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个字一出口，苏清璃自己都愣住了，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空气，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柳如烟猛地甩开她的手，像是被蝎子蜇了一下，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怒火。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去求他！”
苏清璃豁出去了，泪水再次涌出，却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绝，
“我们回去，向他服个软，认个错！他……他那么骄傲，肯定不会真的把我们怎么样。只要他肯重新收我们为徒，我们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
她越说越觉得这是唯一的出路，声音也大了起来。
“对！他不是给了我们造化丹吗？那可是连猎妖堂执事都说是镇派之宝的东西！
他既然肯给我们这么珍贵的东西，说明他心里还是看重我们的！只要我们回去求他，他一定……”
“住口！”
柳如烟一声厉喝，打断了苏清璃天真的幻想。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看着苏清璃的眼神，充满了失望与愤怒。
“苏清璃，你疯了？你忘了我们是怎么对他的？”
“他宁愿收一条狗，一只猫，也不愿多看我们一眼！你现在回去求他，那不是服软，那是把自己的脸凑上去，让他狠狠地踩！”
“他会杀了我们的！”
柳如烟的声音冰冷刺骨，
“就算不杀我们，也只会用更恶毒，更残忍的方式羞辱我们！他会让我们生不如死！”
“可留在这里，我们现在就生不如死！”
苏清离毫不示弱地反驳，她指着这间破屋，指着那扇破碎的门，
“至少，他在的时候，我们不用担心被一群炼气期的杂碎堵在屋里！至少，我们住的是灵气化雾的洞府，用的是取之不尽的丹药！”
“他再冷血，再无情，他也是混天宫的长老！他有他的身份和骄傲，他绝不会允许自己的弟子，被一群外门蝼蚁如此欺辱！那丢的是他的脸！”
苏清璃的话，像一根根针，精准地扎在柳如烟最不愿承认的痛处。
是啊。
在叶玄一身边时，她们何曾受过这等委屈？
别说外门弟子，就是某些内门弟子，见到她们也得客客气气。
她们将那一切视作理所当然，视作束缚。
直到失去后才发现，那层束缚，原来也是最坚固的保护。
一丝动摇，在柳如烟的心底闪过，但立刻就被她更强大的骄傲和怨恨所碾碎。
她绝不承认自己错了。
更不能向那个男人低头。
“那是施舍！”
柳如烟咬着牙，一字一句道，
“你想要一辈子活在他的阴影之下，活在他的施舍之中吗？
你忘了我们的目标是什么了吗？我们是要重回巅峰，是要把他踩在脚下！不是回去当他的宠物！”
“可我们天资普通，没有造化丹，没有修炼物资，还谈什么巅峰！”苏清璃哭喊道。
“那就去死！”
柳如烟的情绪也有些失控，她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苏清璃，
“我柳如烟，就算是死在这里，被这些蝼蚁分食，也绝不会再向他低头，说一个‘求’字！”
“你……”
苏清璃被她眼中的疯狂和决绝震慑住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屋子里再次陷入死寂。
两人对峙着，一个泪流满面，满心绝望；
一个脸色铁青，倔强如铁。
曾经亲密无间的师姐妹，此刻心中却生出了第一道无法弥合的裂痕。
许久，柳如烟缓缓闭上眼睛，再睁开时，已恢复了惯有的冷静，只是那份冷静之下，藏着更深的冰寒。
“二师妹，我们没有退路了。”
她的声音恢复了平稳，却带着一股让人不寒而栗的狠劲。
“既然他们把我们当成货物，想要献给什么‘大人’。”
“那我们就自己选个买家。”
苏清璃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震惊。
“你……什么意思？”
