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5.
“沈池！”
我声嘶力竭地喊出他的名字。
他挂断电话，冷漠地看着我，像在看一个不共戴天的仇人。
“在你报警之前，你敢不敢回答我一个问题？”
我强撑着从地上站起来，直视着他的眼睛。
我的冷静让他有些意外。
“你还想耍什么花样？”
“你就回答我，是，或者不是。”
我的声音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你问。”
“林清瑶，”我一字一顿地说出这个名字，“她是不是喜欢你？”
沈池的瞳孔突然发大。
我看得清清楚楚。
他的反应已经告诉了我答案。
“你胡说什么！”他下意识地否认，语气却有些虚。
“我胡说？”我惨然一笑，“你敢说你对她那些超出普通朋友界限的关心，都只是因为我是她的闺蜜？”
“你敢说你每次看到她，眼神里没有那一丝连你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欣赏和悸动？”
“你敢说，如果今天站在这里指控我的人是她，你还会像现在这样，不问青红皂白就给我定了死罪吗？”
我的每一句话，都精准地刺向他内心最隐秘的角落。
沈池的脸色充满了被拆穿的震惊。
他张了张嘴，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一旁的女儿沈念也愣住了，呆呆地看着我们。
“怎么，说不出话了？”我逼近一步，眼中的泪水在打转。
“沈池，你不是蠢，你只是被偏爱蒙蔽了双眼。”
“一个机器说的话，一张来路不明的照片，你都信了。”
“可我，这个跟你同床共枕了十几年的妻子，在你心里，就那么不堪一击吗？”
说完，我不再看他，转身拉起女儿的手。
“念宝，我们走。”
沈念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不知所措，下意识地跟着我往外走。
“站住！”沈池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冲过来拦在我们面前，“温妤，你想去哪？”
“去一个没有谎言和背叛的地方。”我冷冷地甩开他的手。
就在这时，门铃响了。
沈池的脸色一变。
警察来了。
他终究还是没有取消报警。
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走了进来，看到屋里剑拔弩张的气氛，都愣了一下。
“请问，是沈池先生报的警吗？”
沈池深吸一口气，指着我，声音沙哑：“是的，警察同志。我怀疑我的妻子，为了谋夺遗产，蓄意谋杀了我岳父。”
警察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起来，齐刷刷地落在我身上。
我笑了。
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沈池，你真行。
你亲手，把我再次推向了地狱的入口。
“妈！”沈念紧紧抓着我的手，吓得浑身发抖。
我反手握住她冰凉的小手，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然后，我转向警察，平静地说：“警察同志，我愿意跟你们回去接受调查。”
“但是，在此之前，我要求查看我家的监控录像。”
沈池的脸色再次一变：“你看监控干什么？”
“当然是自证清白。”我看着他，眼神里再也没有一丝温度，“或者，让你看看，你到底有多蠢。”
6.
警察显然对我们复杂的家庭关系不感兴趣，他们只想尽快完成工作。
“沈先生，既然你妻子要求查看监控，那就调出来看一下吧，也许对案情有帮助。”
沈池最终还是不情愿地打开了客厅的监控录像。
我指定了昨天下午林清瑶安装系统的时间段。
很快，画面上出现了我们三个人的身影。
林清瑶坐在电脑前操作，我和沈池站在她身后。
我指着屏幕，对警察说：“警察同志，请注意看。昨天下午三点零五分，就是这个时间，我女儿的留学基金，被人从我家的电脑上转走了。”
“而当时，唯一接触过电脑的人，就是她，林清瑶。”
沈池立刻反驳：“这能说明什么？也许是你提前设置了定时转账！”
“是吗？”我冷笑一声，“那这个呢？”
我拿出手机，点开一段录音。
这是我刚才在书房查银行记录时，提前录下的。
我给我的赌鬼表哥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我问他，是不是收到了一笔五十万的转账。
他一开始还支支吾吾，在我答应再给他十万封口费后，他才得意洋洋地承认了。
【是啊，表姐，你那个朋友可真够意思，不仅给我打了五十万，还说只要我一口咬定是你给的，以后少不了我的好处。】
录音播放完毕，整个客厅死一般的寂静。
沈池的脸，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
他像是被人狠狠地扇了几个耳光，脸上火辣辣的。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又看看屏幕上林清瑶那张纯洁无害的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沈念也惊呆了，她捂着嘴，眼里的愤怒渐渐被震惊和愧疚取代。
“妈，我……”
我没看她，依旧盯着沈池：“现在，你还觉得，是我偷了女儿的钱吗？”
警察交换了一个眼神，其中一个拿出本子开始记录。
沈池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艰难地开口：“就算……就算这件事是清瑶做的，那也不能证明你没有出轨，更不能洗脱你谋杀岳父的嫌疑！”
他还在嘴硬。
到了这个时候，他还在维护林清瑶。
我的心，彻底凉了。
“好，我们再来看出轨。”
我走到智能管家前，对它下达指令：“播放五分钟前，我和健身教练的通话录音。”
管家沉默了几秒，然后用我的声音说道：
【王教练，你这P图技术可以啊，把我P得跟大明星似的，下次记得把我脸上的皱纹也P掉啊。】
这下，轮到沈池傻眼了。
“这……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当然是林清瑶发给你那张照片，是我拜托王教练帮我P的。我早就知道她会用这招，所以提前跟教练串通好了，故意让她拿到这张照片。”
我当然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只是上一世的经历太过惨痛，让我对林清瑶的每一步都了如指掌。
我就是要用她自以为是的计谋，来狠狠地打她的脸。
沈池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靠在墙上，眼神涣散。
他引以为傲的判断力，在铁一般的事实面前，被击得粉碎。
他一直深信不疑的真相，原来只是一个精心编织的谎言。
而他，就是那个最可笑的傻瓜。
警察同志显然也听明白了，看向沈池的眼神里多了几分同情。
“沈先生，看来这其中有很多误会。至于你报案说你妻子谋杀岳父的事情，请问你有什么证据吗？”
7.
