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修通道里的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陈默攥着那本皮质日志和冰冷的身份牌，指尖能感受到上面干涸血迹的粗糙感。雷霆安保喂养蜂巢？这念头像一条冰冷的毒蛇，钻进他的脑海，盘踞不去。
外面，灰雀的催促声和晶蝎令人焦躁的刮擦声越来越急迫。
没有时间细想了！
陈默猛地转身，冲出设备间，沿着来路狂奔。灵思之笔和金属盒子的异常震动已经停止，但那个由乱码闪烁构成的坐标，却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印在他的记忆里。
“搞什么鬼这么慢！”灰雀守在通道口，手中的步枪警惕地指着黑暗深处，看到陈默冲出来，立刻低吼，“找到什么了？”
“先离开这！”陈默语气急促，将日志和身份牌飞快塞进背包，“这信标是诱饵！人为的！”
灰雀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但极度糟糕的环境让她没有立刻追问。两人迅速后退，远离那个仍在散发不祥微光的信标残骸。
退回站台区域，外面的撞击声和刮擦声丝毫没有减弱，反而更加密集。临时垒起的屏障剧烈晃动着，缝隙处已经开始有紫红色的能量光芒渗入，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金属熔解声——它们正在用能量侵蚀屏障！
“挡不住了！”灰雀脸色难看，快速环顾四周，“必须找别的路！”
她的目光猛地锁定在站台另一端，一个标着“设备层/紧急出口”的狭窄楼梯口。楼梯向下延伸，没入更深沉的黑暗。
“下面！快！”
两人毫不犹豫地冲向楼梯口。就在他们踏上向下台阶的瞬间——
轰隆！咔嚓！
身后的屏障终于被彻底攻破！狂暴的晶蝎洪流如同决堤的紫色岩浆般涌入站台，瞬间淹没了他们刚才站立的地方！尖锐的嘶鸣声在空旷的站台里形成恐怖的音爆！
陈默甚至能感觉到几只先锋晶蝎的节肢擦着他的后背掠过！他反手一张【能量箭矢】卡牌甩出，看也不看结果，和灰雀一起连滚带爬地冲下楼梯！
楼梯又窄又陡，下面一片漆黑。灰雀似乎触动了什么开关，砰的一声，一道厚重的防火铁门在她身后猛地落下，暂时隔绝了身后的恐怖噪音和紫光。
世界再次陷入相对的寂静，只有两人粗重无比的喘息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
应急灯的光芒亮起，照亮了这个位于地铁站更下层的设备层。这里堆满了各种老旧的通风管道、水泵和电气控制柜，空气浑浊，弥漫着机油和铁锈的味道。但至少，暂时安全了。
“妈的……”灰雀靠在冰冷的铁门上，听着上方隐约传来的撞击声，骂了一句，“这次潮汐规模太大了，根本不正常！”她猛地转向陈默，灰色的眼睛锐利如刀，“你刚才说那信标是人为的？什么意思？说清楚！”
陈默喘着气，将雷克斯技术员的日志递给她，简略地说了自己的发现。
灰雀快速翻阅着日志，越是翻看，她的脸色就越是阴沉，最后几乎能滴出水来。她合上日志，沉默了几秒，声音冷得掉渣：“雷霆安保……他们到底想干什么？唤醒那种东西，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不知道。”陈默摇头，眉头紧锁，“日志里提到了‘灯塔’和‘主控台’，说那里可能有关键。”他没有提及灵思之笔和坐标的异常，那太过诡异，难以解释。
“灯塔？”灰雀的眉头也皱了起来，“我知道那个地方。”
陈默立刻看向她。
“城市西北边缘，靠近旧港口的地方，有一座很高的废弃信号塔，战前好像是用于跨海通讯的，我们都叫它‘灯塔’。”灰雀解释道，“那地方邪门得很，辐射超高，而且经常有奇怪的电磁干扰，几乎没人敢去。据说……以前是雷霆安保的一个重要据点。”
线索对上了！
陈默的心脏猛地一跳。灯塔，雷霆安保的据点，可能存在着停止信标甚至影响蜂巢的“主控台”！
他必须去那里！
“我们去灯塔。”陈默斩钉截铁地说。
灰雀猛地抬头看他，像看一个疯子：“你疯了？为了一个死人的几句话，去闯那种绝地？你知道这一路有多远多危险吗？更何况现在外面全是虫子！”
“如果信标不停止，蜂巢的暴动只会越来越频繁，规模越来越大！到时候哪里都不安全！”陈默据理力争，他无法解释那种被无形力量牵引的直觉，“这是唯一的线索！”
灰雀盯着他，眼神变幻不定，似乎在权衡利弊。废土生存法则告诉她远离这种明显的麻烦，但另一个声音也在提醒她，这次蜂巢暴动确实异常，如果真与雷霆安保有关，那将是席卷所有人的灾难。
“……妈的。”她低骂一声，似乎做出了决定，“我可以带你去西北方向，甚至告诉你灯塔的大致路线。但靠近灯塔之后，是死是活，你自己负责。”