柳如烟走到那扇破门前，看着外面漆黑的夜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带着自嘲与疯狂的弧度。
“那个姜执事，不是说我们有一条捷径可走吗？”
“既然躲不掉，那就迎上去。”
“与其被动地成为别人的玩物和礼物，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将我们自身当做筹码，去换取最大的利益。”
“只要能得到修炼资源，只要能变强，暂时的屈辱，又算得了什么？”
苏清璃彻底呆住了。
她看着柳如烟的侧脸，在昏暗的油灯下，那张绝美的脸庞显得有些扭曲。
她忽然觉得，眼前的大师姐，变得无比陌生，也无比可怕。
……
此刻，问道峰之巅，与山下那两个女人的绝望光景，宛若两个世界。
云海翻腾，仙鹤飞鸣，浓郁的灵气凝成淡淡的薄雾，在庭院中飘荡。
修炼室的石门悄然洞开。
叶玄一自其中走出，周身气息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体内气海，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混沌的虚无。
在那虚无的中心，一个微不可见的奇点缓缓旋转，仿佛蕴藏着一个初生的宇宙，散发着鸿蒙初开的古老道韵。
这次修为不但稳固化神初期，感觉和上一世的化神有很大不同，让他是神清气爽。
他刚一现身，一道黑影便从屋檐上闪电般扑来。
“喵呜！”
阿狸轻巧地落在他脚边，随即熟门熟路地钻入他怀中，发出满足的咕噜声，毛茸茸的脑袋亲昵地蹭着叶玄一的手心。
守在洞府门口的老黄也察觉到他的归来，兴奋地叫了一声，摇着尾巴小跑过来，用它那颗大脑袋在他腿上蹭来蹭去，一副欢喜的模样。
叶玄一淡漠的脸上，难得地勾起一抹笑意，伸手摸了摸老黄的头，又挠了挠怀中阿狸的下巴。
这两个小家伙，比那几个逆徒可贴心多了。
他翻手取出两枚中品聚气丹，投喂给它们。
老黄和阿狸熟练地张口接住，吞下丹药后，便一左一右地趴在叶玄一脚边，闭上眼，一丝丝天地灵气开始向它们汇聚。
引气入体，它们已经做到了。
虽是兽类，却比那两个女人更懂得珍惜机缘，也更知道谁才是真正对它们好的人。
叶玄一满意地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一道传音符穿过问道峰的护山大阵，悬停在他面前。
是外门长老钟无垢的声音，带着一贯的恭敬。
“叶长老，钟无垢在外求见。”
叶玄一随手一挥，大阵裂开一道门户。
钟无垢的身影很快出现在院中，他本是来汇报例行事务，可当他看到叶玄一的瞬间，整个人如遭雷击，瞳孔骤然收缩。
他感受不到了。
以往叶玄一身上的元婴后期威压，此刻竟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返璞归真，与天地相融的玄妙气息。
这……这是……
钟无垢心神剧震，当即躬身长揖，声音都带上了一丝颤抖和狂喜。
“恭喜叶长老勘破玄关，突破至化神之境！”
“侥幸罢了。”叶玄一淡淡一笑，并未否认。
他看向钟无垢，问道：“可是柳如烟和苏清璃有消息了？”
“正是！”
钟无垢连忙直起身，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喜事。
“叶长老，您是不知道啊！那两个女弟子，现在可真是……”
他绘声绘色地将柳如烟和苏清璃这几日的遭遇讲了一遍。
从分到最差的物资和住所，到被外门弟子王浩当众羞辱。
再到她们跑遍任务堂和炼丹堂，像两个傻子一样打听“造化丹”，结果被全场嘲笑。
最后，连在猎妖堂，都被人当成了可以随意交易的货物。
钟无垢每说一句，叶玄一嘴角的笑意就深一分。
听到最后，他甚至轻轻笑出了声。
叶玄一感觉自己刚刚突破的境界，竟又稳固了几分，心境前所未有的通透。
果然，敌人的痛苦，就是自己修为最好的养料。
“造化丹！”
叶玄一玩味地念着这个名字，“她们怕是以为，那种东西是路边的大白菜吧。”
没有他独创的造化丹逆天改命，就凭她们那两个普通凡胎。
别说重回大乘，便是想结成元婴，都难如登天。
果然，杀掉她们，哪有看着她们慢慢受尽折磨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