“证据……证据就是那个智能管家说的！”沈池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指着那个冰冷的机器。
警察同志面露难色：“沈先生，智能管家提供的信息，只能作为参考，不能作为立案的直接证据。”
“那……那……”沈池语无伦次，他想不出任何其他的证据。
因为那根本就是子虚乌有。
我看着他狼狈的样子，没有一丝快意，只有无尽的悲哀。
“警察同志，”我平静地开口，“关于我父亲的死，我希望你们能重新调查。”
所有人都惊讶地看着我。
沈池更是瞪大了眼睛：“温妤，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迎上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我也怀疑，我父亲的死，不是意外。”
“只不过，我怀疑的对象，不是我自己。”
我的话音刚落，沈池的手机再次响了起来。
这次，是医院打来的。
“沈先生吗？您父亲刚才突发脑溢血，正在抢救，请您立刻到市中心医院来！”
沈池的脸瞬间血色尽失。
“我爸……”
他手忙脚乱地挂了电话，也顾不上我们了，疯了一样地冲了出去。
看着他仓皇离去的背影，我没有丝毫担心，反而松了一口气。
该来的，总会来的。
警察见状，也知道今天问不出什么了，便留下一句“有情况再联系”，也离开了。
偌大的客厅，只剩下我和女儿沈念。
气氛尴尬而沉重。
“妈……”沈念走过来，低着头，声音小的像蚊子哼，“对不起。”
我看着她红肿的眼睛，心里五味杂陈。
她是被蒙蔽的，可她的不信任，也像一把刀，深深地刺伤了我。
“念宝，你记住，”我摸了摸她的头。
“家人，是这个世界上，你最应该信任的人。任何时候，都不要因为外人的三言两语，就怀疑自己的至亲。”
沈念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她扑进我怀里，放声大哭。
“妈，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不该不相信你，我不该那么对你说话……”
我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上一世的隔阂与遗憾，在这一刻，似乎都得到了弥补。
安抚好女儿，我立刻开始行动。
沈池的父亲，也就是我的公公，突发脑溢血，绝不是偶然。
这背后，一定有林清瑶的影子。
她想用同样的手段，害死我的公公，然后把罪名，再次嫁祸给我。
我不能让她得逞。
我给我的一个医生朋友打了电话，让她立刻去中心医院，帮我盯着公公的病情。
并且，无论如何，都不能让一个叫林清瑶的女人靠近病房。
做完这一切，我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眼中闪过一丝冷意。
林清瑶，你的好戏，该落幕了。
8.
第二天，我带着沈念去了医院。
公公还在重症监护室，情况不容乐观。
沈池一夜没睡，双眼布满血丝，整个人憔悴不堪。
看到我，他的眼神很复杂，有愧疚，有躲闪，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怨恨。
他大概觉得，如果不是我昨天把家里闹得天翻地覆，他父亲也不会受刺激病倒。
我懒得理他，直接问医生：“我爸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摇了摇头：“病人大脑出血面积太大，已经压迫到神经中枢，恐怕……很难醒过来了。”
沈池的身体晃了晃，差点摔倒。
我心里一沉，但并没有表现出来。
就在这时，林清瑶提着果篮和补品，出现在了病房门口。
“池哥，叔叔怎么样了？”她一脸焦急，眼眶红红的，像是哭过。
演得真好，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她亲爹。
沈池看到她，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迎了上去，声音哽咽：“清瑶，你来了。我爸他……”
林清瑶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没事的池哥，叔叔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好起来的。”
好一幅情深意切的画面。
我冷眼看着他们，突然开口：“林清瑶，你来干什么？”
我的声音不大，却成功地让两人都僵住了。
林清瑶转过头，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惊讶和委屈。
“小妤？我听说叔叔病了，就过来看看。你……你还在生我的气吗？”
“生气？”我笑了，“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我应该谢谢你才对。”
“谢我？”林清瑶一脸茫然。
“是啊，谢谢你，”我走到她面前，逼视着她的眼睛。
“谢谢你处心积虑地设计了这么大一个局，离间我们夫妻，挑拨我们母女，现在，又想对我公公下手。”
林清瑶的脸色瞬间白了，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惊慌地看着沈池：“池哥，我不知道小妤在说什么，她是不是受的刺激太大了？”
沈池皱着眉，显然也觉得我的话有些莫名其妙。
“温妤，你别胡闹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胡闹？”我扬起嘴角，“那我就让你们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胡闹。”
我拿出手机，点开了一个视频。
视频里，是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趁着夜色，在我们家别墅外面的电箱上动着手脚。
虽然画面有些模糊，但那身形和衣服，我一眼就认出来了。
是我那个赌鬼表哥。
“这是什么？”沈池问。