“成交。”陈默松了口气。有这个老练的向导，成功率会高很多。
“不过不是现在。”灰雀指了指头顶，“等上面那帮疯子消停点再说。先看看这里有没有别的出路或者能用的东西。”
两人暂时在这个相对安全的设备层休整。陈默检查了一下装备，“闪雷”能量还算充足，但卡牌消耗很大，【高频射线】和【能量护盾】都使用过度，需要时间冷却和缓慢恢复能量。他拿出灵思之笔和之前搜刮到的材料，尝试着重铸和补充。
灰雀则在一旁熟练地检查着那把长管步枪，擦拭保养，填充弹药。她的动作一丝不苟，透着一种久经沙场的沉稳。
“你的那些‘小把戏’，”灰雀突然开口，头也没抬，“是‘学院’的最新科技？”
又听到“学院”这个词。陈默心中微动，面上不动声色：“不是。偶然得来的。”他反问道，“学院是什么？”
灰雀擦拭枪管的手顿了顿，瞥了他一眼，似乎判断他是不是在装傻：“一个传说里的地方。据说是一群最聪明的疯子躲在地下搞研究，弄出了很多稀奇古怪不人道的技术。有人说他们想重建文明，有人说他们才是大灾变的元凶。谁知道呢，反正没人真正见过。”
又一个神秘势力。陈默默默记下。
“那你呢？”陈默看向她，“你似乎对雷霆安保很熟悉？”
灰雀冷笑一下，笑容里没什么温度：“打过不少交道。以前接过他们的脏活，也坏过他们的事。一群披着公司皮的掠夺者，手段更脏，装备更好而已。”
她似乎不愿多谈自己的过去，将步枪重新组装好，发出清脆的咔哒声：“休息得差不多了，找路吧。”
两人开始在设备层搜索。这里大部分设备早已报废，但灰雀在一个布满灰尘的配电柜后面，发现了一个被杂物堵住的通风管道口。
“有风。”她将手靠近栅栏，感受了一下，“可能通向外面。”
她拿出工具，三两下撬开了锈蚀的栅栏。管道内部狭窄，但确实有微弱的气流流动。
“我先进去看看。”灰雀二话不说，利落地钻了进去。陈默在外面警戒等待。
过了大约十分钟，灰雀的声音从管道深处隐约传来：“通了！这边安全！过来吧！小心点，管道有点老化！”
陈默松了口气，也紧随其后钻入管道。管道内壁冰冷粗糙，充满了铁锈和灰尘的味道。他只能匍匐前进。
爬了大概二十多米，前方出现了光亮和灰雀的身影。出口似乎在一个半塌的建筑内部。
就在陈默即将爬出管道时，异变陡生！
咔嚓！轰隆！
他身下的一段管道支架突然因为无法承重而断裂！整个管道猛地向下塌陷了一截！
陈默猝不及防，身体瞬间失重向下坠去！他慌忙中双手乱抓，勉强扒住了断裂的管道边缘，整个人悬吊在了半空中！脚下是深不见底的黑暗设备井！
“陈默！”灰雀惊呼一声，立刻扑过来想要抓住他。
但就在她的手即将碰到陈默手腕的瞬间，陈默左手上那枚“静滞”指环，突然毫无征兆地、剧烈地发烫！同时散发出刺眼的、警告式的红色光芒！
一股强烈的、被窥视和锁定的感觉瞬间攫住了陈默！并非来自脚下的深渊，而是来自……眼前的灰雀？！
灰雀的动作在这一瞬间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停滞！她伸出的手，指尖似乎有某种极其黯淡的、非金属的光泽一闪而过！她那双灰色的眼睛里，瞳孔深处似乎掠过一丝绝非人类情感的、冰冷的数据流般的闪光！
虽然这异样只有一刹那，快到让人以为是错觉，但“基石”单元强化后的感知和静滞指环疯狂的警告，让陈默的心脏骤然冰冻！
这个女人……有问题！
然而此刻他命悬一线，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灰雀眼中的异样瞬间消失，恢复了之前的焦急和果断，一把死死抓住了陈默的手腕，巨大的力量传来，猛地将他从断裂的管道口拽了上来！
“呼……好险！”陈默瘫倒在地，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目光却死死锁定在灰雀身上。
灰雀也松了口气的样子，甩了甩手：“你这家伙真够沉的。没事吧？”
她的表情、语气、动作都毫无破绽，自然无比。
但陈默心中的警报却疯狂作响。刚才那一瞬间的异样，静滞指环的剧烈反应，绝非空穴来风！
这个女人，绝对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她救自己，带自己去灯塔，恐怕另有目的！
“没事……多谢了。”陈默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表面上不动声色地站起身，拍了拍灰尘，“差点就交代在这了。”
他假装检查装备，自然地与灰雀拉开了一点距离，心中的警惕提到了最高点。
合作关系依旧，但信任，已经出现了致命的裂痕。
废土之上，人心比变异生物更加难测。
前路漫漫，除了蜂巢的威胁，身边的同伴，也可能是一颗随时会爆炸的炸弹。
他必须更加小心。灯塔之路，注定不会平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