轻微的共鸣。
像是碎片在回应什么。
抬头望去，夜空阴沉，云层厚重。可就在那一瞬间，他仿佛看见某处极远的地方，有一道微弱的光闪了一下。
不是闪电。
也不是信号弹。
更像是——另一个碎片，在呼唤同类。
他站着没动。
手仍贴在胸口。
风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