“这是昨天半夜，我表哥在我们家电箱上安装的信号干扰器。”我解释道，“这个干扰器，能让智能管家在特定的时间，接收到来自外部的指令。”
“也就是说，昨天那些攻击我的话，根本不是什么系统漏洞，而是有人在背后，远程操控！”
说着，我把目光转向脸色煞白的林清瑶。
“而能做到这一切的，只有一个人。”
“那就是你，‘守护者’系统的开发者，林清瑶！”
我的声音掷地有声，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子弹，射向林清瑶。
她彻底慌了，语无伦次地辩解：“不是我！我没有！池哥，你相信我，这都是温妤的诬陷！”
沈池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怀疑的神色。
他看着林清瑶，又看看我，眼神在两人之间摇摆不定。
我知道，光凭这个视频，还不足以让她认罪。
我还有后手。
“诬陷？”我冷笑，“那你敢不敢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在我公公的降压药里，换上促进血液循环的活血药？”
9.
沈池猛地转头，死死地盯住林清瑶，眼睛里充满了血丝：“你说什么？”
林清瑶的脸已经没有一丝血色，她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池哥，她是骗你的！”
“是吗？”我从包里拿出一个透明的证物袋，里面装着几粒白色的药片。
“这是我早上从公公的药盒里找到的。我已经让朋友拿去化验了，结果很快就会出来。”
“林清瑶，你还敢说，这不是你做的吗？”
我步步紧逼，不给她任何喘息的机会。
“在你来我们家之前，你特地去厨房倒水。而公公的药盒，就放在厨房的置物架上。”
“你有充足的时间和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药换掉。”
“高血压病人服用活血药，会是什么后果，你一个高材生，不会不知道吧？”
“我爸突然脑溢血，就是因为吃了你换掉的药！”
林清瑶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了。
她瘫倒在地，泣不成声：“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沈池已经听不进她任何的辩解。
他冲过去，一把揪住林清瑶的衣领，双目赤红，状若疯魔。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爸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害他！”
面对他的质问，林清瑶终于不再伪装。
她抬起头，满是泪水的脸上，露出一抹诡异而怨毒的笑容。
“为什么？”她笑得凄厉，“沈池，你问我为什么？”
“你应该去问你那个好父亲！问他当年是怎么用卑鄙的手段，吞并了我们林家的公司，逼得我爸跳楼自杀的！”
“我们家破人亡的时候，你们沈家，正在举办庆功宴！”
“我等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今天！我要让你也尝尝，失去所有亲人的滋味！我要让你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她疯狂地笑着，笑着，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沈池僵住了。
他脸上的愤怒，渐渐被震惊和茫然所取代。
他大概怎么也想不到，自己放在心尖上，呵护了这么多年的“妹妹”，竟然是抱着这样的目的，潜伏在他身边。
所有的真相，在这一刻，都已揭晓。
原来，所谓的智能管家失控，所谓的出轨和谋杀，都只是她复仇计划的一部分。
她利用了沈池对她的信任，利用了我对她的不设防，将我们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上。
而沈池，就是她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
他亲手用这把刀，伤了女儿，伤了妻子，也毁了自己原本幸福的家庭。
“原来……是这样……”沈池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喃喃自语。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无尽的痛悔和绝望。
“小妤，我……”
我没有给他把话说完的机会。
我走到他面前，扬起手，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给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寂静的病房里，格外清晰。
“沈池，这一巴D掌，是为了念宝打的。你欠她一个道歉。”
我又扬起另一只手，再次狠狠地扇了下去。
“这一巴掌，是为了我自己打的。你不配做我的丈夫。”
最后，我看着倒在地上，已经状若疯癫的林清瑶，冷冷地说：
“至于你，法律会给你最公正的审判。”
三个月后，林清瑶因故意伤害罪、诽谤罪等多项罪名，被判处有期徒刑十五年。
沈家也因为当年吞并林氏企业的手段不光彩，被查出多项经济问题，最终宣告破产。
公公到底还是没有醒过来，成了植物人。
沈池卖掉了别墅，带着他父亲，搬进了一个小小的出租屋。
他来找过我几次，求我复婚，求我原谅。
我只是把一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递到了他面前。
“沈池，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
他拿着那份协议，在我家楼下，站了一整夜。
后来，我带着女儿沈念，离开了那座城市，开始了新的生活。
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看着女儿脸上重新绽放的灿烂笑容，我知道，所有的一切，都过去了。